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大陸,萬世安寧。
那一場滅世災難過去已有九年之久,如何殘忍的過往,也都淹沒在時間的光影之中,流失殆盡。
亡靈界面被毀,神魔界,星辰界,無邊血海三界在鴻蒙之氣,這創世之初的萬物之靈滋潤下,也逐步恢復了那原本的秩序,繁榮更甚當年。
如今,世人偶得閒時,再憶起當年那場災難,雖心有餘悸,但卻無所畏懼,只因爲那兩個帶給他們光明和希望的神明,那站在這三界巔峰的男女。
他們的存在,就是世人心中的信仰以及安寧。
冰封王座出世,在結束了那一場災難之後便又不知所終,隨風消逝在那茫茫天地之間,而樓君炎與凌無雙一同突破了那玄師前所未有的高度,冰封大帝!
星辰大陸,落日城爲首,三國鼎立,無邊血海,四方城與血族隔海相望,各領風騷,從絕望到新生,從黑暗到光芒,懵懂的世人亦知曉,在落日城,四方城,血族他們背後,亦有着另外神明般的救世主,帶回了這片井然有序的山川大地。
弱肉強食,強者爲尊,是這三界亙古不變的真理,卻是有着一條不能逾越的界限。
神魔大陸,西嶺大漠星藍流雲宗,北海域風雪鑄劍城,南嶼遺世而立,而那中州大地之上,除了像是一輪烈陽般耀眼,氣勢正盛的雷罰之城外,亦盤踞着這三界之中的巔峰霸主勢力,逐日之巔!
修羅炎帝,無雙帝后,萬民所向!
九年前,在萬民衆放堅持推舉之下,樓君炎在逐日之巔稱帝,世稱炎帝,而那名真正風華無雙的女子,成爲了他獨一無二的帝后,被世人尊稱爲無雙帝后。
衆神之錘要塞,在這繁華世間,亦不知經歷過了多少風霜雨露,它就像是一名手持巨斧,矗立中州東方的黃金戰士,傲立蒼穹,俯視天下,守護着這片大地。
衆山之巔,淺霧繚繞。
雲頂高殿,天宮沉浮。
九年前的那場盛會氣息彷彿依舊飄蕩在悠悠空氣之間,空靈而冗長的天鐘敲響,雲蒸霧霞,璀璨的光芒刺破蒼穹而下,灑在衆山之巔的翠綠山巒宮闕之上,像是雲海之中,有無數的島嶼朦朧,若隱若現。
這裡,是整個三界的信仰所在。
隕落星辰大森林,橫跨神魔大陸,連綿無盡,東邊尚且迎着晨光,西邊便已快黃昏時分,似幽靜的大海般朦朧着神秘的面紗,雷罰之城屹立其中,那幾乎接入雲霄的古藤似虯龍盤繞。
嘩嘩的水聲驚起無數的彩蝶在林間飛舞,淬着那璀璨的陽光,像是午夜的螢火蟲,釋放着迷人的光澤,周圍時不時傳出小型玄獸窸窸窣窣的聲音。
“哇,哇哇!”
茂密的叢林之中,滾珠的嫩綠草地之上,一個小小的白點歡快地跳躍着,只是從那小身影瞅來,便讓人心生憐愛,就像是林間的精靈般。
“好玩兒,哈哈。”清脆的聲音中滿是稚嫩的語調,不難察出是一個小女娃。
陽光被密林擱碎,傾灑而下,罩在那跳動的小白影上,從正面見得她的模樣,周圍如何靈動迷人的湖光山色,皆爲之黯然失色。
那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冰爲肌膚,玉爲骨,約莫五六歲的樣子,穿着最爲普通的白色小衣裙,卻遮不住那從骨子中透出玉華優雅,微帶嬰兒肥的臉上,五官精緻到極致,彷彿上天耗費億萬年細細雕琢而成,烏黑靈動的雙眸之中泛着難以察覺的狡黠,那神態與某人在算計人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不過,這樣一個粉嫩無害的小不點,卻是出現在普天之下,最爲危險的地方之一,隕落星辰大森林的心臟位置,雷罰之城附近區域,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
在這片地域,時危險蟄伏在那難以察覺的暗處每個角落。
“絲絲,絲絲絲……吼!”
