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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縷月光透過小窗灑在地上。
藉着清淡的月光,小屋內的情形一目瞭然。幾件農具堆在牆角,幾卷獸皮、獸骨掛在牆上。小屋的當間,則是有個小小的火塘,許是五月天暖的緣故,火塘並未點燃。挨着火塘,鋪着幾張獸皮縫製的褥子,上面躺着阿熊,熟睡的鼾聲在小屋內輕輕迴響。而無咎則是挨着阿熊躺在另一頭,兩眼默默看着窗外的夜色而毫無睡意。
人們常說,前世今生。如今自己**再造,算不算是隔世重生而又活了一回?從阿熊他爹的口中得知,方箕村同樣以天干地支紀年。恰逢庚寅五月,推算起來,玉山大戰,距今已過十年。也就是說,重塑**用去了整整十年的光陰。
唉,上輩子好吃懶睡。驀然醒轉,猶自恍惚而前塵如夢!
依稀彷彿,一個封閉的洞穴內,七道劍光久久盤旋,並相互融合而彼此一體。那是九星神劍,歷經九重天劫的淬鍊,不再有蒼起的任何印記,只爲自己的精血神魂所化,並以十年的光陰,重塑**而得以新生……
按理說,此乃煉形爲炁之兆,本該成就飛仙境界,眼下卻修爲全無,誰來爲我解惑?
依稀彷彿,玉山腳下,風雪呼號,電閃雷鳴,一劍射破天穹……
既然結界已破,如今的神洲仙門又將如何?事後會不會惹怒域外的玉神殿,乃至於殃及祁老道與太虛等人?
依稀彷彿,一對白衣的人兒,執手並肩,泛舟西泠,徜徉紅塵。如今時光荏苒,她的墳頭是否野花爛漫……
“唉——”
無咎想到此處,心緒煩亂,索性爬起身來,悄悄穿過堂屋,慢慢來到院中。
小院不過四、五丈的方圓,四周圍着一圈石牆,還有幾株老樹歪斜在院前屋後。樹下、牆角,堆放着雜物以及石桌石凳。雖也簡陋,卻不失溫馨。這就是阿熊的家。
阿熊他爹,叫阿山,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他娘叫阿釵,是個老實賢惠的山裡婦人。阿熊還有個弟弟,阿狼,七八歲的年紀,與爹孃住在東屋,西屋則是阿熊與客人睡覺歇宿的地方。
無咎打量着靜靜的小院,轉身腳尖點地,一躍兩丈餘遠,輕輕落在過人高的院牆上。他擡眼遠眺,盤膝而坐。
正如阿熊他爹的驚訝,自己雖然沒有修爲,而渾身的力氣以及腳步的輕盈,還是要遠遠出常人。福禍相依,或許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但有意外,至少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不過,方箕村究竟位於何方,阿熊他爹也說不清楚。
阿山只是一個山裡漢子,最遠到過百里外的瞰水鎮。若是想要弄清楚置身所在,有待日後慢慢打聽詢問。當務之急,還是找回修爲要緊。
無咎雙手掐訣,凝神吐納。
月輝籠罩,山村靜謐……
轉眼之間,十日過去。
無咎要麼陪着阿熊上山砍柴,要麼陪着他父子在山裡狩獵。所謂的狩獵,無非設下陷阱捕捉一些野物。日久天長,他與阿熊一家人熟稔起來;便是遇到村裡的村民,也能寒暄幾句。尤其他的口音,漸漸與方箕村一般無二。再加上他吃穿隨意,性情溫和,喜歡說笑,渾似一個真正的山裡人。
又一日的清晨,阿熊家的小院。
樹下的石桌旁,坐着一家五口人。阿熊的娘,則是給大夥兒分舀稀粥。桌上還擺着醃製的肉乾,與一盤黝黑的麪餅。阿狼迫不及待抱起陶碗,連着鼻涕喝起了粥。而最後一碗尚未盛滿,便已被無咎謝絕。果不其然,又惹來阿熊爹孃的埋怨。
“哎呀,正是長身子的年紀,多吃多喝才行啊!”
“無咎,不是大叔說你,你啥都好,就是太見外,家裡不缺吃喝……”
在阿山、阿釵的眼裡,無咎相貌年輕,與阿熊也是相差彷彿,理所當然成了子侄輩。
而無咎從來不在意凡俗的稱呼,笑道:“我食量不大,有碗稀粥足矣!”
他雖然迴歸凡人,卻不再嗜好煙火之食。況且十年來不吃不喝,倒也安然無恙。不如省下幾口吃食,也算是報答阿熊一家的收留之情。於是他早晚兩頓飯,半碗稀粥了事。
“無咎,我打聽了,百里方圓之內,沒有風華谷這麼個地方。”
“前後原委,我也懵懂。若有不便,我即日離去。”
“瞎說哩,大叔我並非趕你,只想幫你弄清楚災禍的由來,如若不然,你在我家住上一輩子也成!”
“阿熊他爹說的是,權當阿熊多了一個大哥!”
