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隋軍大營內一堆堆篝火燃起,楊元慶下令殺牛宰羊,犒勞三軍,士兵們歡聲雷動,篝火上烤肉焦黃,脂香四溢,火光映紅了一張張充滿期待的士兵臉龐,一罈罈羊酒打開,談笑痛飲,勝利喜悅洋溢在整個隋軍大營內。
中軍大帳內,數百名將校濟濟一堂,凡校尉以上皆集中在此,衆人一邊喝酒吃肉,一邊竊竊私語,這時主帥楊元慶站起身,大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楊元慶端起酒碗,衆人也端起酒碗站起,楊元慶目光從衆人臉上掃過,緩緩道:“這第一碗酒,我們祭祀在這場戰役中陣亡的四百九十五名弟兄,願他們瞑目於九泉。”
楊元慶將酒慢慢灑在地上,這時,不少老兵都想起當年老帥楊素在大破突厥後犒勞三軍將士的情形,當年受嘉獎的少年小兵,今天卻成了三軍主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年輕人又成長起來。
楊元慶將第二碗酒端起,對衆人道:“這一碗酒是敬給大隋皇帝陛下,讓我們高呼萬歲,痛飲這碗酒!”
“萬歲!”衆人一聲高呼,將酒一飲而盡。
楊元慶擺擺手,讓大家坐下,他又斟滿酒,端起酒碗道:“今天大軍勝利有斥候的偵察,有在座諸位的奮力殺敵,每一個人都有功績,但這第三碗酒,是敬給今天的第一功臣。”
楊元慶的目光向裴行儼望去,“裴將軍何在?”
裴行儼心中激動異常,他慢慢站起身,抱拳道:“末將在!”
“裴將軍率領一萬騎兵,以箭陣擊潰敵軍,進退有序,戰術得當,爲大軍勝利立下大功,不愧爲第一功臣,請飲下此酒。”
裴行儼走上前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大帳內響起一片鼓掌聲。
這時楊元慶取出一把橫刀,對衆人高聲道:“一碗酒只是敬意,而不是榮譽,榮譽是這把刀,我一共有十二口這樣的寶刃,以我的字命名,叫‘虎卿刀’,這十二口寶刀,我將賞給立下大功的將士,無論是士卒還是大將,都可以得到,今天是第一次賞賜,將授予裴行儼將軍!”
在一片掌聲和羨慕的眼光中,裴行儼單膝跪下行一禮,雙手接過了第一口‘虎卿刀’,“謝大帥賜刀!”
他面對衆人,緩緩將刀抽出半截,只見冷光森森,鋒利異常,引起無數的驚歎聲。
裴行儼在宇文策來豐州時,因宇文策有皇帝的聖旨,他是主動交出軍權,後來他一直爲此事感到不安和愧疚,今天楊元慶當衆賜刀給他,無疑是對他的肯定,最終將他心中的一塊陰影抹去了,此時他心中只有默默的感動。
裴行儼的情感不輕易外露,他又向楊元慶深深行一禮,回到自己座位,楊元慶對衆人笑道:“下面大家開懷痛飲,大口吃肉,今晚可以一醉方休。”
衆人一片歡呼,大帳內又恢復了喧囂和吵鬧。
楊元慶走出大帳,視察軍營情況,心腹大將楊家臣則跟在他身旁,楊家臣低聲道:“公子,那二碗酒爲何要敬給隋帝?” •тt kan•C O
楊元慶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將士需要有心裡寄託,畢竟大家還是隋軍,我現在還只能掛着羊頭賣狗肉,表面上還得敬隋帝。”
楊家臣也笑道:“什麼時候才能說,第二碗酒敬給我們的主公呢?”
楊元慶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不要去牽掛這些虛名,要牢牢把軍隊和土地控制在手中,這纔是現實,這些虛名就讓隋帝去擔吧!”
楊家臣默默點頭,“卑職明白了。”
這時,一名親兵奔來,對楊元慶低聲說了幾句,楊元慶回頭對楊家臣道:“告訴幾名督軍,不可真的一醉方休,要大家多注意大營安全,我去一趟縣城。”
說完,楊元慶翻身上馬,帶着數百名親兵向縣城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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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衙內,縣令趙植鬆和豐州總管府司馬張庭正陪同着剛剛趕來的靈武郡太守韋嗣雲聊天,韋嗣雲是原豐州總管府長史,擔任長史有五六年之久,兩年前豐州人事變動,韋嗣雲被調去靈武郡擔任太守。
這次韋嗣雲來找楊元慶,是因爲豐州船隻經過靈武郡,再加上朝廷對豐州的禁運,使他心中頗爲不安,他覺得有必要和楊元慶好好談一談。
三人正坐在房內閒聊,一名衙役稟報,“楊總管來了!”
“快請!”
門開了,楊元慶快步走了進來,大笑道:“博生兄既來,爲何不去軍營,還擺出架子,讓我來見你?”
楊元慶和韋嗣雲關係極好,兩人共事多年,配合非常默契,韋嗣雲也笑道:“爲何你就不能給我個面子,來見見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
兩人大笑起來,韋嗣雲一擺手,“元慶請坐!”