莎莎的響動,忽然變成狂風呼嘯的氣浪,緊隨着從密林之中竄出一條通體赤紅的巨蟒,那是一頭強悍的夢魘雙角蟒,朝小不點吞吐着那幾米長的猩紅蛇信子。
小不點一怔,瓷白的小臉已湊到了那巨蟒鋒利似匕首般的利齒邊,她手中還捏着一直水晶蝶,卻是見得她癟了下那水嫩的小紅脣後,不滿地脆生生吐出一句話來,“小紅,你嚇到筱兮了。”
“碰!”
小不點的話還未落句,那鋼鐵澆鑄,巨大似一頭山丘般的蟒頭轟然墜地,濺起一地的草屑水珠。
小紅……
這麼一個威猛兇殘無比的大塊頭,卻是被這麼小娃娃喚做‘小紅’,着實有些違和,只是,這夢魘雙角蟒卻只能甩甩頭後,便欲哭無淚地認命,也知道反抗沒用。
“是哥哥讓你來的?”小不點偏了偏腦袋。
“是的。”巨蟒大嘴一張一合。
小不點眨眨眼,哦了聲,那烏黑的眼珠子微不可查地咕嚕了一圈,可是她還想再玩兒會兒,而且,她似乎發現了一個很好玩兒的地方,以前哥哥都沒帶她去過。
這條瀑布源自於峭壁懸崖之上,似銀河之水天上來,拉出匹練落人間,自然之力而成的宮闕完全融入了那水霧朦朧的林澗,寬數十里的瀑布從那恢弘殿宇之中淌過,旁邊,兩道男子的身影朦朧不清。
一道,緋紅似烈焰天火妖嬈,一道,幽寂似暗夜魔魅般妖邪。
“你還敢回來。”
水花濺落的嘩嘩聲中,夾着若有若無的低笑。
“這日子是不是有些無聊了點,不如去東荒逛逛,那還比較有趣。”開口的是那名火衣男子,長髮垂落在地,妖嬈美豔的他讓天下女子都自嘆弗如。
他手中捏着一隻酒杯,一邊無聊地把玩着,一邊轉眸瞥向他身邊的紫袍男子,或者說,是一名少年,“最近有幾場好玩兒的盛宴,怎麼樣,一起去瞅瞅。”
“沒興趣。”紫袍少年削薄的脣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站在恢弘的宮殿長廊邊上,面朝那銀白的瀑布激流,少年那張俊臉,簡直就是妖精與羅剎的完美融合。
沒錯,這看上去皆是十六七歲,年齡相仿的兩名少年,正是紫邪與小九。
經過九年的時間,小九卻依舊還是一副貪玩好吃的小孩心性,不過比較悲劇的是,當初渡雷劫的時候,被紫邪那麼一摻合,這傢伙是千辛萬苦到最近才擺脫身後的那條尾巴,完全退化成人形,準確的說是一個似火妖嬈俊逸的騷包美少年。
所以,凌無雙面前盡情嘚瑟了一番後,憋屈了這麼多年的小九便像脫繮的野馬般,西嶺,東荒,南嶼,北海,隨處都能看見他的蹤影。
而另外一位,雷罰之森的萬獸之主,紫邪,九年的時間,讓他從當初的孩童已經長成了如今的少年模樣,太古萬獸之王,紫域龍麒麟的血脈在他身上得到了最爲完美的傳承與體現。
細微的舉手投足,便能將那傾覆天下的王者之風展現得淋漓盡致。
“切。”小九眉梢一擰,露出個無聊之極的表情,很快便轉而一笑,兩手環上胸前,笑得春風拂面地揶揄道,“那也是,除了對那小混世魔王有興趣外,你對什麼有興趣。”
紫邪這會兒終於是有了點反應,扭過頭來瞥了眼小九,那雙深邃的瞳是惑人之極的紫魄色,彷彿淬着漫天星穹般的深邃光澤,最後卻也什麼都未說,似乎輕哧了聲,繼續轉過頭去,盯着那似從天穹傾覆而下的瀑布水簾。
“筱兮剛過來,有事就說,本王可沒時間和你瞎耗。”少年王者的眉宇之間,淌過淡淡的溺愛色彩,嘴角自然而然地輕輕勾起,顯然這會兒心情頗爲不錯。
“真無聊,我還是去找樓凌風那小子喝酒去吧,還是那小子好玩兒。”小九抖抖衣袍,摸着下巴思量着,想着尋覓點事情來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紫邪甚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淡淡地插上一句,“相信本王,在你靠近衆山之巔百里之外,你就會被孃親以最快的速度掃地出門。”
“我怎麼了,不就喝點小酒,然後順帶切磋切磋麼。”小九不服了,一襲火紅的袍子幾乎都快燃起來,“再說了,這也是爲他好,也不看看那小子一身玄力是怎麼來的,可有本王的一份功勞吧。”
“他才八歲。”紫邪呵了聲,強調了下小九禍害小孩子的事實。
小九兩手環胸,眉尾甚是飄逸順暢地一挑,姿態比女人還媚態橫生,就差沒順勢冒出幾條火尾了,他不疾不徐地回了句,“她才六歲。”
這傢伙性質更惡劣好嗎?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來!
