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第一卷遇見
天明,塵世開始一天的喧囂。而跨越時空的男女,終於相擁,沉沉睡去。
黃昏,趙錦繡從江慕白的懷裡睜開惺忪的睡眼,恍惚了片刻,想起昨夜的種種,臉發熱,心裡溢滿着幸福。
江慕白還沒有醒,呼吸平順,手環在趙錦繡的腰間。
趙錦繡不由得略略擡頭瞧他,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臉部輪廓顯得尤爲堅毅。這一點,倒與平素裡放蕩不羈的九少頗爲不同。
趙錦繡略支起身瞧他。他安靜地睡着,隨着呼吸,微微顫動。他的臉上,竟是帶着倦容。昨晚,自己太過於慌亂,光線也太不明,竟是沒有瞧見。
趙錦繡有些心疼,不由得想起荊城雲錦樓初相識,那時。蕭元輝的人、江慕天的人、或許還有楚江南的人,都在全城搜捕他,要置他於死地。
那時的他更應該焦慮,擔憂。可那時的他,風姿綽約,眉目裡全是笑意。那一舉手一投足,都自有一種風流,仿若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
即便是後來出城,以及在鳳樓商船上遭遇各種危險,他還是漫不經心。江家九少,哪裡會有倦容呢。
後來在令州相見,面對着桑駿。他依然是卓爾不凡的九少,仿若一切都在掌握中。
趙錦繡從來都以爲,這個男人不會露出一點點的倦容與疲累,屬於他的,只有光華燦爛的微笑。
可是在這樣私密的時刻,竟在他沉靜的睡顏上,看出疲憊來。看來,要不就是他平素裡僞裝得太好,要不就是他如今的處境確實堪憂。
想到江慕白如今的處境,趙錦繡再度躺倒他懷裡,依偎着他,心裡卻是一片焦慮。
前日裡在路上,就聽聞江慕白以四座城池交換被桑國定啓帝扣押的九少夫人,且人們還傳言那九少夫人就是已亡故的定賢皇后。定啓帝不答應,於是收了四座城池,斬殺了江慕白的使者。還怒斥他污衊本國皇后。
這事又惹怒了江慕白,他放話要踏平桑國。這一來二去的,兩國劍拔弩張。桑駿便讓桑國的屬國雲召國將軍隊開到大夏的西部邊境,並且讓方程帶本國大軍,屯兵邊境。
如今雖沒有立刻開戰,但看樣子,桑駿是隻等時機一成熟,便一併滅掉江慕辰。
另外,現在外面還傳得沸沸揚揚,說江家八少江慕辰是庶出,最開始那幾年,才幹也不怎麼樣,這兩年卻突然進步神速,得到江家老頭的賞識,認爲他頗類己,最終破格讓他入了族譜,有了繼承大夏的資格。這一切,全是江家九少爲他出謀劃策的。
這種言論,分明就是爲了讓江家老八容不下他,而桑國又是因他宣佈開戰,如果老八要與桑國議和。那麼就要交出他。
而昨晚,那羣士子裡,也有人說江慕白在百姓中口碑皆好。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對他頗爲不利。這男人,縱有驚天之才,但這一世,他已不是權貴世家的嫡子許少,手中沒有絕對的權力,甚至沒有一支像樣的軍隊。
面對幾方面的打壓,江慕白也許會在劫難逃。
趙錦繡想到“在劫難逃”四個字,心不由得顫抖,連同身體也微微一顫,不覺間又緊靠着江慕白。卻聽得江慕白氣息流轉,竟是在輕柔地笑。與此同時,江慕白將趙錦繡摟緊一些,大手在她背上輕拍,輕柔地問:“什麼時候醒的?”
趙錦繡不敢動,回答:“剛醒。”因爲頭埋在他懷裡,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江慕白略一翻身,低頭瞧着趙錦繡,問:“睡得舒服麼?”
“嗯。”趙錦繡低着頭,輕輕點頭,伸手抱住江慕白。
“怎麼了?我還啥都沒做,你這麼快就捨不得我了?”江慕白的聲音裡帶着輕鬆的笑。
趙錦繡聽他這麼欠揍地說話,默不作聲,只是抱着他,心裡微微的疼惜。
江慕白見趙錦繡沒有說話,便對她說:“好了,瞧這屋外的光景。應該是黃昏了,你不餓麼?等吃完晚飯,我們接着來,再讓你怎麼抱都可以,好麼?”
