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隋軍主力開始和唐軍對峙之時,程咬金率領一萬軍隊也浩浩蕩蕩殺到了銅官道上的金鎖關,程咬金接到的命令是虛張聲勢,如果有可能則奪取金鎖關。
虛張聲勢很簡單,是程咬金的拿手好戲,但他更感興趣是奪取金鎖關,金鎖關不是虎牢關,也不是潼關,但奪下它的功勞不亞於奪取潼關,這種好事到哪裡找去?
這段時間程咬金特別賣力,主要是他有了心事,他娘子懷孕已有六個月,幾個產婆都說,這次肯定是兒子,而且他娘子最喜歡吃肉,尤其喜歡吃醬燒蹄髈,一頓要吃一隻,俗話說葷男素女,這就更加堅定了程咬金的信心,這次一定是生兒子。
程咬金每天做夢都是抱着一個大胖兒子,但這樣一來,他的心思就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從前打仗立功是爲了錢,現在錢是掙得足夠多了,那麼他就該考慮自己的爵位了。
爵位是可以讓兒子繼承,秦瓊、徐世績、羅士信都封國公了,聽說連王君廓那樣的冷人也將封蜀國公,而他程咬金現在只混到一個東阿縣公之爵,縣公上面還有郡公,然後纔是國公,眼看戰爭即將結束,機會已不多,程咬金纔開始着急起來,爲了兒子,也爲了面子,他無論如何也要拼一個國公噹噹。
隊伍在金鎖關前紮下了大營,程咬金下令埋鍋造飯,他自己則帶了幾十名隨從前去金鎖關附近查看地形,金鎖關的主將是殷開山。也是唐軍名將之一。
他本是河西甘州總管,但李神符在會寧郡中計身亡後,河西已兵力空虛,這時隋軍大舉進攻河西,殷開山只好放棄河西逃回關中,被李淵下旨革去了總管和官職,降爲郎將。
這次殷開山奉命率三千人守金鎖關,責任重而力量弱,整個銅關道只有他這三千人鎮守,令他壓力極大。儘管他也聽說朝廷將追派一萬援軍,但援軍幾時到來,還爲未可知。
城頭上,殷開山注視着遠處一隊隋軍騎兵靠近金鎖關,他已經得到情報,隋軍主將是程咬金,率領幾萬人前來攻打關隘,這讓殷開山略略放心一點,程咬金此人他是知道的。號稱隋軍福將,總是運氣不錯。但真正的作戰能力要比秦瓊、羅士信他們差得遠,不過隋軍兵力太多,又讓他心中忐忑不安。
在距離金鎖關約三裡的一座山樑上,程咬金騎在馬上眺望遠處的金鎖關,看了半晌,他不由咧嘴笑了起來,“你們看見沒有,這不就是一座土城嗎?這樣的關隘能擋住我們?”
旁邊一名郎將小心翼翼提醒他,“程將軍。關隘雖然不高大,但唐軍有三千人,如果三千人布弓迎戰的話,我們恐怕會損失慘重,不可強攻。”
“我當然知道!”
程咬金瞪了他一眼,“我身經百戰,這種事情還要你來提醒嗎?”
說完。他又瞥了一眼這名郎將,問道:“你有爵位嗎?”
郎將被問得一頭霧水,連忙躬身道:“卑職被封爲縣子爵。”
程咬金仰頭盤算一下,‘公、侯、伯、子。此人比自己低了三等。
他心裡舒暢起來,“嗯!你的提醒也不錯,說明你還是很盡心,好好效力,爭取升爲縣伯。”
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事,凝神向關隘西面望去,他記得情報上說,關隘西面有一座山丘,在山丘上,便可以直接攻打金鎖關,並且山丘上沒有駐兵。
果然,程咬金看到了一座山丘,緊靠城池,但是.....山頂有駐兵,修建了營柵,至少有五百人,程咬金頓時大怒,這情報不對啊!
這時,一名士兵在旁邊道:“程將軍,斥候蕭校尉來了。”
程咬金回頭,只見蕭延年帶着一隊斥候向這邊奔來,他立刻笑了起來,這小兔崽子混得不錯,從軍沒兩年,居然就混到校尉了,說起來,自己還是他的領路人,他叫自己一聲師父也不爲錯。
蕭延年也看到了程咬金,他心中大喜,他從軍就遇到了程咬金,得到程咬金諸多指點,使他受益匪淺。
“程將軍!”
蕭延年大喊一聲,騎馬飛奔上前,躬身施禮,“參見將軍!”
“呵呵!聽說賢侄進關中了,幾時又回來的?”
“回稟將軍,卑職一直到了同官縣,發現縣裡沒有一個駐軍,卑職不敢太深入,怕被敵軍發現,影響到隋軍的全局部署。”
“嗯!不錯,有點頭腦了。”
程咬金讚許兩聲,眉毛一挑,又笑問道:“賢侄,你有爵位嗎?”
