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葉瀾瀾說這樣的話,葉媛媛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許是一孕傻三年,讓她的反應變慢了,也或許是離開安國侯府太長時間,讓她都忘記了,葉瀾瀾經常挑釁地叫她“庶姐”。
換作是那個已經死去的“葉媛媛”,聽到葉瀾瀾這樣作弄的稱呼,或許會很傷心,會很氣憤,會想到早逝的生母安家小姐,會黯然垂淚,會鬱郁成疾……
可是葉媛媛不一樣。她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
安國侯府的家事是一筆爛賬,可是在幾百年之後,比這狗血的事情可要多多了,葉媛媛早就已經變得見怪不怪了。
最主要的,還是因爲葉媛媛已經不是“葉媛媛”,所以對於那些原本應該十分深刻的痛苦,她並不能夠感同身受。
在葉媛媛看來,明陽公主就是一個臭不要臉、奪人所愛的第三者,而她這個第三者生的孩子,也就是葉瀾瀾,也和她一樣的臭不要臉。
所以,不管這母女兩個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左耳聽,右耳出,權當聽了個響兒。
葉媛媛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是葉瀾瀾不這麼認爲啊,她還以爲,葉媛媛是被她叫的那一聲“庶姐”給震住了——她就知道,那個安淑玲,是葉媛媛心中永遠無法癒合的痛。
然而正當葉瀾瀾想要“再接再厲”,再刺激葉媛媛兩句的時候,卻見葉媛媛竟然慢慢地笑了。
這一回,輪到葉瀾瀾怔住了:葉媛媛爲什麼會笑?她該不會是被自己給氣傻了吧?可是自己還沒有罵過癮呢,葉媛媛就傻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葉小姐這話什麼意思,本王妃竟然聽不明白呢。葉小姐以爲,什麼是規矩?”
“桄榔”一聲,將手上的茶盅重重地磕在桌上,葉媛媛不等葉瀾瀾回答,就繼續質問道:“不請自來是規矩?還是未經允許,就在主人家四處走動是規矩?出嫁女不在夫家好生過日子,反而整天待在孃家,這又是什麼規矩?”
既然葉瀾瀾想要拿“規矩”和她說事,那麼葉媛媛也不介意,藉着這次機會,好好同葉瀾瀾掰扯一番。也叫明陽公主知道,她葉媛媛不是軟柿子,可以任由她們搓扁捏圓。
從現在到她肚子裡的孩子出生,起碼還有九個來月的時間。葉媛媛想要一勞永逸,最好今天之後,明陽公主和葉瀾瀾這兩個人,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眼前。
葉瀾瀾沒有想到,葉媛媛會突然爆發。就算前前後後的已經在葉媛媛那裡吃過幾次不大不小的虧,可是在葉瀾瀾的潛意識裡,始終都覺得,葉媛媛還是從前那個可以任由她欺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懦弱丫頭。
葉媛媛的每一句話,都問得葉瀾瀾和明陽公主啞口無言。房間裡那麼多大小丫鬟都看着,明陽公主自覺面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拉着葉瀾瀾想走,可是葉瀾瀾剛剛在葉媛媛那裡吃了虧,還沒有找回場子,她怎麼肯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
但是一直以來,葉瀾瀾只要擡出來自己的身份,就沒有人敢和她對着幹,甚至她看不慣哪家的小姐,只要不理人,就會有別人幫她去孤立那家的小姐,又哪裡需要逞什麼嘴上功夫。
可是葉媛媛不怕她,她那套跋扈的作派,也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
葉瀾瀾憋得臉紅脖子粗,眼睛也瞪圓了,偏偏就是沒能想出來一句話,可以漂亮地懟回去。
因爲葉媛媛的每一句話,都佔了一個“理”字,如果葉瀾瀾胡攪蠻纏,那她就落了下風。
“葉小姐答不出來?那本王妃是不是也可以說,葉小姐不懂規矩?順便,再告知葉小姐一句:在這十七王府裡,本王妃就是規矩!”葉媛媛分毫不讓,咄咄逼人。
葉瀾瀾被氣的“呼哧”、“呼哧”的喘氣,恨不得能夠立刻撲上去,撕爛了葉媛媛那副得意而又囂張的嘴臉。
明陽公主見寶貝女兒要輸了,連忙出來打圓場:“王妃啊,瀾丫頭也是一番好意,她只是想要勸你,不要因爲有了身子,就恃寵而驕。王爺現在還寵着你,只怕等你生完了孩子,就大變樣兒了。”
明陽公主看似慈母心腸,語重心長的爲葉媛媛着想,可是對於一個懷孕的婦人來說,這纔是字字誅心。
如果葉媛媛是個心志不堅定的,只怕就會因爲明陽公主的這幾句話而胡思亂想,甚至是動了胎氣……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與明陽公主相比,葉瀾瀾還是太嫩了一些。
“公主殿下多慮了。我們家王爺是公主殿下您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樣兒的人,想來您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若是被王爺知道了,公主殿下竟然這樣忖度他的心思,只怕王爺要傷心了。”
明陽公主臉色微變,她不敢再說下去。在宇文胤事成之前,她也不想得罪宇文昊或者是宇文謙。以防萬一,她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不過呢,”葉媛媛話鋒一轉,“公主殿下的話也不無道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本王妃自然不會因爲有了身孕就恃寵而驕。女人嘛,爲男人生兒育女難道不是女人應該盡的本分嗎?既是本分,又有什麼可驕傲的呢?”
葉媛媛一雙美目眼波流轉,視線在明陽公主和葉瀾瀾身上梭巡而過。她在暗示着什麼,明陽公主和葉瀾瀾母女都再清楚不過。
葉瀾瀾頓時就沒有了囂張氣焰,臉色變得慘白,而明陽公主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如果葉媛媛把葉瀾瀾不能生育這件事給捅了出去,那葉瀾瀾還做什麼皇后啊?白日做夢吧!
明陽公主慌了,也不管葉瀾瀾是不是還想繼續針對葉媛媛,拉着她就要走。“王妃有孕在身,自然應該好好休息,今日本宮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來王府叨擾。”
葉媛媛端茶送客,“公主殿下慢走,本王妃就不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