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之上,宮闕林立。
風雪鑄劍城猶如寒冰雕琢而成,猶如天神一般,泛着祥瑞的明亮的光澤,守護着這片地域的安寧,而這一次的風暴,也轟動了整個北海域。
駙馬變公主讓人哭笑不得的戲碼,三大上古勢力數百至尊皇者的混戰,光明聖魂殿作古已久的老祖宗的出現,因爲愛女受傷凌昊發狂的一場屠殺,以及微薄之力,卻是讓整個風雪鑄劍城折服的天才少年,也是風雪鑄劍城真正的明珠凌無雙……
每一件事情,都足以引起一場轟動,疊加在一起那簡直就是驚天動地的一場爆炸,一時間,往日冰天雪地,一派寧靜之色的整個北海域都沸騰起來。
城外城,更是熱鬧異常,精緻而華貴的酒樓,也不復往日的清雅,顯得有些熱鬧。
“你可是不知道,凌城主一怒之下,將那聖修人削成了光棍啊……”這道聲音,瞬間將剛沉寂下去的氣氛,又猛地提升起來,讓周圍的人頓時豎起而耳朵。
隨後便有人笑着加入了議論,“哈哈,光棍,有意思。”
這句話將周圍的氣氛瞬間弄得活躍萬分,畢竟北海域的人心中的信仰是風雪鑄劍城,這樣的結果,必定是大快人心。
“能不生氣麼。”有人冷哼着道,“凌城主這剛見到寶貝女人,話都來不及多說兩句,就被傷成那般模樣,那聖修人簡直就是自找的,誰要是敢傷老子的女兒,我不得拼命!”
“就是,就是。”
周圍的人若有所思的點頭,看凌城主寶貝女兒的樣子,誰敢動凌無雙,簡直就是自己往刀尖上撞啊。
說完之後,那人又撓撓頭,哈哈笑道,“只是我沒凌城主那麼本事。”
就在大廳之中一處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位着月白輕袍的男子,周圍晶石燈火折射而出的光芒,斑駁在他裸露在外面的半張容顏之上,那雙深邃的眸彷彿死水微瀾,很是平靜,看得出應該是俊雅姿容。
他靜靜的聽着周圍人的議論,沒有絲毫的動容,彷彿整個人都被隔離在另外一個世界。
“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啊,那受盡寵愛的青城公主,竟然會是這般下場。”
周圍有人傳出感慨之聲,女子嘖嘖出聲的話語,噓噓不已,“就是,這般高高在上上的人,摔下來,可真是慘啊。”
前不久,青城還是她心中最爲羨慕的人,如今卻是落得這般下場,真是世事無常。
“有什麼可嘆息的,她本來就是個鳩佔鵲巢的假鳳凰啊,再說,她還是光明聖魂殿的奸細呢,這誰又能想得到。”旁邊有人嘿嘿出聲,語氣一轉,“就是不知道凌無雙如今是什麼情況。”
“誰知道呢,據說小公主這次是傷的很重啊,沒人知道具體消息。”說這話的人,明顯是風雪鑄劍城的附屬勢力中人。
“也難怪凌城主會發這麼大的火了。”
“是啊。”
……
不知道什麼時候,酒樓角落處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周圍空蕩蕩一片,那白玉酒臺之上放着的一枚神源石閃動而出的點點光芒,和周圍的晶石柔光交織纏繞在一起,那沉寂的氣息,卻是讓人有着莫名的心驚。
風過,無痕。
華美的宮闕林立,星輝微微的天穹之下,風雪鑄劍城一派寧靜之景,周圍有雪白的獨角獸,震動着那巨大的羽翼,騰飛而過。
只是,外面一派寧靜,裡面的一團亂麻之景,又有多少人知道?
