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辦法嗎？”趙辰追問，“我不可能在這裡白白浪費我的生命。我應該在邊疆上，要麼保家衛國，要麼開疆擴土。而不是在這裡和一堆尸位素餐的廢物，天天玩弄心計。”
孟龍，趙戈三人也希冀的望着衛墨非，顯然他們的意見也是一樣的。
衛墨非笑得很輕很玩味，說：“可是，恐怕只有玩弄心計的手段才能讓你回到上黨啊，阿辰。”
聽聞此話，趙辰精神一震，急道：“這麼說，就是有辦法了？”
衛墨非點點頭，說：“溫柔鄉里英雄冢。王上生平勵精圖治，整兵秣馬，國內一片清明景象。只有一處，自惠妃孟姚入宮以來，大王專寵惠妃，言聽計從，莫逆其意。如果惠妃願意爲你在大王面前說幾句好話，即使不能回到上黨，也應該可以重掌兵權。”
“可是……惠妃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我又該怎麼接近她？”
趙辰印象裡，對惠妃的印象很淺。大致能想象出一個牡丹花一樣雍容華貴的女子模樣，但具體到眉毛眼睛，就沒了印象。這樣的一個人，要怎麼讓她爲自己說話呢？
“我不知道。”衛墨非回答。“惠妃入宮之後，深居簡出，除常伴大王左右，日不出樓閣。從不干預朝政，也不與大臣交往過甚，在朝堂上常有賢惠的名聲。”
衛墨非說的自然是實話。惠妃既得趙王恩寵，四境之內，又有什麼是她得不到的。如果她有什麼想要的，排着隊要把東西送給她的人不知多少，哪裡還輪得到趙辰。
趙辰張開手掌，又緩緩合攏，問：“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衛墨非和煦淺笑，說：“阿辰，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辦法是肯定有的，只是看我們能不能想到了。哦，對了”衛墨非話鋒一轉，“我今日得到消息，王上已經決定任命趙禮爲上郡郡守，另外派趙無命任職上黨郡守。”
趙辰看向衛墨非，眼神閃爍不定。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辰一行人便前往城衛軍大營。
城衛軍的大門敞開着，風打着旋吹過校場。校場中央，立着一個門框般的木架子，一人手腳被綁在四個角落，懸掛在架子上。
趙辰心中隱隱不安，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架子旁。
“怎麼是你？”趙辰心裡一沉。
架子上，韓傀衣衫褪盡，滿身傷口，鞭子勒出的血痕深刻入骨。聽到有人聲，韓傀顫顫巍巍擡起頭，血腫的眼睛眯開一條縫，眼中精光乍迸。“大人，快走！”
話音剛落，校場的門忽的合上。從校場外，院子內，不知數百人朝着校場中心涌來，將趙辰幾人團團圍住。
“孟龍，先把他放下來。”趙辰吩咐。
“住手！”
與之同時，人羣中傳來一聲怒喝。城衛軍分成兩排，一個人大大咧咧的從通道中走到趙辰面前，一指正在解繩子的孟龍，道：“我看今天誰敢把這叛徒放下來！”
孟龍根本沒有理會他，將韓傀放下來，讓他靠在架子上。
見自己的話完全沒起作用，那人扭過頭，一臉牛逼的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行，行，有膽識。被我這麼多兄弟圍着，還敢打我臉。”
那人啪啪拍了自己臉頰兩下。“真疼。”
趙辰眯起眼，問：“你是誰？”
“兄弟們，告訴這傢伙，我是誰？”
那人囂張的舉起手臂，他身後十餘人高聲喊道：“名震邯鄲，一統市集。城南痞公子是也！”
“屁公子？有意思。”
趙辰輕蔑笑笑，一掃四周，突然厲喝：“都給我散開！軍營之中，聚衆鬧事，杖五十！夥同參與，杖三十！你們一個個，圍在這裡是要幹什麼？”
趙辰一聲斥責，氣勢瞬間壓倒身旁數百人。城衛軍就好像荒野中的枯草野篙，風一吹過，便左搖右晃起來。
“呦呦呦，嚇死本公子了。”痞公子一副屌樣，拍拍胸膛，氣喘吁吁。“兄弟們，我們這麼多人，怕他幹什麼！都統領被打成那個樣子，我們能就這麼算了嗎？昂！”
“不能，不能！”城衛軍舉起長戟。
一陣陣呼聲，像是有什麼隔在喉嚨一般。趙辰聽得忍不住發笑，一指身邊圍觀的人，問道：“趙戈，你覺得他們像是什麼？”
趙戈活動活動手指，笑道：“狗吧，將軍。”
“哼！”趙辰搖頭，“狗至少能叫得底氣十足！這些廢物，連叫都不敢叫，還想咬人？要不是躲在人羣裡，這些傢伙，恐怕連嘴都張不開！”
