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淵帶了一大家子人出獵,除了妻子和長兒媳留守在家,子女們都身着武士服,帶着弓箭,長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玄霸、四子元吉,以及女兒秀寧,兩年多不見,他們都長高長大了,尤其李元吉,雖然才六七歲模樣,但長得壯實高大,有幾分當年自己的影子。
還有李世民,當年見他時,還是一個調皮的孩童,但僅隔兩年,他就彷彿一下子長大了,那種調皮的性子已經沒有了,目光沉穩,舉止從容懂禮,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對他楊元慶也不像當年那樣崇拜,至少表面上看不到了。
楊元慶和他們一一見禮,他的目光落在了三子玄霸身上,兩年前這是一個病弱的孩童,得到神醫孫思邈的醫治,他胎裡帶來的病弱已一掃而光,身高猛長一大截,他年紀比李世民小十個月,但身材卻比李世民高了半個頭,長得極爲高胖,頗有一點當年楊巍的影子,而且孫思邈只是治好了他身體上了病,卻治不好他的腦子,他長得傻頭愣腦,像跟屁蟲似地跟在李世民身後。
這時,李淵帶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人上前給楊元慶介紹,“元慶,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族侄李孝恭,也是武藝高強之人,比你年少一歲,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楊元慶見李孝恭長得相貌英武,一對劍眉直插雙鬢,虎目炯炯有神,連忙拱手笑道:“將門無弱子,元慶很高興認識李賢弟!”
李孝恭躬身施禮,“楊將軍的赫赫威名,在下早有耳聞,只恨自己身不在大利城,不能和楊將軍並肩作戰!”
楊元慶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注視着他的眼睛道:“一定會有機會,我們戰場上並肩作戰!”
李孝恭鄭重地點點頭,“我記住了將軍此言,希望將來成爲現實。”
“天快亮了,我們出發吧!”
長孫晟高聲喊道,衆人紛紛上馬,跟隨在長孫家的馬車兩旁,向定鼎門外馳去,李孝恭善於使犬,他帶着十幾條獵犬奔馳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和裴行儼同歲,兩人頗爲投緣,一路有說有笑,並肩而行。
裴喜兒不善騎馬,出發沒多久便坐進了長孫無忌女兒的馬車,裴敏秋卻騎馬很穩,一路之上和楊元慶有說有笑,毫無倦意。
一路之上,不斷有新人加入,元壽之子元尚武兄弟帶着妹妹元媛,李密帶着妹妹李含煙、從弟王伯當,虞世基之子虞柔和夏侯儼,李靖,甚至楊嶸也帶着妹妹楊嬌娘加入了隊伍,一行官宦子弟帶着家僕隨從,共有數百人,浩浩蕩蕩向洛陽城外馳去。
行獵之地安排在洛陽以西,會通苑的外圍,這裡分佈着大片森林,人煙稀少,鳥獸衆多,此時天已經亮了,朝霞照耀在遠處的山巒和森林內,儼如染了一層瑰麗的色彩,數裡外,一條河流波光粼粼,如玉帶般環繞在森林之中,風景極爲秀麗。
衆人來到河邊,長孫晟是這次狩獵的首領,他用馬鞭一指河邊不遠處的一片寬闊的草地,笑道:“那片草地四周森林環繞,面臨河流,正適合紮營,就在草地上紮營!”
長孫晟下達了紮營之令,衆人歡呼着向草地奔去,幾乎家家戶戶都帶了數十名家僕,不須主人們動手,自有僕人效勞,不多時,這片佔地數十畝的草地上便出現了兩百多頂帳篷。
楊元慶和九名鐵衛一同紮營,很快他們也紮下七頂帳篷,兩頂最大的帳篷作爲馬帳,一頂物資帳篷,另外四頂帳篷住人,裴敏秋和裴喜兒以及綠茶住一頂,楊元慶和裴行儼住一頂,其餘九名手下分住兩頂帳篷。
他們的帳篷位於營地的最西面,也是最南,南面緊靠小河,百步外便是茂密的黑森林,營地裡人喊馬嘶,驚動了森林中的動物,不時一頭梅花鹿探頭出來張望。
營帳內,裴敏秋正和綠茶一起鋪墊地毯,裴敏秋不是身嬌肉貴的千金閨秀,既然楊元慶和裴行儼在和親兵們一起紮營,她就覺得自己不能閒着,便和綠茶一起鋪設地毯。
“敏秋姑娘,你和我們一起回五原郡吧!我帶你去騎馬,去看烏海,去大草原,可以隨心所欲的奔馳,讓你心都變寬了。”
綠茶非常喜歡裴敏秋,親切和善、待人真誠,不像裴幽和裴喜兒那樣瞧不起自己是丫鬟,她拼命慫恿着裴敏秋和他們一起回去。
裴敏秋笑了笑,鋪好地毯一角,卻漫不經心問道:“綠茶,你有主母嗎?我是說楊將軍的妻子,他應該成親了吧!”
“別提了!”
綠茶嘆口氣道:“兩年前公子差點成親,我也差點有主母,結果一場嚴冬使楊將軍至今未娶。”
“哦?這婚娶和嚴冬有什麼關係?”裴敏秋好奇地問道。
“哎!那個姑娘姓張,和公子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很好,公子帶她去了大利城,結果她受不了大利城的嚴寒,只得返回了中原,如果她能挺過那個寒冬,那她就應該是我主母了。”
裴敏秋默默點頭,原來元慶有一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戀人,她心中黯然,便不再多問了,綠茶卻覺得自己闖了禍,連忙解釋道:“那個張姑娘兩年前離開大利城後便再也沒有消息,公子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我聽老人說,姻緣的意思就是婚姻要有緣分,那個張姑娘雖然和公子青梅竹馬,卻未必有這個緣分,倒是姑娘.....”
