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鈴蘭花開

趙辰在臺階上坐下,身體因爲缺血而產生眩暈感。

白狐跳上趙辰肩頭,親暱的蹭他的臉頰。趙辰伸手撓它的下巴,小傢伙偏着頭,微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樣子。“謝謝你了,月兒。今天又救了我一命。”

“不過,”趙辰摸摸它的頭,“你能不能告訴我,月姬是你變的嗎?”

小狐狸斜着眼睛,一副懵懂的表情。“信安君,”公主妍提着裙子跑上階梯,睜大眼睛,上下仔細打量趙辰,“你沒事兒吧?”

白狐的唾液可以使外傷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痊癒,趙辰身上雖然還有許多傷口,但是大得致命的傷勢卻是已經沒有了。

趙辰將這件事情告訴公主妍,本以爲會讓姑娘寬心。誰知,公主妍‘哇嗚’一聲,不管不顧的撲進趙辰懷裡,大哭起來。趙辰一時有些莫名,手都不知道該朝哪兒放。

“信安君,”公主妍嚎啕大哭,“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趙辰神色一怔,忽然間意識到,這個張開雙臂擋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子,長這麼大,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吧。趙辰心上一軟,將公主妍攬進懷裡。

三日後,城衛軍開拔,朝沙丘進軍。薛平督運糧草在後;公主妍亦在隨軍之列。

城衛軍平日裡,不過是邯鄲城中維持治安的民兵而已。從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要參與到真正的戰爭中去。一路上,有的人面露恐懼,諾諾前行;也有的人興奮不已,彷彿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在眼前。軍隊沿着大道,日夜趕路。第三日,已經離開邯鄲,進入代郡。

第四日,前哨便回報說遭遇了代城軍的前鋒部隊。

這個消息讓趙辰有些錯愕。因爲代城軍是打着救援大王的旗號,包圍的沙丘,如果就此進攻同樣是要去援救大王的趙辰,豈不是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不過,既然敵人已經來了,趙辰也就只好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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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地多是平原荒草,趙辰特意選擇了一個背靠小山坡,樹林的地方,下令安營紮寨。這一次,並非簡單的休息所用的營寨,而是當做軍事堡壘所建造的營地。所需的木材從營寨後的樹林裡就可以砍伐,至於其他種種工具,城衛軍有所軍攜帶。

城衛軍還是第一次進行這種長時間的建造任務。一時間叫苦不迭,趙辰不斷在營寨中來回巡邏,加上韓傀的督促,城衛軍總算是沒有偷懶。

一面面木牆被立了起來,埋進挖出的深深的溝壑,用土填好。還特意在上面抹上烏青,以用來防火。再用木樁將木牆抵死,這樣一來,木牆就很難被敵人推倒了。

木牆之後,每隔十餘丈,就會立上一個木塔。用以觀察敵人動向,或者是在敵人進攻時,居高臨下放箭殺傷敵人。

考慮到敵人步兵衆多,又有騎兵,趙辰還吩咐城衛軍在營寨外挖出了壕溝。等到徹底完成所有工作,已經是日頭偏西。代城軍的大軍也逐漸出現在衆人視線之內。

既然夜幕已經降臨,敵人自然也沒有慾望戰鬥,也在對面安下營寨。

趙辰爬上木塔,通過‘千里眼’觀察敵人動向,一時間心裡有些失望。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一支騎兵部隊,趙辰就可以直接將這些傢伙擊潰,送回老家去。可惜,城衛軍全員都是步卒,不但沒有騎兵,甚至於連弓箭手都沒有多少。

趙辰下了木塔,吩咐伙頭殺了豬羊犒勞城衛軍。平日裡,城衛軍也很少能夠吃到葷腥。現在卻有敞開了的肉可以吃,便沒有人再對白天的辛苦表示抱怨。

因爲外面有營寨保護,十分安全,城衛軍竟唱起歌來。

相比於代城軍在夏風中搭建帳篷,已然不知道好了多少。

趙辰掀開簾子,進了中軍大帳。公主妍坐在桌後,正翻閱着趙辰隨身攜帶的竹簡。上面雖然每一個字公主妍都認識,但組合到一起,卻讓她一頭霧水。

“信安君。”

公主妍欣喜擡頭,“你來得正好,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誘敵之計是什麼意思啊?”

趙辰走到公主妍身後,見兵書上寫着,‘兵者,詭道也。上兵伐謀,應驕躁好戰之敵,可誘而伏之,亂其陣列,則不戰而勝’。

趙辰輕笑兩聲,說:“就是說,可以誘惑敵人,進入你的埋伏圈,然後殲滅他啊。有什麼不懂的麼?”