趙錦繡聽這口沒遮攔的話,偏偏他的語氣又促狹曖昧,趙錦繡羞得不得了,一翻身,背對着他,就要往牀下去。
江慕白卻是一伸手將她拽回溫暖的被窩,道:“天涼。你這身子又不好,受傷的地方會疼的。”
趙錦繡耷拉着腦袋,背靠着他,身前裹着被子,囧得不得了,因爲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纏的束胸不知什麼時候被褪去了,此刻只穿着一件紅肚兜。
紅肚兜!真是震撼死趙錦繡了。前世裡,許華晨送給趙錦繡的十八歲成人禮物,就是一件紅肚兜。那時,她剛剛上大學,終於從大山裡考到錦城。
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正好是週末。秋陽很美,剛洗完頭,準備下樓吃午飯的趙錦繡聽得旁邊人在議論說樓下有個男人很帥,也不知什麼意思,學校竟是允許他把車開到這女生獨立院的樓下。
另一個女生嗤之以鼻:“還不是我們學院誰又被那個了。”
趙錦繡聳聳肩,心中感嘆一下世風日下,便往樓下走。誰知道秋陽落一地金黃,銀杏黃葉鋪排裡,許華晨靠着他那輛有些舊的路虎在抽菸,見到趙錦繡下樓。便是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說:“你跑哪裡去了?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我。我去水房洗頭了!”趙錦繡說,很不自在。正是吃飯時候,女生園周圍人來人往,許華晨本身就有一種卓爾不凡的氣質。
他“嗯”一聲,拉趙錦繡上車,爾後說是慶祝生日,買了一堆東西,讓趙錦繡在家洗菜。自己又繼續出去買東西。後來,他回來遞給趙錦繡一個盒子,說:“嗯,跑了很多家,還是覺得這個不錯,生日快樂。歡迎長成大女孩。”
趙錦繡很是高興,詢問:“我可以拆開麼?”
“當然。”許華晨露出難得的微笑。
趙錦繡後來發誓,如果當時知道里面是什麼,她是打死都不會那麼有禮貌地詢問能否拆開。
可是,當時情況是趙錦繡懷着喜悅的心情拆開了,從包裝很好的盒子裡,拖出一條紅肚兜。臉“騰”地紅了,低着頭,一言不發。
許華晨倒是落落大方,說:“去換上看看,應該很適合。”
趙錦繡呆在原地沒有動,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許華晨在走進廚房之前,說了一句更惡毒的話,他說:“大女孩了,應該的。我沒有送你零點零三,或者杜蕾斯就算很仁慈了。”
當時,趙錦繡還不知“零點零三”和“杜蕾斯”是啥,很想問。但直覺是不好的,所以便一言不發地在客廳裡坐着。
後來,有幾次生日,拿獎學金之類的,許華晨無一例外送內衣,各種牌子的,都是帶着復古的風潮,再不濟就是各種款式的紅肚兜。
趙錦繡一次都沒有穿過。這個男人還真是對紅肚兜情有獨鍾。怪不得會穿越。在古代,正好如他的願了。
不過,昨夜太過分了吧。竟是沒得到她的同意,就解了她的束胸,換上這個紅肚兜。
他幫自己換的,那麼,是不是什麼都被他看到了?趙錦繡想到此,不由得猛然捂上臉。
“嗯,這個繡工還不錯,手感也不錯。”江慕白繼續說,輕鬆的語氣裡帶着惡作劇的意味。
趙錦繡覺得腦袋“轟”一聲,他居然還強調“手感”兩個字。
趙錦繡捂着臉,咬着牙。努力回憶,然而什麼都想不起來。因爲這三十年的歲月,從來沒有一個晚上有昨夜那般睡得沉,睡得熟,睡得渾然不知。像是昨晚在他懷裡,就可以卸下這麼多年的所有防備一般。
過去,也曾有幾次,在許華晨的懷裡睡過,可卻總是睡得極不安穩。那時的他們隔着世俗隔出來的茫茫千山萬水,隔着都市男女對容貌、地位、學識的過分考量與計較。
心隔着距離,即使身體靠近,也是兩個氣場。
“嗯,昨晚,生米已成熟飯了,你看看,該怎麼辦。”江慕白氣定神閒地說,然後拉過旁邊不知什麼時候放的女裝替趙錦繡穿衣服。