紫邪眼角微不可查地一抖,隨後不動聲色地冷冷道,“凌風上次被你帶着偷溜去東荒,鬧得雞飛狗跳,到現在都還在關禁閉,你上次只是跑得比較快而已,這會兒湊上去,最好別被孃親撞見。”他脣角勾着懶散涼涼的笑意,說完淡淡地補充一句,“當然,如果被父親大人逮住,你只會死得更慘。”
小九脖子微微一僵,那雙漂亮迷人的魅瞳狀若無意地左右掃視兩眼,隨後抹了把鼻尖悻悻地道,“就他能裝,能關得住那小子纔怪了。”隨後還喃喃一語,“怎麼,最後反倒都是我的錯。”
分明就是那小子攛掇他的!
八歲?八十歲都沒他那麼精的好嗎?
小九和紫邪兩人你來我往地交談着,而兩人口中的他和她,正是樓君炎與凌無雙的一子一女,帝子樓凌風,帝女樓筱兮,這兩個,那纔是真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
父王母后是這三界之巔的帝主,那站在權利巔峰的人,哥哥是雷罰之城萬獸之王,在幾年前便在炎帝的幫助下達到了準帝階,被稱世人尊稱爲之爲紫帝,外公是北海之主,身邊的叔叔伯伯,朋友,都是跺一跺腳,便能撼動一方風雲的人物,他們一出生,就註定成爲那最爲璀璨的存在。
不過,現在這兩位顯然也是讓整個衆山之巔上下頭疼的存在。
樓凌風,不愧帝子之名,出生伴隨着異象天降,三歲便行走如風,飛檐走壁靈巧自如,五歲突破最強王者,嚇掉一地眼珠,七歲便一鼓作氣衝上準君階,驚得凌昊等人都捂額直呼:真是甩他老子幾條街!
帝女樓筱兮,小樓凌風兩歲,卻也毫不遜色,簡直就是混世女魔王一個,這兩兄妹要是湊到了一起,就差直接拆了衆山之巔。
“紫域陛下!”
兩人在這裡有一下沒一下調侃之時,高殿長廊轉角處傳出匆匆的焦急呼喚,隨後便見得一隻花孔雀飛速竄了過來,孔雀王優雅適宜的身段像是侍女般飄逸,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
“不,不好了!”
“何事。”紫邪輕蹙的眉頭顯露出他明顯的不快。
小九一手握着酒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一手揮袍一甩,靠着旁邊的長廊上,配上一襲似火的袍子,那副醉態酣然的樣子迷人之極。
“九殿下,紫,紫域陛下!”那孔雀王吞吞吐吐的喚了兩人一聲,便急匆匆地道,“大,大事不好了。”那長頸之上的毛幾乎都急成了醬紫色。
“說重點。”
孔雀王急得話卡雞脖子中,紫邪神態冷淡,那俊容之上卻已經有了不耐煩的色彩。
“小帝女落下了雷中池!”孔雀王心急如焚地卡出一句話。
紫邪唰地轉身,雙瞳徒然一縮,那披散在肩頭的滿頭紫發轟然飄揚而起,憤怒咆哮的聲音讓整個雷罰之城都簌簌一抖,“什麼!”
孔雀王還未來得及回話,它便被一陣疾風掃了出去,古藤虯龍盤扎而成的殿宇之內,亦不見了那道修長的紫色身影。
“怎麼回事。”小九也有些急了,手中的酒杯被他一下便震成了齏粉,此時那每一根髮絲都像是烈火般燃燒起來,那可是雷池,筱兮怎麼會跑到那裡去了。
孔雀王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飄移,欲哭無淚地道,“九殿下,我們也不知道小帝女是怎麼溜過去的,一不小心,就,就就掉下去了。”那修長的孔雀頸一伸一縮還模仿着那噗通掉下去的模樣,讓小九恨不得將它擰斷。
“哎!”小九重重地甩了下袖袍,隨後也是一陣風似地跟着躍了出去,那小丫頭機靈得很,不會這麼不小心的吧?不會的吧!一定是那小妮子又在逗他們玩兒。
“廢物,一羣廢物!”
