俞知府的辦事能力,還真的挺讓我們欣賞,不到半天時間,他就把伊藤躲藏的地方給翻出來。
我還真的沒猜錯,伊藤原來的住處果真有埋伏,俞知府派出的其中幾名探子就在伊藤府上不幸遇害。伊藤離開春宵閣之後,就立即返原本的住處收拾細軟,直接和那老傢伙躲到蘇州城西邊的一座大宅院,而這座宅院的主人,卻是蘇州的名門望族慕容氏。
慕容家族在當地名聲顯赫,食客上百,門徒近千,而且據聞與朝中手握重權的大臣關係不一般,但一向處事低調,因此外人對其瞭解並不深刻。
俞知府把他收集到情報和盤托出,當然也少不免簡要地強調了慕容家族的強大勢力,雖然沒有明說自己對慕容氏的懼怕,但察言觀色也能看出,俞知府對慕容家族也是忌憚三分。
俞知府將他這座園林大宅暫時“借”予我們落腳,自己則帶着妾室以及幾名家丁侍婢,收拾得一乾二淨,搬到另一處宅院。
飛燕也老實不客氣地接收下來,將這宅院作爲天行堂的蘇州據點,命名爲:楚園,而且佈置暗哨在宅院四個方位盯防,以防伊藤等人來襲。
深夜,我們幾人在楚園內召開新據點的第一次天行堂內閣會議,會議議題主要是如何滲透進入慕容府,打探千壽圖的位置所在。
據我分析,假如如此重要的千壽圖在伊藤手上的話,那麼他必定會將其帶入慕容府中。而慕容府膽敢冒着被安上賣國求榮的罪名,願意接納一位倭人,其中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慕容府對這位倭人的真實身份不瞭解,二是慕容府與伊藤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換來棲身之所,而這筆交易可以讓慕容府動心的,極有可能是伊藤贈送了一件罕有之物,而這件罕有之物甚至可能就是那一幅,我們挖空心思要尋找的千壽圖!
飛燕聽了我的分析,說道:“那麼說,這幅千壽圖要麼可能藏在慕容府,要麼還在伊藤手上?”
朱天王衝口而出地道:“把伊藤抓回來不就行了?”
我道:“說得輕巧,但要去慕容府要人,肯定不會像從俞知府手上要房子那麼容易!”說着,我還略帶鄙夷看了看飛燕。
飛燕佯裝不知地託着下巴沉思,不與接話。
我又道:“而且,從田中自殺這件事中,我們要吸取教訓,假如抓住伊藤的話,我們絕不能讓伊藤有尋短見的機會!”
飛燕立即拍案道:“對!就算要死,也不能讓他死得那麼痛苦!”然後又握緊了拳頭,慷慨激昂地說道:“想我們多少無辜同胞死在倭人手中,我們一定要將這痛苦百倍償還!”
飛燕那表情我一看就看懂了,他無非就是不想讓我再提接收楚園這事,故意挑動衆人的愛國情緒,把話題集中在千壽圖之上。其實看在他把楚園用作天行堂據點的份上,我也無可厚非,畢竟這對於我們執行任務,還是有便利之處。
我笑了笑,敷衍道:“說的好,說的對!”
飛燕看着我,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問道:“悟空……啊……龍統領,你有什麼妙招嗎?”
這話聽得其他人不禁掩嘴偷笑,我睨了他一眼,道:“我今天想了一下,既然慕容府食客過百,要不我們慕名拜訪,權當食客,再在暗中調查,如有發現,直接盜取!”
“好主意!”朱天王第一個站出來舉手同意,“讓我去!”
“坐下!”飛燕朝他喝道,“你太沖動,準壞事!”
我道:“而且朱天王和韓進都在春宵閣的時候暴露了,伊藤一定能認出來,只有我和飛燕哥、高美人是易容裝扮,田中也死了,就算我們以真面目示人,相信他們也不會有所懷疑!”