趙錦繡機械地任由他擺弄胳膊,替自己穿衣服,心裡“撲撲撲”地跳,下意識地輕輕擡腿,略略感受了一下,並沒有書本上所謂的痠痛感。那個特別的地方貌似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這會兒便知曉江慕白是在胡說,捉弄自己。這個男人如此驕傲的,如果他想要她,也不會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
當即,趙錦繡便放下心來,便也咳嗽幾聲,清清嗓子,回頭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嫵媚一笑,指尖拂過他的臉,念着肥皂劇的臺詞:“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江慕白哈哈一笑,替趙錦繡穿好深衣,一邊繫着帶子,一邊說:“那麼束着,都不難受麼?我瞧着,便也是難受的。可憐,向來警覺的三公子,竟是睡得跟一頭小豬似的。”
江慕白說着,還不忘捏捏她的臉頰,又拉過旁邊疊放整齊的一套女裝褥裙,要替她穿。
趙錦繡慌了,連忙從他懷裡坐起來,一下子摁住他的手,道:“九少,我自己來,讓別人瞧去,成什麼樣呢。”
因爲這時空,女人的地位尤其低,莫說男人幫女人穿衣服,就是對自己的女人太過輕言細語,都是沒有出息的表現。眼前的男人,雖說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但他到底是許華晨。替女人穿衣服這種事,就算是閨房之內,趙錦繡也覺得可真跟許華晨不搭調。
江慕白一愣,瞧着趙錦繡呵呵一笑,道:“喲,這會兒,知道賢良淑德了?”
趙錦繡抓着衣裙,連忙跳下牀去。方纔她是因爲得知自己的胸前的束胸被那廝解了,還換上了紅肚兜,一時間心亂如麻,才任由他幫自己穿深衣的。
這下子是定下心來,便自己動手。
江慕白饒有興趣地靠在牀邊,笑着說:“誰會想到殺伐決斷,清冷自持的鳳樓三公子是如此賢惠的女子。我江慕白何其有幸呢。”
趙錦繡穿了褥裙,又穿了一件對襟的夾襖,站在牀邊,理着烏髮。
江慕白斜倚在雕花的木牀上,深衣的扣子未扣,露出寬寬的胸膛,烏髮披散着,在夕陽經過幾番透濾的黃暈微光裡,他懶懶地瞧着趙錦繡,一臉的柔和。
趙錦繡被他瞧得不自在,低着頭說:“這會兒,你倒是不餓了。”
“誰說我不餓?美人在前。”江慕白一下子坐起身來,一臉曖昧的笑。
趙錦繡不說話,心裡暗道:以前,許華晨可是從來不說這等話的,這廝穿越過來,不愧是脂粉堆裡混,都學成這副樣子了,不知還是不是以前的許華晨呢,這傢伙府邸裡還有美姬三千,可真不好調教。
想着,不由得又擡起頭瞧他。他卻是一下子閃身下牀,拉過架子上的衣袍往身上一披,雙手一擡,那衣衫如同鳥的羽翼大開,他背對着趙錦繡繫着腰帶。
趙錦繡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愣神,許多年來,她凝望他的時候,都是瞧着他的背影。那麼多年啊。
江慕白忽然轉過來,對着趙錦繡一笑,道:“如月,你那麼深情的注視,以後不需要留給我的背影。要看着我的臉,讓我知曉。”
趙錦繡被當場抓住,撇撇嘴,道:“少自戀了。”
江慕白只是笑,穿好衣衫,將趙錦繡的手握着,一同往外走。
外間的窗戶已打開,夕陽落了一地的紅,窗外林間歸鳥嘰嘰喳喳的,沉沉霧靄氤氳着。
外間門口,早有丫鬟等在那裡,看到二人出來,連忙一招手,五個輕紗小婢立馬託着洗漱用品進來。
那爲首的丫鬟便是昨晚在江慕白身邊的大丫鬟碧葉,她命幾個丫鬟伺候完二人,便問:“九少,可需要沐浴。”
趙錦繡聽到“沐浴”二字,不由得臉上一熱,連忙低頭,丫鬟正在替她梳髮髻,這一下子,倒是扯着頭髮。痛得她吸了口涼氣。
那丫鬟跪地,面如土色,磕頭如搗蒜般,喊:“求姑娘饒命。”
趙錦繡有些納悶:江慕白向來極其憐香惜玉,即便是丫鬟,也當是家人,這丫鬟的舉動到底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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