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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玄鬼殿?
無咎衝進門縫,撲倒在地,只聽“轟隆”一聲,身後的石門已然緊閉。他不敢耽擱,跳起來撒腿便跑,不知覺間,接連穿過兩個洞口,忽而景物變化。詫異之餘,他慢慢收住了腳步。
這是一個極爲寬闊的地下洞穴,怕不有數十丈高、數百丈的方圓,上下四周冰晶閃爍,使得偌大的所在亮如白晝。並隨處可見寒冰堆積懸掛,宛如冰雕玉徹而形狀百怪。恍惚之間,仿如置身於白玉溶洞之中。便是一度肆虐的陰風與寒潮,也沒了,只有濃重的白霧在氤氳瀰漫,而徹骨的寒意並未減弱,反倒猛烈幾分,且神識、修爲滯塞,令人神魂戰慄而苦不堪言。
什麼玄鬼殿,分明一個地下的寒冰洞穴啊!
而既然被鬼族視爲禁地,並且藏得如此隱秘,至於有何玄機,不妨順道查看一二。關鍵的關鍵,其中有無出路呢?
恰好一塊數丈高的寒冰擋在面前,寒意逼人。四方同樣堆積着大小不一的寒冰,遠近錯落,形狀各異,晶光閃爍,倒也蔚爲壯觀。
無咎凝聚神識,隱隱發覺面前的寒冰中藏有禁制。嗯,果然有名堂。試圖繞行而過,而不過是稍稍停頓,他的雙腳已被寒霧包裹,並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甲。而冰甲猶在蔓延着,像是要將他就地澆鑄一般。他忙運轉法力,兩手的掌心涌出火光,上下一陣猛拍,用力邁開腳步,“喀嚓”掙脫冰封,趁機往前躥去。
繞過大塊的寒冰,又是小塊的寒冰擋路。只管奔向空隙處,尺餘厚的寒霧被腳步捲動着翻涌不停。而一塊塊寒冰過後,更多的寒冰迎面阻擋,似乎已無路可去,原地轉個圈子,再繼續尋覓而行。
但見無數的寒冰之中,一道霧氣纏繞的人影急急匆匆……
須臾,眼前豁然開朗。
似乎跑到了洞穴的當間,迎面呈現出數十丈方圓的一大片空地。恰是寒霧匯聚之處,卻叫人滿眼的迷茫而虛實莫測。
無咎沒有心思多想,便要就此穿行而去,卻又微微一怔,再次放慢了腳步。
只見寒霧匯聚之處,竟隆起一座丈餘高的石臺。石臺倒也罷了,只是那石臺之上,隱隱約約坐着兩道人影……
無咎詫異之際,原地踏步,搓着雙手,打着哆嗦,再次凝神觀望。
之所以感到詫異,只當出現幻覺。如此酷寒之地,怎會有人呢?
原地踏步,是怕冰封禁錮。搓着雙手,隨時拍打身上的冰甲。
至於打着哆嗦,還用想嗎,冷啊。
而不過瞬間,他已是目瞪口呆。
目力所及,石臺上什麼也沒有,而神識之下,卻呈現出兩道人影,竟是兩位老者,一個老翁,身着白袍,一個老婦人,身着黑衫,皆滿頭銀髮,看不清面容,也看不出修爲,彷如虛幻般的存在,偏偏又真真切切……
無咎嚇得轉身要跑,而面對數十丈外的層層寒冰,竟一時辨不清來路,也不知道應該去向何方。慌亂之餘,他禁不住回頭一瞥。
那兩位老人,猶自相對而坐,並手起手落,像是在交談,旁若無人般的模樣……咦,莫非遇到兩個瞎子,不知不曉外人的到來?
無咎暗暗驚奇,稍稍遲疑,壯壯膽子,返身奔着石臺走去。他躡手躡腳,不敢弄出半點兒動靜。片刻之後,到了近前,透過寒霧看去,石臺的四周環繞着一圈臺階。他踏着臺階,一步一步到了石臺之上,自以爲禮多人不怪,旋即拱起雙手而深施一禮:“……”
他斟酌詞語,便想出聲,眼光一瞥,又愣在原地。
石臺有着三丈方圓,當間擺放着一個三尺多長、一尺多寬、一尺多高的供案,或石几。而石几上,卻刻着印痕,彼此縱橫交錯,仿如漁網,卻又經緯有序,法度森然。而兩位老者,盤膝坐在兩邊,各自手持黑白玉石,像是對弈的棋子,並伸手指點而緩緩出聲——
“尋道者,不計晨夕,心誠,則紋枰藏道……”
“極陰者,極陽也。陰陽之間,生殺無數……”
咦,下棋呢?
那黑白石子,像是棋子。經緯縱橫的石几,豈不就是一張棋盤?