公主妍偏轉頭,小驕傲的瞪着趙辰,哼哼:“我怎麼感覺你的語氣是在嘲笑我啊。我當然不是看不懂這個,我只是不明白,憑什麼人家就一定要進你的埋伏圈啊。難道領兵打仗的都是傻瓜,看不出來這是陷阱麼?”

“公主慧眼識珠。當世將領,領兵之人的確大多都是傻瓜。”

趙辰撓了撓腦袋,暗道老丈人,我可沒說你啊。趙辰這句話噎得公主妍說不出話來,趙辰笑了笑,伸出一隻手,問公主妍:“請問公主,我這隻手後面有什麼?”

趙辰的手並不特別大,倒是特別娟秀,完全不像是一個將領的手,甚至不像是一個男人的手。就這麼豎立在公主妍面前,公主妍左瞧右瞧,也看不出後面到底隱藏了什麼。公主妍心生一計,突然撐起身子,想要居高臨下看看後面到底隱藏了什麼。趙辰卻也同時將手擡高到同一高度,公主妍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我說,不會什麼都沒有吧?”

“那怎麼可能?”趙辰抿嘴,“欺騙公主可是犯法的。”

“哼哼,你還知道欺騙公主犯法呢。”公主妍有些迷糊,真的有這條法律麼?“那你知不知道,知情不報告給公主,也是犯法的。你還不快點告訴本公主,手後面到底是什麼?”

“公主試着猜一下吧!”

公主妍掐了掐自己臉蛋。猜,這怎麼猜?一隻手能夠隱藏起來的東西。“是花,一定是花!”公主妍拍手樂道,“信安君給我帶了野花回來對不對。”

趙辰笑容一僵。他還真沒有心思帶什麼花,這下糟糕了。趙辰左顧右盼,答不上來。

“不是啊!”

公主妍噘嘴,有些失望,拉住趙辰袖子,撒嬌道:“信安君,你就發發好心,告訴贏妍是什麼吧!”

趙辰看着公主,後背冷汗直流。他有些遲疑,這個玩笑會不會開得太大,會不會有些傷害面前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片刻之後,趙辰翻過手腕,的確手後面什麼都沒有。

“什麼嘛,”公主妍環抱雙手,嗔怒,“明明什麼都沒有,你還那麼認真的騙我。”

趙辰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公主,兵者,詭道也。我只是想告訴你,陷阱就像是這個把戲一樣。我把陷阱隱藏在手後面,你怎麼知道它存在還是不存在呢。更何況,人總是貪婪的,當你的誘餌足夠誘人的時候,就算是明知道前面是懸崖,大部分人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唔。”公主妍撐着腦袋,一副百無聊賴,就是不想理會趙辰的模樣。

“好吧,”趙辰伸出一隻手,橫在公主妍身前,“公主,這次看好了。”說着,趙辰將另一隻手伸到手掩着的地方,緩緩向下。

逐漸的,一串純白的鈴蘭出現在兩人身前。

公主妍本來不想看趙辰,偷偷瞄了一眼,眼前瞬間一亮。“哇,信安君,你這是怎麼做到的。我剛纔沒看清楚,你能不能再來一次!”

“又不是我讓你不看的……”

“信安君,信安君。求求你好不好!”公主妍拉着趙辰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就在這時,韓傀掀開簾子走進來。

“咳咳”,趙辰咳了兩聲,將鈴蘭花遞給公主妍,說:“天色已經晚了,公主先回營帳休息吧。我這兒有事兒要和韓將軍商量。”

公主妍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接過鈴蘭花,狠狠的瞪了韓傀一眼,朝着營寨外走去。

韓傀走到近前,摸了摸心臟,苦笑不已。“將軍,您把這個小祖宗帶在身邊幹什麼啊!這次好了,臣是把她給得罪完了。看來以後我的仕途就要到此結束了!”

“好了,別貧嘴了。說吧,有什麼事情?”

至於把公主妍帶在身邊做什麼,趙辰自有他的打算。

韓傀臉色一凜,說:“將軍,薛平將軍押運糧草到了。詢問您要不要現在進營!”

因爲糧草輜重總是比大部隊前進得慢的緣故,趙辰並沒有故意等待薛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到了。不過,也幸好這麼早就到了,不然過兩天,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進營,還要麻煩。這下可難辦了,就從今天木塔上觀察到的情況看,代城軍都至少有上千的騎兵。

僅是騎兵就比城衛軍全軍人數還多,這戰爭還要怎麼打啊。趙辰有些鬱悶,問:“薛平現在在哪兒?”

“薛將軍現在押着糧草,把軍隊隱藏在後面的小樹林裡。”

趙辰一下站了起來。“走,跟我去看看。敵人有沒有發現他!”要是薛平被敵人發現,可就有些慘了。敵人有騎兵,是不會害怕繞過營寨進攻薛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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