小九趕到雷池邊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正在大發雷霆的紫邪,而他的腳邊,圍繞着雷池一圈,匍匐着一羣龐大的玄獸,垂着頭顱在地,還在簌簌發抖。
“是。”
衆多蠻獸俯首,甚至於屏住呼吸。
小帝女那麼機靈,她哪裡是他們能看住的?一溜煙就不見了,一個沒注意,就讓她靠近了這裡,死定了,這下死定了,要是小帝女少了根頭髮,他們會被陛下扒了皮的。
小九闊步過來,火衣搖曳,他匆匆望了眼那雷電交織似汪洋大海的地域,“怎麼樣?”
紫邪長髮隨着雷池內捲動的狂風飛舞,那銀蟒般在雷池橫竄的雷電閃動在少年那雙深邃的紫瞳之中,嘩嘩不斷地將天地劈開,留下硝煙的氣息,“筱兮沒事。”
許久之後,才聽得紫邪有些無奈地吐出幾個字,他眉頭擰了擰,整個人恢復冷靜狀態。
他在筱兮的識海內留了神魂之力,雖感受到了它的震動,卻是沒有破碎的跡象,筱兮應該絲毫沒事的,只是這會兒卻失去了聯繫。
“那就好,真是嚇死小爺我了。”小九鬆了一口氣,這小不點遲早得把他折騰出病來,忽然,他又發現不對,於是左右掃了兩眼之後,才喃喃道,“那,人呢?”
紫邪垂眼,紫發飄飄揚揚,眸光停留在那風起雲涌的雷池之中,那眼神,幾乎將之穿透。
此時,無邊血海躍馬城,正是晨光熹微之時。
陽光穿過那茂密的巨樹枝葉,打落在地一片光影,映在那一羣聚集在樹下的修煉的玄師身上,還是日出時分,這裡便異常熱鬧,雖然人多,但卻是井然有序。
有打坐冥思的,有切磋比試的,也有湊在一起談天說地的。
“這個,可是當年留下來的唯一神物。”衆多玄師聚在一起,又談論到這個話題,他們中間那個人指着頭頂的參天巨樹,搖頭晃腦地道,“整個無邊血海,就咱躍馬城有。”
“可不是麼,多少人慕名而來,哈哈。”這道口氣也頗爲得意,明顯是躍馬城之人。
當年的那場噩夢,雖然過去近十年,卻依舊是衆人口中時不時冒出的話題,而他們口中的神物,也就是當年遺留下來的生命古樹精華分支,被竭之氣的吞噬殆盡,只有躍馬城這一株遺留了下來。
這裡,就此成爲一片聖地。
“而且,我還聽說,當年救了我們整個無邊血海的,除了四方城之外,還另有其人,是來自於其他地方的神人。”各種小道消息,永遠是世人閒暇時分的最愛。
“是不是真的啊?當年不是四方城率領衆多勢力抵抗那魔軍的麼。”周圍傳出異議,緊隨着一陣嘀咕之聲,“是啊,沒見的有其他什麼人啊。”
“哈哈,就是!”
“我們怎麼不知道,難不成還有比四方城更厲害的存在?”
“說笑吧這是,哈哈。”
大家修煉之餘,都紛紛調侃出聲,越來越多的玄師停下修煉,過來湊熱鬧。
坐在中間那老者哼一聲,怡然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孤陋寡聞,你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總之啊,這個世界很複雜,複雜,沒我們看見的那麼簡單,天外頭天。”
“對呀。”脆嫩的聲音附和一聲。
“對,對個屁,小孩子懂什麼!”有人調侃着爆粗口,只是說完後又停了下來,周圍的人此時也疑惑地兩兩對視,哪裡來得娃娃聲?
十幾個人左右尋覓許久,被頭頂飄落的一片樹葉吸引,是才唰唰擡起頭去,瞅見那茂密樹葉間的一個小白影之後,有人惱怒道,“這是誰家的野孩子,怎麼跑神樹上去了,還不趕緊下來!”
真是,神樹是能隨便爬的嗎?看不拖下來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