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宇文昊的馬車長驅直入前往皇宮之時,另一隊人馬從皇宮的大牢出發,囚車裡關着一個已然落魄的皇親國戚,一直向着蠻荒最偏遠的地方行去。
寧安侯坐在馬車之上,一身單薄得緊,紛紛揚揚的小雪落在寧安侯的身上,凍得他渾身僵硬。他被關進天牢的這段時間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此刻看來已是滿頭花白,倒像個耄耋老人。
寧安侯府隨着他的遠去,終歸不復存在,這一路走的悽慘,連來送他的人都沒有,只有那些曾經被他霸佔良田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給他扔臭雞蛋,砸白菜。
往日和寧安侯府交好官員,恐怕也是巴不得和他撇個趕緊。
人羣中,隱約見着一個婀娜的身影。
吳嬌靈依舊是個狐媚樣子,大雪時節也只穿了單薄幾層,頸間露出了大片肌膚,她站在暗處婀娜的倚靠在牆壁上,看着寧安侯的囚車漸行漸遠。
眼裡說不上悲切,只有淡淡輕蔑罷了。她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毫不猶豫地邁着步子遠去。
沈明致承諾了她,再過幾日,她就將嫁入王府。
皇宮的規矩依舊是那般,馬車行到宮門口就不準再進,宇文昊隨着引見的小太監進入皇宮,皇上此刻剛下了早朝,正在御書房內和禮部的鄭尚書商量事宜。
這幾日宇文昊乾脆抱了恙不去早朝,皇上知道他心中難平,也沒去追究他這點事兒,準了宇文昊幾日假期。
不過這寧安侯一流放,很多事情便要提上日程了,宇文昊再拖也拖不下去了。
宇文昊也不是小孩脾性,故意在進宮路上拖延時間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他在半路上遇到了宇文謙,便停下來交流了半刻。
“皇兄也去面見父皇?”宇文昊此刻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說話的語氣已經達到冰點,在這大寒時節更讓人平添幾分寒意。
“非也,本王是特地來見十七弟的。”
“皇兄有什麼事快說吧,臣弟還趕着去見父皇呢。”說話時眼睛瞟了一眼前面焦急等待的小太監,小太監心想,皇上召人的時候可是迫切得很,要是耽誤了王爺覲見時間,他這腦袋可不一定保得住啊。
偏偏九王爺也不能得罪。
宇文謙意示宇文昊靠過來,對着他耳語了幾句。就在小太監急得額頭上都冒出冷汗時,宇文謙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宇文昊,讓他恨意小太監進御書房。
約莫半刻鐘後,小太監在門口通報李如海。“公公,十七王爺來了。”此時皇上正在御書房內和鄭金明相談甚歡,是不是傳來皇上的朗笑,與鄭金明恭維的聲音。
李如海走到皇上面前,說到:“萬歲,十七王爺來了。”皇上的笑容滯了片刻,隨後眼睛微微一眯,只說了一個字:“宣”
“宣十七王爺。”
宇文昊闊步走進來,對着皇上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來人給十七王爺看座。”
待宇文昊坐下之後,才發現御書房內除了皇上和他之外,鄭金明也在這裡。略微一想到事情的前因後果,宇文昊便心下了然。
“昊兒,你可知父皇今日召你過來,所爲何事?”
“兒臣不知。”
呵,滿朝文武都快知道的事兒了,他宇文昊怎麼會不知道。真是天子猜忌,連親生兒子也避免不了。
“父皇今日只想問你一句話,那吳嬌靈,你是娶還是不娶?”
鄭金明聽得父子二人之間的對話,額頭上跟那小太監一樣,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深知自己今日,肯定是要將十七王爺得罪了,只願十七王爺恩怨分明,能體諒他們這些做臣子的。
不過是討口飯吃罷了,伴君如伴虎,在皇宮裡行走,就如走在刀尖上一般,每日少不了戰戰兢兢。
宇文昊沒說話,沉默地坐在原位上。反正這事兒不管他願不願意,還不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昊兒,我知道你內心有怨,可是你之前上在朝堂上生生污衊吳嬌靈的清白,這是已經說不清楚,何況寧安侯再怎麼沒落,也是皇親國戚,而吳嬌靈儀容完整,賜予你做側妃,無甚不妥。”
無甚不妥,這幾個字沉重地砸在宇文昊心口,壓得他胸膛發悶。宇文昊思量許久,終於擡起頭直視自己的父皇。
他雙眼通紅,聲音已經帶有幾分嘶啞。一字一句說得極爲緩慢,尤其是最後三字,滿含天家無奈之情。
“既然父皇已經決定,那麼兒臣無話可說,父皇,降旨吧。”
皇上這才欣慰地收回目光,重新將視線投在鄭金明的身上。鄭金明這時也唯有苦笑,他都能感覺到十七王爺也在朝他這邊看,那眼神寒冷得好像要把他生生戳穿似得。
“好!來人擬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七王爺宇文昊才學兼備,掌管戶部有功,吳氏嬌靈知書達理勤慧嫺淑,二人天作地和,朕甚覺般配,故賜婚十七王爺與吳氏女,封吳氏女爲昊王側妃,二人三日後完婚,欽此。”
那人正要擬旨,宇文昊卻突然出聲阻攔,害得他驚了一大跳,差點污了聖旨。
“父皇且慢!兒臣還有話說,咳咳……”話說完還特地咳嗽了一下,嗯,用葉媛媛的話來說,叫做爲下文做好鋪墊。
“昊兒還有什麼想說?”皇上的眼睛不悅地眯了眯,想到宇文昊已經答應,肯定不會耍什麼花樣了,也沒有發作。
“咳咳,兒臣最近身體抱恙。恐怕不適宜嫁娶,還望父皇請鄭大人另擇吉日,等兒臣身體痊癒了,再舉行婚禮不遲,咳咳。”
三天實在太快,他起碼要拖延些時日,才能好好跟葉媛媛解釋解釋。
鄭金明冷汗又冒出來了,皇上看沒看出來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出來了,這十七王爺裝得忒不像了!
誰這麼中氣十足的說自己身體抱恙啊!
皇上看着宇文昊,又看了看鄭金明。
“就依你所言吧,鄭愛卿可知之後有什麼黃道吉日?最後能碰到十七王爺身體不抱恙的時候。”
“抱恙”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有到了鄭金明拿出看家本領的時候了,他迅速在腦海裡回想起了一個既不讓十七王爺“抱恙”又不能讓皇上滿意的日子。
“依微臣所見,冬至過後五日諸事皆宜,尤其宜嫁宜娶,那日舉行婚禮怕是最爲合適。”
“來人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