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的四萬五千豐州軍和十萬突厥大軍已經對峙了三天,如果是從前,隋軍裝備佔據優勢的情況,楊元慶會主動出擊,尋找戰機,但現在不一樣了,突厥軍的裝備接近隋軍,而對方兵力兩倍於己,如果是硬碰硬地對戰,豐州軍就算不敗,也會死傷慘重,這有違他的初衷。
更重要是,楊元慶是想拖住突厥大軍,減輕雁‘門’縣城的壓力,等待援軍到來,或者蘇烈截斷突厥軍後勤糧道,那時突厥軍必然大‘亂’,被迫北撤,那纔是戰機到來。
楊元慶在數百名親衛的簇擁下,騎馬立在丘崗之上,凝視着數裡外的突厥軍大營,十萬大軍的營地氣勢龐大,像一條地毯般地鋪在遼闊的原野上。
從對方紮營的整齊便可以看出,對方主將是一個有經驗的大將,穩紮穩打,想以優勢兵力取勝,而不會出奇兵走捷徑。
對於這樣的主將,楊元慶更加慎重,這時,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取出一封信,遞給一名親兵,“將這封信‘射’入敵軍營盤內!”
親兵領命向突厥大營奔去,他戰馬疾速,直衝營‘門’,這時,一隊百餘人的突厥騎兵迎了出來,親兵張弓便是一箭,將‘插’有信件的箭‘射’向對方,他調轉馬頭向山丘上奔來,突厥騎兵隊也不追趕,有士兵拾起信,便向大營內跑去。
楊元慶看得真切,他笑了笑,對左右道:“回營!”
數百人調轉馬頭,向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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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主將是左殺大將軍阿史那昆吉,他也是突厥皇族,今年約三十七八歲,是啓民可汗之弟,始畢可汗的叔父,在突厥也是一個極爲有分量的人物,被始畢可汗封爲特勒。
阿史那昆吉爲人比較謹慎,他深知楊元慶威震草原,突厥士兵普遍對他心存畏懼,士氣不會高漲,更重要是,楊元慶對突厥軍的老底非常瞭解,他能抓住突厥軍弱點,這便使阿史那昆吉更加謹慎,不敢輕易發動進攻,他也在等楊元慶的主動進攻。
這時,一名士兵奔進大帳,手中拿着一封信道:“特勒,隋軍有信送來。”
阿史那昆吉連忙接過信,只見信封上用突厥文寫着:‘隋豐州總管楊元慶致突厥主將’,這是楊元慶的親筆信。
阿史那昆吉連忙打開信,這竟是一封約戰信,邀請雙方各出一萬軍對陣,時間隨意,這是突厥人傳統的作戰方式,雙方約定人數以及地點時間,無論勝負,皆不準支援,但這只是在突厥人內部,和隋朝作戰還是第一次。
阿史那昆吉冷笑一聲,厲聲喝道:“忽泰何在?”
一名突厥萬夫長應聲而入,“卑職在!”
“隋軍前來約戰,你可率本部一萬軍出戰,給我擊敗隋軍,重挫敵軍士氣。”
“卑職遵令!”
萬夫長忽泰飛奔出帳,不多時,一支一萬人的突厥騎兵衝出營帳,向遼闊的曠野奔去,阿史那昆吉帶着數十名將領跟在大‘門’處觀戰。
在一陣陣‘激’昂的戰鼓聲中,一隊隊隋軍奔騰而出,這也是一支萬人大軍,五千騎兵和三千重甲步兵,另外便是兩千弩兵。
三員大將統帥這次戰鬥,大將裴行儼爲五千騎兵主帥,大將楊思恩爲三千重甲陌刀軍,大將馬紹率兩千弩兵壓住陣腳。
楊元慶此戰的目的,就是要以實戰來測試陌刀軍的戰鬥力,讓陌刀軍在實戰中進行磨合,這一戰有着極其重大的意義。
和突厥主帥一樣,楊元慶登上了眺望塔,注視兩軍作戰,他目光嚴峻,注視着陌刀軍每一個陣型的變化。
陌刀軍組成一個長方陣,千人一排,一共三排,兩側有騎兵保護,側面是陌刀軍弱點所在,三千陌刀軍使用的都是拍刃,比後來的陌刀略短,也顯得笨重,但威力相差無幾。
三千陌刀軍緩慢地跟在騎兵身後前進,距離突厥大軍約兩裡處,裴行儼手一揮,隋軍騎兵停下,後面的軍隊也跟着停了下來。
這是一種不同以往的列陣方式,一般的隋軍列陣,是弓弩兵在前,騎兵在後,步兵則在最後,而這一次,卻是騎兵在前,重步兵在中間,弓弩在後面壓陣,這種列陣方式令突厥大將們都大感錯愕。
阿史那昆吉遠遠凝視着隋軍佈陣,心中狐疑不定,眉頭皺成一團,此時他也已經看見隱藏在隋軍騎兵後面的重甲步兵,他心中充滿了解開謎底的‘欲’望。
“下令進攻!”
