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都走了這麼長的路了,爲什麼還沒有到,我剛纔明明看到快到了啊!”
又一聲抱怨聲從某處飄來,卻像是一滴水一樣,突然滴入沸騰翻滾的油鍋裡,然後濺起一鍋的風浪。
似乎是突然被點醒,那些適才還疲勞過度的村民們嘰嘰喳喳的左右討論開來。
“是啊,你們說,剛剛明明看着就要到了,怎麼會這麼久還沒到?”
“對啊,剛剛明明看着已經到了,不可能這麼久還沒到?”
……
聽着那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夏伊朵下意識的擡眸去看翎羽,卻發現翎羽壓根沒有在看這裡。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夏伊朵看到了那個一直陰沉着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的賀剛。
他如同一根樹枝一樣佇立在那裡,即使聽着底下村民們的議論紛紛,看着那些人毫無形象的癱軟在地面上不肯再走,他的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翎羽的目光看過去時,擡眼對上了翎羽的目光,然後緩緩的轉移過來,一瞬不瞬的盯住了夏伊朵。
呃……
夏伊朵從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看他,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尷尬的轉過眼去。
偷偷的捶了下身側的翎羽,夏伊朵壓抑聲音在他的耳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翎羽偏過頭,薄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在說話間,輕輕的擦過她的耳垂。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透明的耳垂漸漸變得通紅,連帶着底下的那張面孔,也漸漸變得緋紅緋紅的。
“呵呵……”他從喉間溢出一聲情不自禁的輕笑。
那曬笑聲落在夏伊朵的耳裡,夏伊朵怒目回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認真的還是努力板起面孔,“別玩了,”
她難得小女人似的跺跺腳,“我跟你說正經的,結果你卻一點都不正經!”
崛起嘴巴,她的嘴巴上差點可以掛上兩個油瓶子。
翎羽剛要伸手過去調笑一把,餘光瞥見身側有人在圍觀,只能悻悻的收回手去。改而一本正經道:“好吧,我認錯,我剛纔不夠正經,我現在變正經了。我的寶貝兒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洗耳恭聽,也會認真回答!”他的眼睛微眯着,即使是此刻並不出衆的容顏,可是那眼睛裡的璀璨光華卻是如何都遮不住。
夏伊朵忽然發現,有些人即使改變了長相,也掩蓋不了他自身的風華氣度,因爲他只要站在人羣中,你第一眼看見的,一定是他。
見他終於正經下來,夏伊朵纔算鬆了口氣,壓抑聲音繼續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剛纔你聽說他們的對話沒!?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覺得,但是經他們這樣一說,我的確發現有些不對勁,你說,我們走了那麼久,怎麼那座山一樣在那裡,跟動也不動一樣的?可是我們明明已經走了那麼久,沒有道理現在還沒有到達啊!?”摸着下巴,夏伊朵的一張面孔上全是困惑的神色。
看着那些東倒西歪甚至還沒有到達就已經累的精疲力盡的村民們,夏伊朵的腦海裡突然快速的浮現起了什麼,卻又像是沒有抓到精髓般,在她以爲抓到了什麼時,又快速無痕跡的散去。夏伊朵懊惱的擰緊了眉頭。
“……”
過了許久,都沒有等來翎羽的回答,夏伊朵轉過眸去,卻看到翎羽正出神的望着前面的某一處,甚至連夏伊朵呼喊他都沒有聽見。
“翎羽?翎羽?”夏伊朵舉着手在他的面前搖了搖。
良久,翎羽才收回視線,然後仿若突然醒悟過來一般怔忪的詢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伊朵總算鬆了一大口氣,卻也是沒有好氣,“還問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
“你剛纔突然不說話,你真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翎羽的話落,夏伊朵自動的閉嘴了。
以前的事情,不就是他跟洛兒曾經發生的事情,夏伊朵自問沒有記憶也不曾參與,所以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似乎是明白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好像是夏伊朵的禁忌,翎羽有些愧疚的說道。
“沒關係啦,我其實……”
她思索再三後,才彷彿鬆懈了一般說道:“其實,我早已經不在乎了,早在我說要給你一個機會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所以——”
她握着他冰涼的大掌,雖然面色有些蒼白,卻依然堅定着搖了搖頭,“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了,我不在乎了。既然說過要放下,你都可以做到,我爲什麼不可以!”
“朵兒?”翎羽有些怔怔的看着夏伊朵,似乎是被她這一番話給驚愕到了。
良久的良久後,他的面上才浮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朵兒……”
“好了!”夏伊朵萬般無奈之下揮手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語,“我們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吧,你好好跟我說說這件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說起正事,翎羽的面上也多了一分鄭重,點點頭不假思索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黑妖慣用的妖法,迷霧陣!”
“迷霧陣?”夏伊朵的瞳孔一陣緊縮。
“對,”翎羽似嘆息般的說道:“剛纔我就跟你說過,這陣霧氣有毒,一般人中了這個霧氣,會產生幻覺,而且四肢體力會不支,所以他們纔會那麼累。而且這個陣的可怕之處在於,你明明覺得那座山離你很近,可是其實那座山離你非常遠,每次你快接近它的時候,那座山會變遠。所以,不管我們花多少時間多少力氣,我們永遠也不可能走到那裡!”
望着那些東倒西歪的村民們,夏伊朵的眉心間漸漸攏成一個‘川’字,“那怎麼辦,我們總不可能束手無策,任由那個黑妖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麼!?”
而且,看着這些手足寸鐵的村民們,夏伊朵又心生了一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