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精神一振,他一直在等斥候的情報,儘管他得到情報,徐世績秘密派兵北征了,但這個消息是否可靠,他不能確定,便又派心腹斥候前去探查消息。
“命他們進來稟報!”
片刻,幾名斥候快步走進大堂,爲首旅帥單膝跪下稟報:“啓稟殿下,卑職等人從南陽縣歸來。”
“說說具體情況吧!隋軍到底有沒有北上?多少兵力北上了?”
“回稟殿下,隋軍確實北上了,情報確切,高子開率領三萬軍隊北上,南陽縣的隋軍駐兵只有一萬人。”
這時,旁邊楊恭仁忽然插口問道:“真的有郝曉德造反嗎?”
衆人都奇怪地向他望去,這話怎麼問?斥候立刻稟報道:“南陽縣內到處在說,郝曉德率軍燒殺搶掠,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縣城內還有不少從淯陽郡和潁川郡逃來的難民。”
“淯陽郡?”
楊恭仁冷笑一聲,“這和郝孝德的亂匪有什麼關係,還隔着十萬八千里呢!”
李孝恭微微有些不高興了,“楊尚書,這是朝廷給的情報,你不會懷疑朝廷吧!”
楊恭仁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說朝廷有什麼問題,我只是擔心這是楊元慶之計,而朝廷估計只是聽風就雨,唐風不可能在潁川郡有情報堂,應該只是聽到蘇世長的警報,如果是楊元慶誘兵之計,我就有點擔心了。”
李孝恭眉頭也皺了起來,“你認爲是楊元慶想圍城打援,所以才故意炮製出郝孝德的謠言,然後徐世績北撤,誘引我們南下江陵城嗎?”
“我是這樣想的猜測,不過也只是猜測,我沒有證據,一切還是要由荊王決定。”
楊恭仁已經變得聰明瞭,他不會把責任攬在自己頭上。尤其是這種關係到整個大局的戰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絕不會力勸李孝恭,萬一是真的呢?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來。
主要是楊恭仁認爲現在農民都有了土地。人心思定,就算真有郝孝德想造反,也不會有人再跟隨他。
李孝恭猶豫起來了,楊恭仁說得很有道理,關鍵是有傳聞郝曉德在李密和翟讓的內訌中死了,這會兒又冒出來。
不過李密一直把消息封鎖得很緊,知情者都是他的親兵。郝孝德到底有沒有死還是一個問題,李孝恭只覺一陣頭痛。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派人去潁川郡實際探查,到底有沒有亂匪造反,但時間上恐怕來不及,李孝恭就害怕楊元慶從江夏增兵,等他把一切都確認結束,江陵城已經破了。
李孝恭揹着手來回踱步,他需要做一個決斷。到底要不要派援軍?一方面是千載難逢之機,另一方面又擔心是隋軍的引蛇出洞之計,令他委實難以決斷。
這時。旁邊的高士廉緩緩道:“殿下,聖上給你的金牌,你忘了嗎?”
李孝恭猛地想起,聖上讓柴紹帶給他一塊金牌,上有四個字‘如朕親臨’,也就是說,他可以決定一切,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但高士廉的意思是提醒他,荊襄戰役的重要,關係到整個大唐戰局。這一戰他必須打,就算是引蛇出洞他也要去,一旦江夏軍增援江陵,江陵城破,那荊襄戰役就很難再挽回了。
這不僅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李孝恭一咬牙道:“我親自率五萬軍增援江陵,務必全殲楊元慶的隋軍。”
他又對楊恭仁道:“我去江陵,荊襄防禦就拜託楊尚書了。”
楊恭仁知道李孝恭決心已定,無法再勸,只得暗暗嘆息一聲,躬身道:“願爲殿下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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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城縣位於淯陽郡和南陽郡的交界處,這一帶山高林密,人煙稀少,縣城位於羣山環繞中,一條官道繞縣城而過,直接通向北方。
在距離官道以西約十里處,有一座寬三裡,長十幾裡的山谷,叫做藏兵谷,傳說曹操曾經在這裡藏兵而得名。
不過此時的藏兵谷確實有一支三萬人的軍隊,已經在山谷裡駐紮了數天,大帳密密麻麻布滿了山谷。
在一頂大帳前,高子開坐在一塊石頭上全神貫注地讀着兵書,這是徐世績借給他的兵書,最近幾個月他酷愛兵書,他已經決定由悍將轉變爲儒將,文武雙全,徐世績就是他的師父。
“高將軍!”
一名偏將笑着走了上來,“又在看兵書啊!”
“閒得無聊,看兵書解解悶。”
高子開笑了笑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偏將有些爲難道:“弟兄們讓我來問問,究竟要幾時才北上,大家實在是在山谷裡呆膩了,而且大家都很擔心潁川郡的亂匪。”
高子開狡黠一笑,“我幾時說要北上了?”