隨着阿史那昆吉一聲令下,突厥軍營內進攻的鼓聲大作,咚!咚!咚!的進攻戰鼓聲直衝天空,一萬突厥騎兵一聲吶喊,發動了攻勢,一萬騎兵越來越快,高舉戰刀和長矛,快疾如暴風驟雨一般,向隋軍衝刺而去,這一次雙方都沒有使用弓箭,是一次硬碰硬地較量。
裴行儼一聲令下,戰旗揮舞,五千騎兵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後面的三千重甲陌刀步兵,三千重甲士肩並着肩,穩重如山,三千把陌刀刷地橫起,三千雙眼睛冷冷地注視着鋪天蓋地殺來的一萬騎兵。
楊元慶站在木臺上,目光中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利用陌刀軍陣對付突厥騎兵完全是他的一種思路,但很多實戰細節他都沒有考慮到,儘管經過一年多的強化訓練,各種想得到的漏‘洞’都已補全,但能不能經受住突厥騎兵的衝擊,還得靠實戰來檢驗。
楊元慶地手心已經捏出一把汗,緊張地注視着突厥騎兵的衝擊。
戰場上,突厥騎兵越來越近,他們也怒火萬丈,將用萬馬奔騰的力量衝破前方的人牆,百步、七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楊思恩眼睛死死地盯着迎面衝來的突厥騎兵,他大吼一聲,“準備!”
他的陌刀刷地舉起,迎着第一匹衝來的戰馬猛劈而去,霎時間,戰馬衝到近前,刀光閃過,鮮血迸‘射’,一片人仰馬翻,戰馬慘嘶,或是馬‘腿’被劈斷,或是人頭很砍飛,陌刀軍前頓時一片屍塊堆積。
但也有一道口子被衝開,西面的二十幾名重甲士兵沒有能頂住衝擊,被戰馬撞開一個大口子,第二排也被撞到,由第三排的重甲士兵迎戰,西面的三百餘人陣型有些‘混’‘亂’起來,旁邊的隋軍騎兵迅速撲上接戰,西面陌刀軍迅速整隊,漸漸恢復了陣型。
這樣的結果讓楊元慶也沒有想到,重甲陌刀軍所排‘成’人牆竟然頂住了雷霆萬鈞般地衝擊,只要能頂住第一‘波’衝擊,那後面的衝擊力量就會大大減弱。
儘管一‘波’又一‘波’的突厥騎兵如狂濤駭‘浪’般的衝擊,但三千重甲陌刀軍卻如海邊的礁石,任敵軍騎兵衝擊,他們卻巍然屹立,最初的慌‘亂’已經消失,陌刀陣越來越穩定,開始發動主動進攻,三千陌刀軍一步一步向前進發,每前進一步,都將數百名突厥騎兵絞殺在刀下。
阿史那昆吉的心卻越來越涼,他看懂了,這是隋軍的重甲步兵,使用長刀,這並不是什麼新武器,幾百年來,中原軍隊一直就有斬馬刀,也有重甲步兵,也有對付騎兵的槍陣,但今天,豐州隋軍將斬馬刀、重甲步兵和槍陣三者結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重甲長刀陣,這簡直就是騎兵的噩夢。
“傳令收兵!”阿史那昆吉驚得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
‘當!當!當!’收兵的鐘聲敲響,進攻的突厥騎兵如‘潮’水般退兵,但這時,裴行儼一聲令下,五千騎兵從兩邊衝殺而至,突厥騎兵大敗,被殺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數千人狼狽逃回大營。
楊元慶在高臺上長長的鬆了口氣,他終於找到了對付突厥騎兵的辦法,只是三千陌刀軍還是太少,可如果要裝備更多的陌刀軍,僅豐州一地的財力無法承擔,楊元慶微微嘆息了一聲。
“傳我的命令,收軍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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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陘關以西約五里的一片山林內,千餘隋軍斥候正在林間休息,每個人都靠在一棵大樹上,喝着水壺裡的清水,吃着麪餅,士兵們都已筋疲力盡,不少士兵嘴裡還含着麪餅便已呼呼入睡,千餘匹戰馬則在另一邊悠閒地咀嚼套乾草。
這支軍隊的首領,郎將武致遠站在山林邊一塊大石上,向遠處西陘關方向眺望,從這裡隱隱可以看見西陘關的城樓,他知道此時隋軍主力在和十萬突厥人在西陘關下大戰,他心中則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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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他來了!”
一名士兵將嚮導帶了過來,嚮導是一名採‘藥’道士,常年在這一帶山嶺中採‘藥’,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
“將軍找我有事嗎?”道士上前施一禮道。
武致遠指着遠處的西陘關城樓問:“從這裡有路到西陘關嗎?”
道士凝神想了片刻道:“倒是有一條很艱險的懸崖小路可以過去,但戰馬肯定不行。”
武致遠大喜問:“需要多少時間?”
道士笑道:“看似不遠,可實際走起來就不一樣了,至少要兩個時辰。”
武致遠看了看天‘色’,立刻令道:“所有隊正以上軍官都過來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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