不等她說完,裴敏秋便笑着打斷了她的話頭,“你這傻丫頭,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把我也扯進去了。”
裴敏秋又抱起一卷地毯,去另一座帳篷,剛走到門口,卻見裴喜兒慌慌張張跑來,“敏秋!”她滿頭大汗,臉色有點不對。
“怎麼了?”
裴敏秋見她滿臉通紅,頗爲慌亂,便笑問道:“是遇到你的心上人了,還是有人向你求婚?”
“別胡說!”
裴喜兒拉着裴敏秋去了另一座大帳,帳篷內沒有人,裴喜兒便壓低聲音,緊張地說:“我剛纔看見那個人了。”
“誰?”
“就是要和我相親那個,虞家的公子,好像叫夏侯儼,是虞侍郎的繼子。”
裴敏秋見她雖然很慌亂,但眼睛裡卻閃爍着光亮,知道她是看上了那個什麼夏侯公子,便笑着打趣她道:“要不要我給你借一套胭脂粉餅來?”
裴喜兒又羞又急,用勁掐了她一下,“你在說什麼混賬話,我要胭脂粉餅做什麼?我只是告訴你,他若來找我,就告訴他我沒來,反正我不想見他。”
“是不想見,還是不敢見呢?”
裴敏秋戲謔地笑了一聲,便跑去了出去,“我知道了,他若來,我就告訴他,你說你不在。”
“這個死丫頭!”
裴喜兒心中慌亂地厲害,夏侯儼那英俊瀟灑的形象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感覺,可比楊元慶強得多了。
.......
夏侯儼的營帳在東北角,儘管他大哥虞柔也參加這次狩獵,但他卻沒有和大哥住在一起,他和虞家兄弟的關係並不好,而且年紀差得也很大,虞柔已經三十餘歲了,是李淵的私交,而他只有十九歲。
他和楊嶸以及元尚武住在一起,他們的營帳自然有下人搭建,他不用管,便和元尚武等人在草地上練習騎射,元尚武的妹妹元媛和楊嬌娘,還有另外幾名世家少女坐在一旁,看兄長們練習騎射。
夏侯儼縱馬奔馳,張弓便是一箭,箭勢強勁,射中了三十餘步外的靶心,引來少女們的一片嬌聲叫好,夏侯儼得意洋洋,他已經連續三箭射中靶心,他對自己的箭法很滿意。
他又偷偷瞥了一眼楊嬌娘,這個楊玄感的女兒長得頗爲嬌媚,令他怦然心動,他雖然很瞧不起楊嶸,但對他妹妹卻有點意思。
“夏侯兄!”
元尚武的弟弟元尚俊催馬奔來,把夏侯儼拉到一邊,低聲對他笑道:“那個裴家姑娘也來了,就是要給你訂婚那個,裴喜兒,你不去看看她的模樣嗎?”
夏侯儼對這個裴喜兒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他對楊嶸之妹楊嬌娘倒有點興趣,便擺擺手,“我不想去!”
元尚武也湊上前笑道:“去瞧瞧吧!說不定是個絕代佳人,你錯過了,可就後悔莫及。”
夏侯儼想了想,也罷!他從未見過這個裴喜兒,只是聽別人說起,趁這個機會,去偷偷見她一見也無妨。
“她住在哪裡?”
元尚俊一指對角線放向道:“就在西南角,靠河邊的幾頂帳篷便是。”
夏侯儼也不等他們說完,調轉馬頭便向西南角方向而去,營地裡紮營一片混亂,行路不便,他索性繞到小河邊,順着小河向西而去,大約走了數百步,便到了營帳最西面。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身着紅裙黃衫的少女正在河邊取水,當她拎起水壺,站直身子時,夏侯儼一下子呆住了,他竟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眼似秋水,面如美玉,修長的脖頸如天鵝般的細嫩優雅,長得清麗絕倫,他直勾勾地盯着這個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口水都快流出。
他見少女轉身要走,連忙下馬追了上去,“裴姑娘!請等一等。”
取水少女不是裴喜兒,而是裴敏秋,她老遠便看見一個男子死死地盯着她,模樣輕薄,令她心中很不悅,她也不理睬,取了水便走,不料這男子卻在叫她。
她停下腳步回身問道:“你是誰,找我有事嗎?”
夏侯儼聽她答應了自己叫裴姑娘的稱呼,不由轟然狂喜,恨不得給自己十幾個嘴巴,如果仙女般的美人,自己居然不想要,真他孃的愚蠢啊!
“裴姑娘,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他腦子裡拼命轉動,想找個藉口和這個神仙妹妹搭訕,就在這時,裴喜兒奔了出來,她在大帳裡看見了夏侯儼,生怕敏秋說她沒來,連忙奔了過來,“夏侯公子!”她喊了一聲。
裴敏秋這才明白,原來此人就是夏侯儼,喜兒喜歡之人,他竟把自己當做是喜兒了,她心中釋然,剛纔一絲不滿也隨之消失,便嫣然一笑,指了指裴喜兒,“這纔是你要找的裴姑娘,我是她妹妹。”
她轉身而去,她剛纔那嫣然一笑,令夏侯儼魂都快飛了,他盯着裴敏秋的背影,目光一動不動,早把旁邊的裴喜兒拋到九霄雲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