高美娘聲娘氣地問道:“這回我不用做女人了吧?”
我笑道:“這次你也不用去,你和朱天王、韓進在外圍接應,長公公留在楚園。”
飛燕瞪大眼睛道:“就我倆去?”
我笑道:“你害怕了?”
飛燕打開摺扇揮動着,嘚瑟地道:“這有什麼害怕的!我最喜歡冒險,有點興奮而已!”
長公公尖聲問道:“我在這裡幹嘛?”
我拍了拍長公公的肩膀,語重深長地道:“你有一個十分艱鉅的任務——就是等!”
“等?等你們凱旋歸來?”長公公不解問道。
高美人掩嘴笑道:“這個隊長還真當得心安理得了!”
我道:“長公公,你忘記了嗎?胡宗憲大人說給我們找一個倭語翻譯,你得在這裡等他,回頭讓我們逮住伊藤了,還要用到那名翻譯呢!還有白頭,他不知道閉關到什麼時候,他來了的話,讓他先在楚園裡老實地呆着!而且……”我一副憂慮的表情,“而且假如我們都失手了,被困在慕容府中,你必須去找胡大人來救我們!”
“呸、呸、呸!”長公公立馬叫道,“不會失手的!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大夥看着長公公那扭捏的表情不禁一陣鬨笑,飛燕自信地笑道:“放心,悟空也只是未雨綢繆而已,有我在,怎麼可能會失手!”
高美人疑問道:“但是慕容府的食客,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哥倆有什麼主意可以穩妥地進去又不被懷疑嗎?”
飛燕也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我,我笑了笑道:“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下戰書!”
慕容府。如果說楚園是一處大宅的話,那麼慕容府就是十處大宅的結合體!
當我和飛燕送上拜帖,在府外等候的時候,我倆就被眼前這府院給驚呆了,雖然還沒進入,但那府院外圍已經將我們給深深震懾住,那圍牆已將近城牆一般,高大寬廣,氣勢逼人!
我們不禁發出無比強烈的讚歎:“這種低調也太奢華了吧!”
“這哪裡是一座府邸啊,簡直就能比得上一座城池了!”
少頃,慕容府的僕人走出來,道:“我家主人有請二位!”
飛燕收回豔羨驚訝的表情,朝我低聲道:“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走,咱們進去瞧瞧!看着喜歡了,那一天咱們把它也接收了!”
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就知道公器私用,中飽私囊!”
飛燕笑道:“我是打算送給你做慶婚禮的!”
“去去去!別淨說不着邊際的話,走吧!”
飛燕揚了揚眉,打開摺扇,揹負着手,與我一起隨着那僕人的步伐,昂首走入了慕容府內。
這府內的氣派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進入大門,繞過玄關,便有僕從五步一崗,一字排開,笑臉迎人;走出十步,可見一道小河從前庭經過,蜿蜒至後院;半邊河面上飄着荷花,燦爛盛放;河道兩旁精心佈置着各式假山樹木,高低成趣;一道獨拱橋跨過小河流,接連至居中殿堂,那連成一片的府宅,堪比皇宮後院,美輪美奐,氣度不凡;走入正堂,堂內雕欄玉砌,金碧輝煌,何其壯觀!
我們所見過的百落石園、楚園和肚絲哥的大宅與之對比起來,簡直就是頹門敗瓦,不值一提!
正堂之上,坐着一老者,鶴髮長鬚,臉容祥和,下首左右各站着兩名中年人,一個端正大方,溫文爾雅,一個精悍幹練,目光如電。
我和飛燕拱手一拜,齊聲道:“敖氏兄弟,拜見前輩!”爲了掩人耳目,我們不能打出真實名號,於是借用一下敖不凡敖家威名,料想這慕容家族對敖家的瞭解也只是皮毛,畢竟敖不凡隱居數十年。
那老者雖然年邁,但老當益壯,聲音洪亮,道:“老朽慕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