偏將一怔,“將軍不去鎮壓郝孝德造反了嗎?”
“什麼亂匪,郝孝徳早就死了,只不過消息封鎖得很嚴罷了,早就死的人,只能在陰曹地府裡造反罷。”
偏將完全糊塗了,他撓撓後腦勺,“高將軍,我不懂你意思。”
高子開微微笑了起來,“這就是謀略,懂嗎?兵不厭棄詐,我們若不離開南陽郡,隋軍怎麼可能增援江陵呢?”
偏將恍然大悟,他有點懂了,“那。。。那我們幾時回南陽?”
“等!等總管的命令,耐心一點,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他話音剛落,遠處山谷口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高子開騰地站了起來,直覺告訴他,他要等的消息來了。
一名報信兵騎兵飛奔而至,奔至高子開面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稟報,“啓稟高將軍,總管急令!”
報信兵將一封命令呈給了高子開,高子開打開命令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對手下親兵令道:“通知所有將領,準備南下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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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層薄薄的輕霧籠罩在長江之上,一般夜晚,長江上很少行船,更何況是這樣的霧夜。
但今天晚上江夏城卻有點反常,江邊站滿了準備上船,黑暗中人頭密集,足足有四萬餘人,在大江上停泊着三百餘艘大江船,這是原來蕭樑軍的船隊。
一隊隊士兵踏着船板向船上走去,在一座高地上,杜伏威正凝視着士兵們上船,這時他回頭對副將李海岸道:“李將軍,江夏城就交給你了,雖然有兩萬軍隊守城,但希望你不要有半點大意,江夏城是隋軍後勤重地,不可有失。”
李海岸也是隋軍大將,被楊元慶安排爲杜伏威的副將,這次杜伏威奉命進軍襄陽,配合徐世績攻打襄陽城,楊元慶便指定李海岸率兩萬軍鎮守江夏城。
李海岸點了點頭,“請杜將軍放心,江夏城絕對萬無一失,無論誰來挑戰,我都嚴守不出。”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我們凱旋時相見。”
杜伏威微微一笑,催馬衝下高地,向江邊大船而去。
“杜將軍,一路順風!”
兩個時辰後,四萬大軍全部上了船,船隊起動了,穿過大江,進入了漢水,沿着漢水浩浩蕩蕩向襄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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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楊元慶所言,荊襄本是一體,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當楊元慶用計將李孝恭的援軍調出襄陽城後,襄陽城的兵力只剩下三萬人,而這時,南陽郡的四萬隋軍和江夏郡的四萬大軍,都分別向襄陽城方向浩浩蕩蕩前進了,將以八萬大軍攻破襄陽城。
就在杜伏威軍隊離開江夏城前往襄陽城的同一時刻,另一支從夷陵縣趕來的三千騎兵渡江抵達了隋軍大營,楊元慶率軍已等候他們多時了。
統帥這支軍隊的將領是大將劉滔,是王君廓的部將,他被士兵領到營門前,楊元慶金盔鐵甲,立馬和數十名將領一起站在營門前。
在大營內,一萬五千騎兵已整軍就緒,隨時準備出發,沒有手執火把,黑暗中只隱隱看見無數的黑影。
而此時是四更時分,正是夜色最黑暗之時,城頭上看不見隋軍軍營中的任何調動。
劉滔快步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劉滔,參見殿下!”
楊元慶擺擺手一笑,“劉將軍一路辛苦了,請起吧!”
劉滔站起身又道:“卑職帶來三千騎兵,請大將軍調遣。”
楊元慶回頭對王君廓令道:“把三千軍隊編入隊伍中,準備一同出發了。”
“遵命!”
王君廓騎馬跟着部將劉滔快速向三千騎兵而去,他帶領騎兵隊進入軍營,將三千騎兵安置在隊伍中,至此,一萬八千騎兵已經完全準備就緒了。
楊元慶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黑黝黝的江陵城牆,毅然下達了命令:“全軍出發!”
一隊隊騎兵離開了隋軍大營,聲勢浩大的騎兵隊跟隨着楊元慶逶迤向北而去。。。。。。
城頭上,唐軍大將劉方智站在城垛前久久地注視着隋軍大營,他的目光十分複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而至,“將軍,府中管家來了,說有事找將軍。”
劉方智一怔,這麼晚了還來找他做什麼?
他轉身向城下走去,城下劉府的管家正在等着他,見劉方智下城,管家連忙上前道:“老爺,夫人請你回去一趟。”
“有什麼事?”劉方智有些不高興地問,從來沒有這麼晚來找過他。
管家上前在他耳畔低語幾句,劉方智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