兩人坐下,趙縣令和張庭知趣地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他們兩人,韋嗣雲沉吟一下道:“我先要感謝豐州軍剷除了劉迦論的亂匪,解除我們一大心腹之患。”
“劉迦論的亂匪也影響靈武郡嗎?”楊元慶笑問道。
韋嗣雲點點頭,“應該說威脅到靈武郡,雖然他們大隊人馬還沒有殺來,但小股軍隊卻時常來騷擾,嚴重影響到了靈武郡的農業生產。”
說到這,韋嗣雲又嘆道:“劉迦論的威脅是一方面,還有奴賊白瑜娑的騷擾,這些亂匪不事生產,以搶掠爲生,對靈武郡影響很大。”
“韋兄需要我做什麼嗎?”
韋嗣雲沉思不語,其實他是希望楊元慶能出兵剿滅白瑜娑亂匪,但他又擔心和楊元慶接觸太深,會觸怒聖上,猶豫良久,他緩緩道:“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和你談一談,我希望豐州軍不要太過於和朝廷對抗,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容和,雖然朝廷對豐州禁運,但我想靈武郡也能給豐州提供一點幫助。”
其實就算韋嗣雲不來,楊元慶也會派人去把他請來,他已經派出使者,去附近幾個郡,把太守們都請來,楊元慶準備和他們開一個會,達成一些默契。
在關北所有的郡中,他最重視靈武郡,不僅靈武郡是進攻豐州的橋頭堡,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更重要是靈武郡是整個關內北部人口最多,農業最發達,楊元慶異常重視,雖然暫時還不能佔領靈武郡,但至少要把靈武郡划進豐州的勢力範圍。
現在韋嗣雲提出可以在朝廷禁運上幫助自己,也正中楊元慶下懷,他笑了笑道:“其實豐州基本上能自足,只希望韋太守能保證豐州的礦石船順利通過靈武,另外豐州也準備向鹽川、延安、雕陰等郡提供糧食援助,也主要是通過水運,這些都需要靈武郡配合。”
“船隻過境沒有問題,我完全能支持。”
韋嗣雲站起身道:“如果元慶沒有別的事,我打算連夜回去了。”
“韋太守不妨後天再回去。”
韋嗣雲一怔,“爲何?”
“明天下午或者晚上,關內北部各郡太守都會來這裡開會,大家將商量共同防禦亂匪的具體辦法,我希望靈武郡也加入到聯合防禦中來,共同對付白瑜娑亂匪。”
韋嗣雲臉上慢慢露出一絲苦笑,他終於明白楊元慶的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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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在楊元慶的軍營內,來自鹽川郡、靈武郡、延安郡、朔方郡、雕陰郡、榆林郡的六郡太守聚集一帳,參加由豐州總管楊元慶主持的關北剿匪會議。
這次楊元慶以兩萬豐州精銳全殲劉迦論的十萬亂匪,屠殺造反者七萬人,手段之兇狠,令各郡官府都心驚膽戰,一方面他們感激豐州軍給他們剿滅匪患,出於一種最基本的感恩,他們也應該給楊元慶面子,出席這次會議,另外一方面,豐州軍已經進入關北,那將來關北各郡該何去何從,事關各郡的命運,他們也極爲關心。
楊元慶站起身笑道:“感謝各位太守能前來參加會議,劉迦論部亂匪已經被殲滅,豐州將緊急拿出十萬石存糧,支援各郡用於賑災,賑災之糧已經在路上,不日將抵達鹽川郡,屆時各郡糧食分配和賑災之事將有豐州總管府張司馬全權負責。”
張庭站起身,向大家點頭致意,六位太守紛紛表示感謝,此時糧食是最珍貴的資源,各郡因爲劉迦論造反之亂,糧食都嚴重不足,能不能熬過冬天也爲未可知,有了糧食,就意味着饑民不會鬧事,不會再聚集造反,儘管他們都知道接受豐州的糧食不妥,這就像一個要渴死的人,即使明知是毒藥,也會毫不猶豫喝下去,無法拒絕。
楊元慶很清楚關北各郡形勢,知道糧食是官府的軟肋所在,由於亂匪猖獗,關中的糧食根本就運不過來,他們只能依靠自己支援。
現在糧食已經給了,那下面就要談談他的利益了。
“劉迦論部雖被殲滅,但白瑜娑部亂匪依然猖獗,而且沒有了劉迦論部的制肘,白瑜娑部必然會再度活躍,向關北各郡擴張,僅憑一個郡的力量,是根本抵禦不了白瑜娑部的侵襲,今天將各位請來,就是要一起商量,如何聯手對付這支亂匪,我提議建立統一防禦,我會留下一萬豐州騎兵,主導防禦,同時成立統一指揮所,各郡郡兵皆受指揮所調動,統一訓練,這樣一郡有難,其餘各郡兵力便可集中支援,大家以爲如何?”
所有人都沒有吭聲,大家都明白,這是楊元慶要收繳各郡郡兵,可是明白又有什麼用,以現在楊元慶的強勢和他手上的糧食武器,誰還敢說‘不’字。
楊元慶徐徐看了衆人一眼,他點了點頭,“那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反對,我們就簽署一份共同防禦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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