“阿爹、阿孃此話當真?我也不願無咎大哥離去……”
無咎聲稱家住風華谷,至於如何來到此處,只當是遇到賊人,或是妖怪,自己也是稀裡糊塗。誰料阿山爲人厚道,秉性善良,始終在幫着打聽,卻又一無所獲。
“我今日帶着山貨,前往瞰水鎮販賣。你與阿熊,不妨同行。”
“好啊、好啊,我與無咎大哥同行……”
阿山每隔兩三個月,都要前往瞰水鎮一趟。而如今販賣山貨之外,他還想幫着無咎打聽返家的路。瞰水鎮乃是往來集散之地,打聽到風華谷那個地方應該不難。
無咎沒有拒絕阿山的好意,笑着答應下來。而他心中隱隱覺得,風華谷成爲了一個遙遠的所在。
一家人吃喝過罷,忙碌起來。無咎揹着兩大捆獸皮,誰讓他力氣過人呢。阿熊與他爹阿山,各自揹着草藥、山貨與乾糧。收拾妥當,走出小院。阿釵倚門相送,阿狼哭啼叫喊。與村裡鄉親打了招呼,三人離開方箕村穿山越嶺而去。
大山之中,叢林蔽日。所幸阿山熟悉百里方圓的山山水水,尚不至於迷失方向。他手裡拄着一根木根,頭前帶路。無咎與阿熊,則是隨後而行。
“哥,你去過瞰水鎮嗎?我跟着阿爹去過兩回,可熱鬧啦!”
“快瞧,那兒便是玄雀山,嘿嘿……”
“我給你說啊,莫讓阿爹知曉。我十年前,曾見一道彩虹從天而降,眨眼落入飛雀嶺沒了,嘖嘖,不知是神仙下凡,還有精怪顯靈!”
“知道仙人嗎?會飛。還有鬼怪樹精,吃人哩。我沒騙你,村裡老輩人都知道……”
“我也想飛,飛出大山,飛到天上,嘿嘿……”
阿熊難得出趟遠門,一路之上興致盎然,不停說着他的所見所聞,以及他心中的夢想。
無咎則是含笑迴應,眼光深處偶爾閃過一絲憂鬱。他生過死過,悲過喜過,早已不爲外物所動,更不在乎能否回到天上。讓他放心不下的乃是神洲的現狀,以及祁散人等人的安危。如今十年過去,他急待獲悉真相。要知道神洲使叔亨被殺,域外必然不會罷休。故而,恢復修顯得更爲緊迫。奈何暗中嘗試靜坐吐納,卻始終沒有半點收穫。
行至午後時分,三人在山林中就地歇息。片刻之後,繼續趕路。直至暮色四沉,夜色下的山谷中有房舍聚集而燈火閃爍。
瞰水鎮,百來戶人家。背山依水,四通八達,乃商賈販賣,以及南來北往的集散之地
阿山帶着阿熊與無咎趕到鎮子,沒有入住客棧,而是在街道角落裡,找了處背風的所在安頓下來。爺倆整日趕路,很是疲憊,匆匆吃喝過罷,扯過獸皮蓋在身上便呼呼大睡。
無咎則是藉口方便,獨自順着街道四處溜達。
眼前的小鎮,看着倒也尋常。商鋪客棧一應俱全,買賣也同樣使用金銀交易,唯有招牌酒旗上的字跡,乃是神洲早已棄用的一種古體。雖書寫不易,卻也不難認得。而街上的行人,則是形貌服飾各異。且金、白、紅者居多,隆鼻凹目者比比皆是。與自己,或是與阿熊、阿山相貌相仿者,並不鮮見,卻行色匆匆,好似低人一等的模樣。
無咎走到一家客棧的門前,駐足觀望。
客棧的門匾上,應該刻着“瞰水客棧”的字樣。門前的臺階上,則是站着幾個衣衫豔麗的女子,皆膚色白皙而妖媚異常,擡手舉足間散着濃烈的異香。還有一位男子,倒是黑鬚黑,卻充當着知客的差使,不時點頭哈腰迎來送往。
無咎看着好奇,暗暗疑惑。
那幾個女子雖也婀娜嬌豔,而眼珠子不是藍的,便是褐色,與神洲人氏大相徑庭。尤其散的濃香中透着隱隱的異味,聞起來令人作嘔!
便於此時,一道風聲“嗚嗚”而來。
無咎沒有修爲,卻聽覺敏銳,也就是說他的六感,依然遠遠出常人。察覺有異,他轉身躲避。一道鞭子“唰”落下,竟將他的衣袖削去半邊。凌厲的力道,擦得肌膚火燒火燎。
與之同時,有人罵道:“下賤的東西,還不滾開——”
無咎急忙退開,三道人影大搖大擺而過。
那是三個男子,皆二三十歲的光景。爲之人,紫褐眼,身高臂長,手中揮舞着一道獸皮纏金的鞭子,很是驕橫而又不可一世的架勢。隨後的兩人,一個烏褐眼,神情陰鷙,生人勿進的德行;一個黑黑眸黃臉,則顯得溫順了許多。
無咎的兩眼微微一縮,又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那幾個妖豔女子紛紛搶下臺階,搔弄姿,擡手相迎:“恭迎仙長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