整整齊齊的玉樹,猶如寒冰雕琢而成,約莫有着幾丈之高,晶瑩剔透猶如冰凌長絮茂密,隨風而動,露出後面一座大殿的輪廓,美輪美奐。
雪白的殿宇,佈置簡單整齊,明亮乾淨。
男人身上那襲深青色長袍,還沾染着半月前的血跡,兩手撐在身前的案臺之上,輕垂着頭,那披散而下的頭髮微有凌亂,被水晶燈影切割而出的點點光影,看不見表情。
“大哥,你先休息一陣子吧。”蕭青看着眼前這個鬍子拉碴的男人,餘光又望向另外一邊,輕合着的那扇雪白大門,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
完了,小公主要是醒不過來,大哥一定會瘋的。
兩手靠在前方案臺上的男人,終於是緩緩擡起頭來,刀削斧刻的妖異容顏之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或者說,沉靜的猶如一塊寒冰更爲恰當,那沉澱着滄桑風雨的眸,盯得蕭青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大哥……”蕭青蠕了蠕脣瓣。
只是,蕭青一句話還未說完,凌昊俊臉之上緊繃許久的僵硬肌肉動了動,隨即,空曠的大殿之中,便響起他咬牙切齒的聲音,“不是說很快便能醒過來的嗎。”
那一字一句的話語,似乎能聽見他磨牙的聲音。
蕭青心中一驚,趕緊道,“是啊,千澤和耆老都是這樣說的,大哥你放心,現在不才半個月的時間麼。”
“都已經半個月的時間了!”凌昊唰地起身,煩躁的揚起手順勢一拂。
“哐哐哐!”
案臺之上各種精緻的杯水茶具,瞬間淪爲悲劇,被男人揮袖帶出的罡風,捲動得落得遍地開花。
“……天啊。”蕭青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像是兔子一般在大殿內跳動,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表情亦是有些滑稽,下意識避閃的同時,口中哀怨連天的輕呼着。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公主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真的才半個月的時間而已啊,很長麼?蕭青苦着一張臉,欲哭無淚。
在閉關的時候,幾年的時間都算短的,更何況看那小丫頭的重傷樣,能吊着一口氣在就是奇蹟了,即使千澤和耆老都保證了會沒事,但沒有個幾年的時間,能醒的過來麼?
“你說什麼!”凌昊一張面容在上沉澱着風雨欲來的的氣息。
蕭青頓時心中一驚,急忙吐出幾個字,“沒什麼。”
完了,他好像說漏嘴了。
“真沒什麼。”蕭青額頭之上冒出了冷汗,心中叫苦不迭。
他當然也是希望那小丫頭現在立刻醒過來啊,可是,這根本就不是一件切合實際的事情,大哥只知道無雙小丫頭神識崩潰,那神魂碎裂的事情,千澤和耆老都還瞞着呢。
現在就急成這般模樣,若是知道了,那還了得,不將整個風雪鑄劍城都掀了!
想到這裡,蕭青那一本正經的面容之上微有扭曲,暗自用餘光瞥着對面的男人。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耆老和千澤的相助之下,那丫頭現在已經相安無事了,只是可能需要沉睡至少半年的時間而已,可看大哥這樣子……
至少一年,天啊!
蕭青咬了咬牙,那是恨不得凌無雙現在就蹦出來。
“還有什麼辦法,或者什麼寶物,可以幫助無雙。”凌昊脣瓣緊抿成一條剛硬的直線,深邃的眸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此時的凌昊,就是一頭噴火龍,誰來招惹誰倒黴。
當然,唯一能不倒黴的那個人,現在沒辦法開口。
見蕭青不回答,凌昊似乎有些煩躁了,“到底有沒有!”
那急切而煩躁的樣子,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寶貝女兒身前來。
“大哥啊。”蕭青牙根有些痠軟,扛着那逼人的視線,卻只能硬着頭皮道,“小丫頭現在的身體,是有些虛不勝補,你放心吧,一般的東西不能用,千澤和耆老會盡力給最好的。”
連冰城之心,都到了那丫頭的肚子裡面去,還有什麼會是更好的啊?
