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嬌靈自認自己會嫁的比葉媛媛還要風光,畢竟她還有皇上賜得這些東西作底,少說也有幾個大箱子。
聽說葉媛媛嫁時,只有侍女抱了一個小小的木盒,可是要多寒酸就有寒酸。若要風光蓋過葉媛媛,也少不得一番裝扮。嫁衣她倒是親手繡好了,好像還差些首飾呢。
所謂冤家路窄,吳嬌靈走進金六福時,真巧撞見了前來視察工作的葉媛媛。
“姐姐好,聽聞姐姐素來是金六福的常客,妹妹即日將嫁進王府,姐姐可要推薦些首飾,以便出嫁是妝戴啊。”
葉媛媛聽着吳嬌靈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妹妹,差點又犯了孕吐,趕忙吩咐掌櫃的拿了最貴的一套首飾,一句話都沒跟吳嬌靈說,便徑直出了金六福。
開玩笑,誰是她姐姐,本王妃年輕着呢。
這一套首飾,足足花了吳嬌靈一千五百兩,將皇上賜給她的那些,花了個一乾二淨,反倒是又欠了五百兩。
吳嬌靈出了金六福之後,在街上轉悠了一圈,左瞧瞧又看看,走過的路線亂七八糟,一會兒向着城西,一會兒向着城東,好像完全沒有一個目的地。
一直轉悠了一個多時辰,這纔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偏僻的小巷子。她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後,確定自己沒有被人跟蹤之後,一頭鑽進了一個用幕布遮住的房門。
進門便是一個四四方方、毫無擺設的房間,只有正中有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底下有一處木梯。
吳嬌靈猶豫了一下,片刻之後她便下定了決心,走下木梯。
這下面倒是別有洞天,百來號人圍在一個一個的木桌前,不時喊着“開大”“開小”,以及一些氣急敗壞的葷話。
吳嬌靈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走過的地方都有人抽空出來與她調笑,偶爾還有幾個膽子肥些的,一把摟住吳嬌靈的腰。
她嬌笑着婉拒這些人,算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這個底下賭場的主人面前。
“陸掌櫃,小女子上次要的那些東西,陸掌櫃可是備齊了?”
吳嬌靈口中的陸掌櫃是個精瘦男子,渾身上下到處戴滿了金銀,一雙倒三角眼並鷹鉤鼻,顯得格外猥瑣。
他看着葉媛媛妖嬈的身段,眼裡的光芒更加猥瑣了,乾枯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吳姑娘要的東西,在下怎麼能不上心呢,來人!”陸掌櫃雙手“啪啪啪”三下,旁邊便有小廝呈上來一個方盤,上面放有一沓銀票,以及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子。
吳嬌靈看着這兩件東西,瞳孔縮了縮。
自她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爹被流放後,吳家家產一夜之間被查封充公,那些個權貴唯恐招惹到自己,紛紛避而遠之。
往日裡大手大腳慣了的吳嬌靈一下子接受不了清貧的生活,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底下賭場兼錢莊,便時不時來借點銀票花。
說來奇怪,這明明是借高利貸的地方,這個陸掌櫃卻從來沒要她還過。
吳嬌靈偶然聽他說起,是上面的人爲她還了錢,便無需她自己再還了。吳嬌靈心想,二人約莫是同一個主子罷。
陸掌櫃看着吳嬌靈,眼睛都快貼到她身上了。這個浪蹄子,來時還任人調戲,今日自己若是與之春風一度……
雖說有人爲她還了錢,不過是她借多少便還多少罷了,這錢莊可是放高利貸的,其中不知損失多少銀子。不過那人勢力太大他陸掌櫃也招惹不起,看來得從這小浪蹄子身上賺回點本了。
吳嬌靈察覺到了陸掌櫃的目光,時常也有些許權貴大臣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是她心中還有些傲氣,而且自己過不了幾日便是昊王側妃,豈容這等下賤之人染指。
“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陸掌櫃不必送了……”
“別急啊,不如留下來再陪陪本掌櫃的吧。來人,把她抓起來!”
“你們幹什麼!我可是昊王側妃!放肆!不得無禮!”
“嘿,你還昊王側妃?那我就是天王老子!”
…………
吳嬌靈拖着滿身疲憊走出底下賭場的時候,已經過了酉時,天色漸黯,擺攤的小販早已收了攤子,這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吳嬌靈走在大街之上,滿心淒涼。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愛使一些陰謀手段的女子罷了,哪裡經歷過今日這般慘無人道的事情。那個陸掌櫃,根本就是個畜生。
此後,吳嬌靈一想到今日的恥辱,便將葉媛媛和宇文昊恨入了骨子裡。若不是他們二人,自己的侯爺爹又何至於流放邊疆?吳府何至於落敗至此,而她又何苦遭受這些罪孽。
吳嬌靈雙手緊握着銀票,心底暗自發誓,一定要葉媛媛和宇文昊百倍償還她今日之痛。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吳嬌靈大概永遠也不明白,到底是她太過貪婪,纔會釀成這般苦果。
“噫?這是什麼?”她手中握着的銀票,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吳嬌靈小心翼翼地回了吳府,避免被吳夫人發現自己這時纔回到府上,若是被發現,免不了又是一番糾纏。
她進門就將自己的閨房上了鎖,用力捂住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胸口,半晌纔將自己懷中的銀票掏出來。
吳嬌靈從銀票中間抽出一張,毫不猶豫地將之從中間撕開,那裡果然有一處夾層,夾着一張小小的紙條。
這銀票竟然是個假的銀票。
她將紙條從中抽出,放在燭燈之前仔細查看。
紙條上書“不見血”三字。
吳嬌靈默默唸了一遍,快速地將自己懷中的小玉瓶拿出來與紙條放在一處,她的視線不斷在二者之間來回徘徊。
良久,她便是終於是明白了這個“不見血”的意思,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不見血,哈哈哈哈!殺人不見血,殺人不見血,宇文昊、葉媛媛,你們也有今日。有人花了高價要買你們的命,看來我也不得不從啊。”
那小玉瓶裡,竟是裝的毒藥,無色無味,殺人無形,正應了“三人不見血”這五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