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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的話語聲剛剛出口,便被呼嘯的風雪所吞噬。強勁莫名的殺氣,排山倒海般撲面襲來。他連連後退幾步,這才站穩了身形。
而他身後的雲舟,如同狂風中的一片殘雲,盤旋着倒飛出去,驚得巴牛手忙腳亂。
與之瞬間,兩道人影騰空飛起;
另外十二位壯漢,則是飛身躍下雲舟,一個個“砰、砰”落地,便如同十二根石柱,釘在堅硬光滑的寒冰之上。
無咎揮舞大袖,飛仙一層的威勢透體而出。肆虐的風雪與凌厲的殺氣,頓時在他身前的三丈外左右分開。他凝神聚氣,再次出聲——
“瑞祥,給我滾出來——”
依然沒有迴應,只有猛烈的風雪,猛獸般的飛舞着、咆哮着,鋪天蓋地而來。
“哼!”
無咎哼了一聲,擡眼四望。
置身所在,爲萬丈高山之巔,足有千里方圓,盡爲寒冰覆蓋而冰峰聳立。正前方那座佔地十餘里,高達數百丈的冰峰,應該便是扎羅峰的主峰,此時早已不見蹤影。左右的數裡之外,另有幾座冰峰,遙遙相對,隱隱有拱衛之勢,卻並未消失,反而有法陣、禁制的閃動,使得肆虐的風雪更爲瘋狂。
而他身後的數十丈外,則是靈兒、韋春花,以及月族的兄弟們,許是狀況不明,各自嚴陣以待。
“老東西果然躲在此處,試圖倚仗陣法,讓我知難而退,我呸——”
無咎啐了一口,揮臂扯出他的撼天神弓。
他雖有猜測,卻不敢斷定瑞祥的下落。而如今剛剛抵達扎羅峰,尚未自報家門,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卻突然被當成了入侵的強敵而遭遇陣法的阻擋。毋庸置疑,只有那個老東西知道他的底細,換而言之,他人就在此處。
“銀甲衛,聽令——”
無咎踏空而立,舉起大弓。
“在——”
風雪的呼嘯聲中,傳來廣山等十二個兄弟鏗鏘有力的迴應,並隨之傳來“砰、砰”的悶響,那是銀甲上身,鐵棒、鐵斧頓地的動靜。
無咎昂首挺胸,舌綻春雷般的喝道——
“待我破了大陣,砸了元天門,剷平扎羅峰,雞犬不留——”
“殺、殺、殺——”
喊殺聲衝破風雪,震徹四方。
一幫月族的漢子,忍辱負重三年,早已是憋屈難耐,如今終於能夠跟着先生衝鋒陷陣,頓時一個個鬥志昂揚而殺氣騰騰。
“靈兒,陪着春花姐就地等候,看我箭射日月——”
無咎再次吩咐一聲,而話音未落,弓弦炸響,一道烈焰箭矢穿破風雪,直奔前方的茫茫深處激射而去。
“轟——”
眨眼之間,轟鳴震響。千丈之外,光芒閃爍,一座冰峰呈現出來,卻依然陣法籠罩而巍峨高聳。
“咦?”
無咎微愕。
修至飛仙之後,他的撼天神弓,應該威力倍增,誰料一箭射去,僅僅讓扎羅峰的主峰顯形,而封山大陣卻安然無恙。
無咎豈肯作罷,再次舉起大弓,弓弦“嘎吱”炸響,而便在烈焰箭矢閃現的瞬間,他突然調轉方向。
“嘣——”
烈焰箭矢脫弦而去,霎時化作一道數丈的火光,以閃電之勢、帶着風雷之聲,直奔右手方的一座冰峰射去。
“轟——”
風雪之中,一道火光猶在閃爍。而數裡之外,已、卻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隨之“喀嚓”悶響,地動山搖。一座冰峰崩潰,繼而相連的冰峰也隨之倒塌。大塊大塊的寒冰轟然墜落,旋即形成雪崩洪流而橫卷四方。歷經萬年不化的千里冰川,也受其牽連相繼崩裂。近在咫尺的扎羅峰主峰,更是劇烈震動……
無咎不作遲疑,轉身往前,又一次舉起大弓,抓住弓弦,“嘣”的一道火紅的閃電怒射而去。
“喀——”
眨眼之間,拖曳着長長烈焰的箭矢,猛地擊中千丈外的冰峰,頓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旋即陣法崩潰,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轟——”
“呼——”
無咎看向手中的人骨大弓,狠狠吐出一口悶氣。
曾幾何時,僅能射出一箭。今日連射三箭,卻並無大礙……
便於此刻,十二道銀甲身影,騰空躍起,頂風冒雪,直奔扎羅峰撲去。
靈兒與韋春花也是飛劍在手,蓄勢以待。
無咎衝着兩個女子搖搖頭,示意不用她二人動手,轉而踏空往前,旋即又微微愕然。
雪崩猶在繼續,轟鳴聲不絕於耳,崩潰的大陣使得法力反噬,捲起更爲猛烈的風雪浩浩蕩蕩逆襲而來。
廣山與兄弟們奮勇當先,正要趁勢衝向扎羅峰。誰料腳下的冰川碎裂,更有狂亂的殺機難以逾越。衆人不得不收住去勢,而被迫退後。
“瑞祥,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無咎暗啐一口,凌空躥起,旋即身形一閃,猛然穿過狂虐的風雪,咬牙切齒舉起他的撼天神弓。而尚未開弓怒射,卻又去勢一頓而驀然一怔。
人在百丈高空,風消雪霽。
右手方向的幾座冰峰,已盡數倒塌而一片狼藉;正前方的冰峰,猶在顫抖,冰屑迸濺,似乎搖搖欲墜。而沒了陣法的遮擋,種種情景一目瞭然。只見半山腰上,聚集着數百修士,無不神色驚慌。卻從中冒出一位老者,急聲高呼——
“老弟,住手!”