不過,現在的情況,完全不能和這個男人來討論什麼好不好,只要是對凌無雙恢復有用的東西,怕是說天上的星辰,他恐怕就還真會想辦法去摘下來。
凌昊沉默不語,那濃黑的劍眉,狠狠的糾結在一起。
“師尊……”歐陽千澤邁步而入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般古怪情形。
凌昊身形筆直的站在案臺後方,像是一座渾身冒煙的冰雕一般,一動不動,那周圍縈繞着的火光,彷彿要將整座殿宇都燃燒起來,而平常不苟言笑的蕭青,卻是滿臉漆黑的站在身邊。
明晃晃的地面之上,青瓷遍地開花。
“何事。”凌昊話語沉緩,喉嚨都有些干涉,拂袖坐下。
最近一段時間,風雪鑄劍城肅清內敵,倒是清淨了不少,只是因爲這件事情引動而出的各種麻煩,卻是接踵而至,凌昊卻因爲一直憂心凌無雙的事情,幾乎是處於撒手不管的狀態。
歐陽千澤抿了抿櫻紅的脣,聲音放淡,“無雙……”
“怎麼了!”凌昊渾身頓時一僵,只是聽見短短的兩個字,便像是個彈簧一般,從大椅上冒了起來。
歐陽千澤微有錯愕,面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緩聲確定道,“師尊,你放心吧,無雙現在是真沒什麼事情,只是可能沉睡的時間會長一點而已。”
師尊實在是太緊張了,而且,如果他沒有估計錯誤的話,或許無雙會因爲這次而因禍得福。
可是,凌昊怎麼能不緊張呢?
忍了盼了十幾年的時間,現在寶貝女兒來到身邊,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便被重傷成這般模樣。
換句話說,那就是捧在手裡都還沒有捂熱乎,便兩眼一閉睡了過去,連開口叫聲爹爹都辦不到,凌昊他怎麼能不煩躁,即使知道凌無雙現在生命無憂,也實在是坐不安穩。
“嗯。”凌昊點點頭,淡淡的看了歐陽千澤一眼,那張俊美的老臉之上卻依舊是沒什麼情緒變化。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纔開口問道,“鑄劍城最近沒什麼事情吧。”
一直擔心着無雙,後面的時期,都是千澤在處理,如今光明聖魂殿安插在風雪鑄劍城的人都已經被清理乾淨,應該不會再鬧出什麼事情了,千澤完全能應付。
歐陽千澤淺笑着點頭,“已經收拾乾淨,九重天冰崖那邊青叔也處理好了,剩下的人都被一網打盡。”
“嗯,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好。”蕭青跟着點了點頭,讓凌昊放心。
只是憑着幾十年的摸索,就想要在他們的地盤上埋伏,還想要調虎離山打大哥的注意,真是異想天開,光明聖魂殿的人也未免想得太過於簡單了吧,簡直是不知所謂。
凌昊伸手按了按眉心,對九重天兵崖中那個女子的思念,讓他看上去越加疲憊了幾分。
蕭青想了想,又接着道,“只不過,我們以後還是得提防着點,光明聖魂殿的那些人,現在已經完全有些不正常了,我看,他們接下來必定還會有大動作。”
死了幾百年的人都出了棺材,肯定是有什麼變動,他們不得不防。
“聖修人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巧合那麼簡單。”蕭青聲音晦澀莫名。
聽得那三個字後,凌昊的眸光瞬間風暴四起,“聖修人!”
一字一句,似乎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蕭青頓時一個激靈,瞬間打住。
完了,看他這漏風的嘴,好死不死的怎麼又提到不該說的地方,大哥現在最恨的人恐怕就是聖修了,若不是小公主如今的情況,大哥怕是早就追上光明聖魂殿去了。
凌昊雙拳緊捏,指骨都是一陣噼啪炸響,“該死的老匹夫!”
跑?就算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他都要將聖修人大卸八塊,否則,實在是難消他心頭之恨!