神洲的有熊都城,上至殿堂,下至瓦舍,皆喜好對弈之術,而這般黑白在手,坐而論道者卻聞所未聞。
無咎恍然之餘,又猜疑不已,再次凝神打量兩位老者,竟然還是看不清面目。卻見兩人話語古怪,敘談之間,手起子落,白玉石几頓然光芒閃動。他顧不得多想,緊忙瞪大雙眼。
只見小小的白玉石几上,隨着光芒閃動,霍然呈現出一片原野的景象,並有無數的兵士在對陣廝殺。白衣白甲者,縱馬彎弓,持槍舉劍,一往無前。而黑衣黑甲者,不畏生死,驍勇異常,拼命抵抗。一時之間,方寸之地,喊殺震天,血腥瀰漫,或爲幻景,卻又極爲真實……
眼看着黑方敗局已定,凌空“啪啪”又是幾粒棋子落下。
光芒閃爍之中,景物變換,黑方竟然扭轉頹勢,大舉反攻,旋即已是兵臨城下。飛箭如雨,命如草芥,前仆後繼,生死相奪……
無咎站在石臺上,距兩位老者不過丈餘遠,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血脈賁張。
他是將門之後,亦曾當過將軍而遠征邊關,乍一見到那栩栩如生,且再也熟悉不過的殺戮景象,頓時便如置身其中,好像他就是一方的將領,爲生死而拼殺,爲勝負而浴血奮戰……
而正當他兩眼發紅,殺機難抑之際,卻見兩位老者拂袖一捲,各自撒落一把棋子,猶在酣戰的生殺棋局,頓然間已是煙消雲散。
“呵呵,乾坤如棋,陰陽有道……”
“生死對弈,不着爲勝……”
“人在天地間,又何從擺脫……”
“生死無咎,一念隨我……”
“故而,鬼也,人也,神也,仙也,修至極處,玄陰玄陽亦然……”
兩位老者依然面容不清,而古怪,晦澀,且毫無生氣的話語中,卻又透着莫名的玄機。
恰於此時,有人怒吼——
“小賊,給我滾下聖壇!”
無咎則是杵在石臺上,默默失神。
兩位老者,話語玄妙啊。
乾坤一籠統,人生如棋局。縱有生死相奪,也終將煙消雲散,卻無關得失勝負,也無關孰對孰錯。能夠看破迷惘而擺脫者,當爲高手。而人在天地間,又如何擺脫?
或正如所說,唯一念隨我,遑論神仙鬼怪,得道者自在……
無咎尚自若有所思,猛然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他忙要扭頭看去,卻脖頸僵硬,轉身逃竄,更是僵在原地而動彈不得。
觀棋之際,不知不覺已被寒霧包裹。察覺之時,渾身上下裹了層厚厚的冰甲,渾似與石臺澆鑄一體,慌張之下竟然難以掙脫。
我的天吶,一時癡迷,忘了原地踏步,不被凍僵纔怪呢。
而鬼赤與鬼丘來的真是時候,雖然不能扭頭,而神識看得清楚,兩位老鬼與十餘位鬼族高手相繼出現,就在二、三十丈外……
無咎又驚又悔,兩眼直轉。
不料便在吼聲響起的剎那,端坐的兩位老者突然消失,卻見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在交叉盤旋,旋即落在石几之上,竟化作一個拳頭大小的晶瑩圓珠,猶自黑白閃爍而威勢莫測。而石几上的經緯刻痕與棋子,瞬間模糊,並有詭異的氣機漸漸抽離而去,使得那黑白珠子更添幾分詭異……
鬼赤、鬼丘等鬼族的高人,已衝到了石臺,或聖壇之下,皆察覺異常而愕然止步。
“啊,玄鬼之靈顯形……”
“怎會是兩人……”
“玄鬼聖晶,乃極陰所化,在此極寒之地吸納萬年,陰極歸陽,故而修至靈性,並呈現分身,爲兩極混元之兆……”
“兩極混元……”
“呵呵,玄鬼聖晶乃天生地養,如今已趨大成,只須吸納其中的玄陰玄陽之氣,立地飛仙,或修至天仙,並未難事……”
“豈非是說,巫老之外,我鬼族又將增添多位天仙……”
“若真如此,玉神殿不足懼哉……”
“而那小賊……”
“哼,玄鬼殿乃天下至陰至寒之地,便是你我也難以自如。小賊他修爲不濟,換作旁人,早已凍結神魂而亡,如今卻動彈不得,苟延殘喘罷了……”
那個黑白閃爍的珠子,正是鬼族賴以生存的至寶。
無論是鬼赤、鬼丘,或衆多鬼巫,皆擔憂玄鬼聖晶的安危,恰見玄鬼顯靈,而且闖入此地的賊人已被凍僵,各自頓時放下心來,相互敘說感慨不已。
而鬼赤卻不敢怠慢,揮袖一甩,然後衝着聖壇躬身一拜,在衆人的注目下,踏着寒霧而緩步走了過去。既爲鬼族的聖壇,便承載着諸多的夢想與榮耀。即使他身爲巫老至尊,他也心存足夠的敬意。不過他此時要親手殺了賊人,以保玄鬼聖晶的萬無一失。
誰料他剛剛踏上臺階,便聽“喀嚓”一聲。
在場的衆人,皆屏息凝神。偌大的山洞,異常的寂靜。而愈是寂靜,響聲愈是驚心動魄。
只見聖壇上的賊人,早已成了冰柱,卻突然微微震動,隨即寒冰迸裂而從中露出兩隻帶着火光的手掌。而不過剎那,兩隻手掌上下猛拍,頓然間冰塊飛濺,隨即一道熟悉的身影呈現出來。
鬼赤僅僅是身形一頓,便已察覺不妙。他無暇多想,猛然往上衝去。
而那剛剛擺脫寒冰束縛的人影,卻飛身撲向石几。
鬼赤大驚:“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