無咎沒有理會,高舉大弓,手抓弓弦,作勢欲射。
與此同時,靈兒、韋春花,到了他的身後。廣山等十二兄弟,也穿過了風雪,出現在冰峰腳下,旋即擺開戰陣,一個個殺氣彪悍。
“哎呀,息怒……”
老者踏空而起,連連擺手道——
“無咎老弟,你登門造訪,本是喜事啊,緣何要刀兵相見呢?”
他在百丈之外,穩住身形,猶自詫異的模樣,分說道:“無咎老弟,我乃瑞祥,分別數日而已,你該認得老朽……”
“我當然認得!”
無咎的嘴角一撇,冷冷道:“而我遠道而來,你卻閉門不納,並開啓大陣,強行驅逐。如今我破了陣法,你倒是出來了,依然裝模作樣,莫非以爲我心慈手軟,而不會滅了你的元天門?”
“哎呀……”
那位老者,正是兩個月不見的瑞祥,便如之前的猜測,他果然來到了扎羅峰。而他面對無咎的質問,似乎欲辯無言,卻又急又怒,猛然扭頭呵斥——
“馮宗、馮田,你叔侄倆給老夫滾過來!”
半山腰上,兩個男子踏劍而起,匆匆趕到瑞祥的身後,卻又不敢靠近,各自拱手出聲——
“門主……”
“師祖……”
瑞祥面帶怒色,嚴厲叱道:“貴客到訪,緣何不見稟報?”
“你老人家尚在閉關,不敢驚擾啊……”
“哼,即便如此,也不該開啓陣法,無禮相待,老夫的顏面何在?”
“師祖,掌管陣法的乃是四位長老……”
“閉嘴!”
瑞祥不容分說,擡手一揮——
“與無咎前輩賠禮道歉,他若不肯罷休,你叔侄倆是死是活,全憑他一念決斷!”
“啊……”
叔侄倆,一個老者,一個青壯男子,雙雙臉色微變。門主的言下之意,讓他二人揹負所有的罪責,哪怕是搭上性命,也要求得那位貴客的寬恕。而事已至此,只能自認倒黴,卻關係生死存亡,不敢有半分遲疑。
“無先生……”
“無師兄……”
叔侄倆拱起雙手,神情各異。
老者,擡眼一瞥,神色躲閃,兀自難以置信而連連搖頭。
青壯男子,則是打量着百餘丈外的那道熟悉身影,確認無誤之後,同樣是驚愕不已,而愕然中又透着莫名的苦澀。
“此前的過錯,由我叔侄一手釀成,爲免殃及諸位同門,我叔侄甘願接受懲處,唉……”
“無師兄……不,無前輩,你真威風……”
叔侄倆,便是馮宗與馮田,雖然擺出誠心賠罪的架勢,卻一個無奈嘆息,一個惶惶落寞。
此時,冰峰崩落的轟鳴聲,漸漸遠去。肆虐的風雪,亦消散無蹤。深邃的天穹,依然空曠無際;孤寂的日光下,閃爍的寒冰更添幾分冷意……
無咎猶自舉着大弓,威勢凜然。而當那叔侄倆現身賠罪,他大爲意外。尤其對方的口吻、神態,以及沮喪、或嘲諷的話語,更是讓他出乎所料。而他並未理會那叔侄倆,皺起眉頭道——
“瑞祥,你莫要以爲找個藉口,有人頂罪,我便會放過你!”
“此話怎講?”
瑞祥很是無辜的模樣,攤手道:“你我早已握手言和,即使有所誤會,我也與你道明原委,並讓兩位弟子認罪受罰。而你……”
而無咎根本不容糊弄,揮手打斷道:“我且問你,此前攻打金吒峰,你緣何一去不返?”
“我按照約定,引開河葉,以便你趁虛而入。怎奈河葉過於狡詐,追殺一月,方纔得手,致使我筋疲力盡,故而來到扎羅峰閉關歇息幾日……”
“哼,你爲何與夫道子、龍鵲合計害我?”
“呵呵,原來老弟爲此動怒,真是冤枉了老哥哥!”
“我冤枉你……”
“老弟,我也不妨問你一句,最終是夫道子與龍鵲害了你,還是你藉機報仇而安然無恙?金吒峰的五色石,又是否被你席捲一空?”
“……”
“呵呵,老弟啊,你還是年輕氣盛,枉費了我的一片苦心!”
“我爲人蠢笨,卻要弄個明白,如若不然……”
“老弟,你差點拆了我的元天門,能否讓我門下的弟子收拾一二呢?何況此地亦非講話的地方,請——”
與此同時,有人踏着飛劍從遠方飛來。
“瑞祥長老,我乃玄武谷的巴牛,來自賀州的雷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