蕭青見勢不對,趕緊轉開話題,沉聲道,“不過,光明聖魂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似乎不是在針對風雪鑄劍城,只是在九重天冰崖尋找什麼東西,或者說,是在北海域尋找什麼東西。”
在很久之前,他便有些懷疑,這些人的動機沒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找東西……”凌昊沉吟許久,若有所思的唸叨一句,眸中一片深沉之色。
蕭青頷首點頭,話語已經有些肯定,“沒錯。”
經過他這一段時間的調查,事實證明,北海域一定有什麼東西,是光明聖魂殿急需的。
歐陽千澤眉若遠山,淡淡輕蹙了蹙,和身前的凌昊對視一眼,緩聲道,“不過,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這般大費周章?甚至於連聖修人都露面了。”
幾十名至尊皇者,幾百誅神君王……不說是傾巢出動,至少也是調遣了光明聖魂殿一半的上層高手,加上聖修人親自出手,就更加讓人想不通了。
雪白明亮的大殿,很是安靜,似乎還能聽見微風捲動紗簾的聲音。
凌昊終是開了口,聲音冷淡的可怕,“既然東西沒得到,他們就定然會捲土重來。”
他就坐在這裡,等着!
“沒錯。”蕭青贊同的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既然那些人這般重視,這次沒有得手定然就是再有動作,他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可。
“只是,這做法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點。”蕭青隨後冷笑着補充了一句。
上古四大勢力百萬年來的約定,現在已經形同虛設了。
歐陽千澤當然知道蕭青說的是什麼,略微思量一陣子後,面若清風,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他們定然是看準了南嶼出事,纔會趁着這個時候變動。”
不然,火浴丹之谷和光明聖魂殿定然不敢這樣肆無忌憚。
“南嶼到底出了什麼事?”蕭青濃黑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我之前和師尊也提過。”
歐陽千澤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凌昊之後,垂眸,睫毛掩蓋之下的眸光,猶如煙雨朦朧般,卻是激盪起暗芒漣漪,“在星辰大陸出世的天中墓外面,我們遇見過老祖宗。”
“老祖宗?”蕭青看上去很是詫異,“我之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你說的是南嶼的那個老祖宗?”
“正是。”歐陽千澤眉心的水印烙痕都是一陣波瀾,“我推測,定然是出什麼變動了。”
蕭青沉默,面色卻是越加凝重了幾分,“他們到底有什麼秘密,一直瞞着大家。”
幾人各有所思,一時間,整個大殿都陷入了寂靜之中。
許久之後,歐陽千澤纔開口,擡眸望向那依舊是一臉焦灼之色的凌昊,“師尊,你身上的傷還是需要好好調整一下,無雙很快就會醒過來,你放心吧。”
師尊身上的傷,也着實不輕啊。
“無妨。”凌昊卻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隨後,沉聲道,“你們先出去吧。”
一語說完,他揉了揉眉心之後,便提步朝着側面的那扇雪白大門而去。
歐陽千澤和蕭青對視一眼,見得蕭青無奈的聳了聳肩頭,也是搖頭一陣輕笑,“走吧,不見到無雙醒來,師尊是不會放心的。”
“嗯。”蕭青頭疼的點了點頭。
“無雙!”
一聲見鬼般的沉悶大喝,穿透那扇厚重的雪白大門而出,驚得剛準備轉身離開的兩人心中都是一顫。
快速對視一眼,歐陽千澤和蕭青疾步而出,一陣風似的刮過,消失在原地。
“怎麼了!”蕭青緊張不已,衝入這寒氣逼人的房間之後,也被驚的瞬間心臟都漏跳了一拍,“什麼?”
凌昊深沉的眸光灼灼的盯着對面,額頭之上青筋暴起,渾身都僵硬成了一塊鋼板,那樣子,就像是一頭髮狂之下,隨時都準備出擊的雄獅。
“人呢!”蕭青一步衝到寒冰牀上,甚至於還誇張的伸手摸了摸。
空蕩蕩明晃晃的寒冰牀上,空無一人,哪裡還有凌無雙的影子。
陷入沉睡的人,會自己到哪裡去,除了被人掠走,怕是沒有任何別的可能了。
“不會的。”歐陽千澤迅速出口,“風雪鑄劍城守衛這等森嚴,無雙不會無故失蹤,再說,師尊你寸步不離的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