趙辰故意說得很大聲，讓所有人都聽見。
現在的形勢並不像趙辰表現的那麼平靜，在痞公子的挑撥下圍攻新任都統領，城衛軍的精神必然緊繃到了極點。就如同爐中的乾柴，只要一點火星都可能被點燃。
趙辰瞭解人性的軟弱，要想擊敗城衛軍，必先挫傷他們。讓他們憤怒，又讓他們的憤怒無處發泄，這些人就會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軟弱可憐。
孫茂拍得胸膛震天響，跨出兩步，喝道：“來來來，不服的，出來和你孫爺爺較量較量。隨便來多少個都無所謂啊！出來！”
孫茂這一吼，城衛軍竟整齊劃一的向後退了幾步。
一時間，形勢瞬間朝着趙辰一邊倒。痞公子再無能，也知道再這麼下去，城衛軍勢必崩潰。“兄弟們，”痞公子舉起手，目光在趙辰幾人身上逡巡，最後停在趙戈身上。痞公子伸手一指，“就是這個人殺了我們的兄弟，打傷都統領！兄弟們，都統領平日裡待我們可不薄啊！我們這個時候要是慫了，還是男人嗎？啊！”
痞公子這一吼，趙辰當即能感覺出城衛軍氣勢一變，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痞公子拔出佩劍，向前一指。“兄弟們！是男人的，跟着我乾死他們！”
一聲令下，城衛軍竟衝了上來。
趙辰臉色一變。“都給我住手！”趙辰從懷中掏出信安君符節，大吼道：“趙國律法，以賤犯貴者，死！傷封君者，誅三族！都特麼活得不耐煩了？”
可是，人潮暴動的時候，一個人的呼聲哪裡還有力量。“兄弟們，不要怕，出了事情有本公子擔着！”痞公子大吼一聲，卻避開趙辰，朝着趙戈衝去。
幾乎是一瞬間，趙辰就被人潮淹沒。
趙辰一把抓住身旁一人領子，一腳將他踹倒，瘋狂向着前方擠。他是信安君，這些人就算真瘋了，也不敢碰他。可是孟龍三人，卻被圍在了裡面，生死未卜。趙辰只想着快點擠進去，但下一刻，又是十餘人衝到趙辰前面，將他越擠越後。“都特麼讓開！”趙辰拔出腰間短刀，一刀插進身旁一人脖子。
短刀拔出，鮮血四濺。趙辰已經快要瘋了，不管不顧，又是一刀劃破身旁一人脖子。這一下，趙辰身旁才總算是空了。趙辰猛地前衝，一腳踹倒還圍在前面的人，又是一刀扎進一人脊背。那人哀嚎一聲，倒在地上。趙辰丟掉短刀，瘋狂地左撥右推，向着前面擠。
“趙戈！”
包圍圈中，突然傳來孟龍一聲淒厲的怒吼。
趙辰眼睛直接紅了，一口咬住身旁那人脖子，用力一撕，硬生生扯下一塊肉來。那人捂着脖子，哀嚎一聲，像看到鬼一樣，瘋狂的後退。“讓開！”趙辰怒吼一聲，重重一拳打倒身前一人。
包圍圈內，趙戈倒在地上。一旁，痞公子幾人仍一刀一刀砍下。孟龍一刀劃過身旁一人脖子，鮮血四濺，孟龍旋即一腳將之踹開，壓倒其他幾人。
“趙戈！”
另一邊，趙辰終於擠進了包圍圈。趙戈此時已眼神渙散，嘴吐血沫。趙辰只感覺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沒多想，趙辰合身撲向趙戈。痞公子幾人收勢不住，幾刀砍在趙辰背上。
“住手！”痞公子連忙下令。
傷封君者，誅三族，可不是鬧着玩的。
孟龍和孫茂圍過來，趙辰直起身子。地上，趙戈僅餘一點眼仁，翻着白眼直直瞪着前方。趙辰抓住趙戈肩膀，搖了幾下，趙戈頭隨着搖晃前後擺動。“趙戈，趙戈！——”趙辰心肺撕裂，“動一下！動一下啊！趙戈！”趙辰狠狠一耳光扇在趙戈臉上。
“你他媽倒是動一下啊。軍規有明，不服從命令者，吊起示衆！”
趙辰將趙戈攬進懷裡，“動一下啊，兄弟！”眼淚盈滿眼眶，趙辰眼前一片模糊。
約是被趙辰的瘋狂感染，城衛軍都停了下來。一旁，痞公子走到趙辰身旁。“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痞公子開口道，“你兄弟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命就不是了？”
沒等痞公子反應過來，一旁，孫茂猛地衝過來，一把抓住痞公子的頭，重重摔在地上。孟龍也一個箭步衝上來，一刀插向痞公子咽喉。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趙辰反身，一把抓住短刀。趙辰直直看着孟龍，鮮血順着刀刃滴下。
“將軍！”孟龍一聲怒吼。
趙辰眼珠血紅，輕緩的搖搖頭，將短刀從孟龍手裡扯出來。“不是現在，孟龍。他活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