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不敢相信似的,仍一步一步向龍牀走去,而邊上正在嚶嚶啼哭的柳妃一聽李如海喚宇文昊爲太子,立馬變了臉色,指着李如海罵道,“李公公你失心瘋了嗎?他怎麼可能是太子?”
李如海雖一臉戚然,但依舊正色對着柳妃回道,“回柳妃娘娘的話,皇上確實已封了十七王爺爲太子,老奴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柳妃本是跪在牀邊,這些話卻讓她立刻跳了起來,揪住李如海的領口,扯着他,壓低了聲音道,“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收了本宮多少好處,居然現在倒打一耙!”
宇文昊深吸了一口氣,他冷冷地吩咐道,“來人,把柳妃送回她宮裡去,聖前失儀,有礙視聽。”柳妃本來還只是對李如海發泄着自己的怨忿不滿,如今宇文昊點名把自己趕出去,讓她乾脆撕破臉皮,指着宇文昊罵起來。
而宇文昊對她這種撒潑行徑,充耳不聞,只是仍由宮人們架着她,把她帶出去。
雖然心中悲傷如磐石一般壓得他快透不過氣來,但更加沉重的責任感不得不讓他提醒着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如臨沙場,一刻都不容輕敵。
馬車搖搖晃晃,雖然葉媛媛跟孫採梅被人關在這封閉的車廂內,但憑着周圍的聲音,跟葉媛媛的直覺,她敢斷定這幾個假扮太監之人,是從西門帶她們出宮。
西門是宮城四門裡防守最鬆的一道門,出了西門之後,沒多遠就直接出了京城,往京郊去了。
但很明顯,他們出不了城。如今城門已經嚴加看守,京畿衛與京兆尹的衙差站了半條街,想必其它城門也是如此。馬車似有停頓,然後轉了方向,等到真正停下來的時候,這座宅院倒叫葉媛媛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駕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上了普通的衣服,打開鎖着的車廂,押着她們二人進去。
穿過院落之後,進入一間屋子,在她們身後立馬門上就被上了鎖。
葉媛媛跟孫採梅對視了一眼。不知爲何孫採梅此時讓葉媛媛覺得反而比自己還年長了似的,異常穩重。小宇文昊還在葉媛媛懷裡睡得正香,這孩子到世上來不過幾個時辰,就與死神擦肩而過,毫無所知。
“他父王還沒跟他起名字呢。”葉媛媛憐愛地看着自己的寶寶。
孫採梅環視了一圈屋內的環境,像是曾經一個女子住過的居所。她跟葉媛媛提及時,讓葉媛媛也覺得有同感,更奇怪的是這屋內的擺設,佈置更讓葉媛媛覺得親切。
她不知道這種親切感到底從何而來,突然纔想起來,這裡與安國侯府有幾分相似,但又不是安國侯府。
正在葉媛媛苦思不解的時候,聽到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對話之中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緊接着,門就被打開了,而進來的人,竟然是明陽公主。
明陽公主掃視了她們倆,目光落在葉媛媛懷裡的嬰孩上,頓了頓,又重新移到了她的臉上,“沒想到吧,最後你還是落到我的手上。”
葉媛媛輕輕一笑,似毫不在意那般,伸手一指這屋內擺設道,“此處應當是我父親瞞着你置下的別苑,不知我猜得是否有錯?”在人前她還要礙於宇文昊的面子,對她行個禮,但如今既然都已經擺明了立場,也省了那些虛假的門面功夫。
明陽公主眉心一動,很快恢復了她的高傲,“是又怎麼樣?葉冬澈他那個外室已經被我殺了,這裡頂多算是一所凶宅,而於你,不過是間囚室。”
聽到囚室二字,孫採梅有些激動,剛想開口與她爭辯,卻被葉媛媛一把按住,輕輕搖頭示意她退後。
“你既然能派人把我們母子從宮裡劫出來,想必也該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我只是好奇,宇文謙到底許了你什麼,你這般死心塌地地幫他。就算他日宇文謙登基,於你又有何好處?”葉媛媛冷靜地同她分析着。
“就算沒有任何好處,我也不許你們如此快活逍遙!”明陽公主面目變得有些猙獰,她上前幾步,幾乎站到了葉媛媛的對面。
因爲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吵醒了葉媛媛懷裡的嬰孩,惹得那孩子放聲大哭了起來。聽到哭聲的一瞬間,明陽公主的表情像是冰雪被融化了似的坍塌下來,但也只有一瞬,她又換上了絕情絕義的臉孔。
“我要叫你一個一個都付出代價!爲我的瀾瀾償命!”說完,她狠狠地甩了袖子便退了出去。
葉媛媛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在孫採梅的再三提醒之下才回神趕緊哄着孩子。
傍晚,看守她們的人從門口丟進來一些吃剩的饅頭、湯水。
孫採梅看到那盛食物的木盤,就來氣,“這些人真是黑了心的,不知道你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嗎?就算不能給些好菜,至少也該是乾淨飯菜呀!”
葉媛媛本來也有怨氣,但見孫採梅比自己還要生氣,反而笑了,“沒事,我們先將就一下,王爺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她把熟睡的小宇文昊放到了牀上,然後過來端起木盤,跟孫採梅一起測試,是否有毒,又將半塊半塊的饅頭,髒了的地方都摘掉,勉強也能吃些。
她這個時候不論什麼東西,只要無毒,只要能填肚子,恐怕都會塞進嘴裡,就算不是爲自己,也爲孩子。如今懷裡抱着自己的孩子,葉媛媛才更能體會到爲人父母的心情。
故而有一個瞬間,她居然覺得明陽公主有些可憐。當年雖然她千辛萬苦,用盡手段嫁給葉冬澈,甚至不惜逼死了葉媛媛的親生母親,以坐上正妻之位。如此換來的夫妻和睦,不過是個假象而已,葉冬澈還不是養了外室,而自己如珠如寶的女兒,嫁錯郎君最終也落個枉死的結局。
正當葉媛媛有些感慨的時候,聽見門口守衛悶哼了一聲,似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孫採梅警惕地對葉媛媛說,“像是有人來了!會不會是王爺派人來救我們了?”說着她便想去門邊瞧個仔細,被葉媛媛一把拉住,“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