剛問完,他又笑了起來,“你當然不會有,我問得多餘了。”
蕭延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確實有爵位,金城郡公。”
“什麼!”
程咬金的眉頭豎了起來,鬍子一根根炸開,聲調陡然提高,“你怎麼會有爵位?”
蕭延年見程咬金髮怒了,不由戰戰兢兢道:“程將軍忘了嗎?去年底殿下頒佈了追恩令。”
在去年底隋突大戰後,楊元慶頒發了追恩令,對於前隋大將,只要是在對高麗、突厥或者吐谷渾之戰中立功獲得的爵位,新隋都予以承認,如果子孫在本朝中效力者,還可以繼承爵位,但最高只能繼承到郡公一級。
蕭延年的父親宇文成都在對吐谷渾一戰中被封爲金城郡公,因此蕭延年便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不過這只是準爵位,需要在本朝效力十年後,才正轉爲正式爵位。
程咬金的臉色立刻變黑了,調轉馬頭便大營走去,蕭延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忙上前解釋道:“程將軍,現在還只是虛爵,沒有土地、俸祿,其實沒什麼意思。”
程咬金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蕭延年的爵位深深刺激了他,居然是郡公,他奶奶的,他程咬金還只是個縣公,就因爲沒有一個好爹嗎?
回到大帳,程咬金一拍桌子,怒視蕭延年道:“你是怎麼探查的情報,你說蜈蚣嶺上只有哨塔,沒有駐軍,現在你看看去,上面是什麼?是鳥拉的屎嗎?”
蕭延年見程咬金翻臉了,估計是自己的爵位惹的禍,他心中暗暗嘆息一聲,無奈地回答:“卑職探查時,上面確實只有兩座哨塔,這是後來唐軍才駐紮,我的手下又及時稟報了,程將軍不知道嗎?”
“知道個屁!”
程咬金直着脖子吼道:“我限你明天天亮前拿下蜈蚣嶺,否則老子以謊報軍情之罪斬你,別怪老子心狠手辣。”
蕭延年只得行一軍禮,“卑職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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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嶺位於金鎖關的西面,緊靠金鎖關,因外形酷似蜈蚣而得名,東面陡峭,西面平緩,站在峰頂可以直接向金鎖關內射箭,是金鎖關的一處死穴,殷開山也意識到這個危險,便在發現隋軍出兵銅官道跡象後,立刻在山頂駐兵五百人,並修建了一座小兵營。
黃昏時分,蕭延年率領一百名手下躲在西面山腳下的一片樹林內,注視着山上的兵營,山嶺並不高,只有二十餘丈,黃土厚厚堆積,長滿了荊棘,也不陡峭,整個西面都是長長的緩坡。
蕭延年把兩名旅帥找來,三人商量對策,蕭延年道:“我們只有一百弟兄,強攻不可能,只能趁夜色偷襲,今晚晚上,我們分兵兩路上山。”
一名旅帥道:“大家都帶有火油袋,可以用火攻,一把火將營寨燒了。”
蕭延年注視着山上兩座哨塔,點點頭,“如果用火攻,那隻要二十名弟兄就足夠了,不用再分兵兩路。”
另一名旅帥也建議,“先把火油運到山坳處藏起來,二十名弟兄就可以輕裝上山。”
都是經驗豐富的斥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將偷襲方案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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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降臨,烏雲密佈,一輪圓月在雲片間穿行,使大地變得半明半暗,山腳下,幾名黑影利用山坡上的溝壑和灌木做掩護,將一百餘袋火油慢慢地運送到距離山頂營柵約十幾丈的一處溝壑內,再向上就會被哨塔上的士兵發現。
一更時分,蕭延年率領二十名斥候開始慢慢向山頂摸去,月亮入雲時,大地變暗,他們迅速上爬,月亮出來時,他們便藏身不動,二十餘丈長的山坡足足爬了近半個時辰。
士兵們都躲進了存放火油的溝渠,溝渠是一條長長的土溝,只能剛剛容身,衆人背靠溝內,等待着命令,蕭延年帶着一名神箭手,慢慢上爬,尋找到一個理想的位置,此時,他們距離山頂上的哨塔只有十丈遠。
蕭延年給同伴使了個眼色,指了指南面一座哨塔,意思是讓他負責幹掉南面哨塔上的士兵,手下點點頭,從背囊中取出一支毒箭。
這是隋軍斥候的必需裝備品,用劇毒‘帕帕木’熬製過的毒箭,見血封喉,無法喊出聲來。
蕭延年也取出一支毒箭,裝進弩槽中,慢慢拉開弩,平端起,瞄準了北面的哨兵。
就在這時,南面傳來‘咔!’一聲響,這是他的同伴已經射箭了,就在聲響的同時,蕭延年也扳動了懸刀,一支弩箭脫弦而出,向哨塔上的士兵閃電般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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