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森沒有回答,只是驅馬前行。
趙錦繡原本想確定一下白衣是否就是李清音,但見桑木森諱莫如深,也沒再問,只努力打起精神,看周遭地形,作着盤算。
這河陵地區已進入山區,越往桑國方向,山區特徵越明顯。山氣越發朦朧,霧靄沉沉,樹木也茂密,大有遮天蔽日之勢;小路曲折盤旋沿着山一路向上,倒像是要一直往天上走去。右邊的萬丈懸崖越發陡峭,隱隱約約看一眼,不見崖底,但聽得下面水傾瀉之聲,可判定下面定是水流湍急;耳畔是鳥鳴猿啼,饒是大山裡長大的趙錦繡,也不由得膽寒。
行了一陣,天漸漸暗下來。趙錦繡越發覺得不對勁,好一會兒才確定這並不是往河陵府的路。心裡頓生疑竇,難道木森又在打什麼算盤?之前就在那渡頭停留,滅了楚江南。而今,又要對付誰?
趙錦繡越發覺得桑木森是卓越的表演家,每句情話都足以擊倒涉世未深的少女,可背地裡總是打着別的算盤。
這人真是可怕,必須儘早脫離,與他楚河漢界。那麼,一到方陵澗,就要想法子。絕不能坐以待斃。
趙錦繡打定主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像只安靜的貓咪蜷縮在桑木森懷裡。
密林裡光線不明,士兵執了火把,行了不知多久,一直向上的山路開始往下轉,不一會兒,一行人走出密林,進入一個山谷,光線頓時明亮,周遭的霧氣染着暗紅的霞光在山間涌動着,映着翠綠的大片植物,甚是詭異,耳畔是如雷的水聲,看來這周圍倒是有大型瀑布。
桑木森忽然低低地說:“已到方陵澗,待你身子好些,我帶你去看瀑布。”
趙錦繡點頭不語,一聽說這裡是方陵澗,根本無心答話,四處打量着。這與其說是個山谷,毋寧說是這山腰多了平坦的地塊罷了。
萬丈懸崖依然在,地勢險惡並不減之前幾分。看來要逃脫,還真有些困難。
趙錦繡不由得橫生沮喪,桑木森卻是心情大好,說:“這方陵澗的河魚鮮美,等明日一早,我去抓些與你嚐嚐。”
趙錦繡扯出虛假笑容,低聲說:“多謝將軍。”
桑木森眼眸一沉,道:“非在軍營,喊玄素,或者木森。”
“士兵面前,不可放肆。”趙錦繡很客套的四個字,恰到好處的疏離。
趙錦繡看着桑木森緊抿脣,沒做聲,猜想是又在生氣了。
自己也懶得理會,這樣一行人行了一陣,又轉過一個彎,映入眼簾的是山間更加平坦的開闊地帶,樹的嫩葉還不足以掩蓋住那座甚爲氣派的木樓,木樓前的老樹上掛着一個黑木牌子,牌子上是醒目的硃紅色三個字:方陵渡。
咦?怎麼不是“方陵澗”?趙錦繡有些疑惑,這“渡”一詞如何解呢?難不成這裡曾是個渡頭?
正想着,但見那木樓裡出來一人。趙錦繡定睛細視,見是個身材魁梧的闊臉漢子,約莫三十來歲,濃眉大眼,留着濃密的髯須,一身灰布衣衫,在極快的步伐下,衣袂飄忽忽的。
那人一到木森坐騎錢,就嘿嘿一笑。朗聲喊道:“三哥,我還說去接你的,老五就是不肯,說三哥自有分寸。”
“他還敢來見我?”桑木森厲聲道,爾後將赤月一勒,抱着趙錦繡跳下地。
看來這老五跟桑木森有過節,倒不知是否會成爲自己離開的契機。想着又不由得掃一眼這黑臉漢子。
那人也正好轉過臉來看趙錦繡,二人目光碰撞,那漢子憨厚一笑,爾後摸着腦袋對着桑木森面露難色地說:“三哥,老五也爲你出惡氣,何況是爲了大局着想。那人留着,對咱們桑國總是個障礙。這都好幾年了,三哥,你就原諒老五吧——”
“當日我說的話,不會收回,無須多言。”桑木森一擺手,將赤月交給那人,抱着趙錦繡往“方陵渡”裡走。
趙錦繡聽得“方陵渡”裡歡聲笑語,像是有人在高談闊論。覺得這般被抱着進去太過惹眼,便拉拉桑木森的衣襟,小聲請求:“將軍,我想走走。”
桑木森這下倒不堅持,將趙錦繡放在一旁。趙錦繡這下鬆了口氣,正要往前走,橫斜裡一隻手伸過來,又替自己將斗篷的帽子拉上。桑木森這才牽着趙錦繡踏進了“方陵渡”。
一入大堂,只見紅木的桌子二三十張,每張都坐滿了人,還有些坐在開着的窗戶棱上,從衣着上來看,這些人三教九流。
看來這地方還真是魚龍混雜。不過,越亂對自己越有利。趙錦繡略鬆口氣。
桑木森等人的到來,讓堂中熱烈的氣氛驟然冷卻,方纔有個人高談闊論,說的是江南大夏,江家八少的事,具體在說什麼,趙錦繡沒聽分明,只知道那人的聲音甚是好聽。
這會兒,走進來,掃視一番,倒是沒確定是誰說的。
桑木森拉着趙錦繡一步也不停留,往樓上走。忽然有個人攔住桑木森的去路,低着頭站在面前,低低地喊了聲:“三哥。”
趙錦繡只覺得桑木森頓住腳步,渾身散發着巨大的怒意。看來此人就是剛纔那黑臉漢子提到的老五。
趙錦繡不由得細細打量,這人約莫二十來歲,身材高挑,但略顯瘦削,頭上束着皁色頭巾,一襲白衣,摺扇在手,面色白淨,長相平凡,眼眸垂着,看不到此人眼神是否銳利。
那人見桑木森沒有應答,不由得擡頭,又喊了聲:“三哥,當年的事——”
桑木森一擺手,冷哼一聲:“你要在這裡說當年的事?”
那人面上一笑,趙錦繡陡然覺得這人面相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人也是覺察趙錦繡在打量他,眼眸一寒,不由得看過來。
那眼神怎的這樣像許華晨?趙錦繡不由得一抖。桑木森兩忙低低地說:“好了,我們這就去休息。”
趙錦繡只覺得手被桑木森一拉,繞過這人,立馬就往樓上去。只聽得身後人在喊:“喲,後來,那江家八少如何了?齊公子";,你倒是講完啊?”
(令狐又打針了,頭腦發暈,寫得很慢,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