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輕生相許

禮喪隊又吹吹打打,奏起了哀樂。

咿呀的聲音,從竹管中吹出來,像是風聲刮過滿是蜘蛛網的樹洞。

死去的人真的會喜歡這種曲調麼。魏申拉了拉喪衣,這身衣服還算合身,但一身慘淡的素白,總讓人會有一些不適的感覺。

隊伍又行進起來。魏申站在隊伍的正中,這樣,就不容易被別人發現了。

喪衣男子就站在魏申身邊。這人臉色喜悅泛紅,若只從臉上看,沒有人會以爲他家裡有人去世,只會認爲是有什麼人娶親,纔會這般愉悅興奮。

隊伍走了許久,終於到了城門口。

城門邊,行人排成一條長隊。有衣着鮮豔的商人,裹着破舊皮襖的農夫,肩扛貨擔的小販,各色的人都安安分分的排在隊伍裡,像是被打敗的狗。一輛馬車試圖率先闖過人羣,隨即被城衛軍攔了下來。魏申認出那是景陽君魏留的馬車,這讓魏申不禁咂舌。景陽君是魏王塋的弟弟,在魏國的權勢甚重,就連魏王衍,看到他也不敢過於放肆。現在,他的馬車竟然在城門前被攔了下來。

魏申更加確信了魏王衍在這次陰謀中所佔的分量不會太少。

經過檢查之後,景陽君的馬車揚鞭闖出城門。隊伍又行進起來,“不用擔心,”喪衣男子低聲安慰,“沒有人會過於注意喪禮隊伍。”

魏申輕笑,聳了聳肩。

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人提醒這種事情。魏申連面對五國國君也未曾露出半分怯意,更何況面對幾個城衛軍步卒呢。

“站住!”城衛軍吩咐。

城衛軍不願靠近棺材,但也不敢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喪禮隊。沒有人會認爲青河君會出現在喪禮隊之中,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城衛軍靠近喪禮隊,立馬有個人迎了上去,滿臉堆笑的和城衛軍說着什麼。

魏申聽不見兩人說的話,這讓他心裡隱隱不安,懸落落的,像被用一根細線掛在懸崖邊。‘我能夠相信這些人嗎?’魏申在心裡問自己。也許他可以相信喪衣男子,但是這麼龐大的喪禮隊裡,就不會有一個想要貪圖錢財的人,將自己的消息報告給這些城衛軍?

彷彿有一隻手扼住魏申的喉嚨。

就在這時,有幾人離開隊伍,朝着城衛軍走去。魏申心裡一動,按住佩劍。

一隻手隨即拉住了魏申,低聲道:“稍安勿躁。”

離開隊伍的,都是壯漢。現在已入冬季,仍身着白色短衣,露出健壯的膀子。幾人與城衛軍爭執了幾句,雙方便發生衝突。其中一個壯漢將城衛軍一拳打倒在地,形勢瞬間一發不可收拾。兩幫人在城門邊衝突起來,喊嚷着你推我擠,拳打腳踢。

等在城門邊,早已不耐煩的行人,不想被衝突波及,連忙提起自己的行禮,朝城外逃去。

一時間,場景更加混亂。

魏申明白過來,一開始的那人和城衛軍沒有談攏,所以這幾個壯漢特意製造混亂。城衛軍隊長吹響了腰間的號角,很快,數十個城衛軍從兩側衝了過來。

“快跑!”

喪衣男子推了魏申一把,舉着喪禮旗幟,朝城衛軍衝去。

這不是矯情的時候,魏申低着頭,匆匆朝城外逃去。魏申將一切的喊叫聲,哀嚎聲拋之腦後。他不知道後方發生了什麼,但也不敢回頭去看。很快,有人叫嚷着要來抓拿他。魏申只得跑得更快,更快,慌不擇路,見到密集陰暗的地方,魏申就朝着裡邊跑。

已經好多年,魏申沒有這麼亡命逃亡過了。

.

趙國大軍在一座山峰旁紮下營寨。韓國的歸途被阻隔之後,趙辰不想在自己孤軍懸遠的時候,和韓國發生衝突,便下令取道魏國。出了魏國河東,進入河內郡。

還有十幾日的路程,出了河東之後,便是上樑。趙國晉陽與上樑僅有一山之隔。

趙辰不禁想起幾年之前,自己率軍途徑上樑時的情形,如今想起來,已經恍若隔世。“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從完城逃走時的情形麼?”趙辰指尖輕點桌面,笑問。

隱匿在陰影中的人搖了搖頭。趙辰背對着他,自然看不見他的動作。於是王預說:“將軍,當年我奉命留守平陽,沒有參與遠征。”

“哦。”

趙辰輕輕應了一聲。

營帳內又陷入靜默。趙辰眼前又浮現起月姬的模樣,時間漸久,趙辰已經有些遺忘月姬的模樣。但他忘不了少女那如天仙般的美麗,那如冰山雪蓮般的清冷高貴。趙辰合上眼睛,問:“韓國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王預將近日在韓國的細作調查到的事情一一稟告給趙辰。從須臾進宮,到韓王拒絕趙軍入境的經過,詳細得如同親臨現場一般。

“真是。”趙辰輕笑搖頭,“韓王不覺得,拒絕讓我入境被進攻的可能性更大麼。”

不過,這假道伐虢的故事,倒是挺有趣的。須臾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上次在南陽城遊說趙辰退兵不成,竟隨即到了韓國。

可是,楚國人這麼做,莫非只是爲了給自己添堵麼。趙辰有些困惑,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的。

趙辰又想起須臾所說的,關於韓國王儲之爭的事情,便用這件事詢問王預。“事情和將軍所說的差不多,”王預說,“韓王寵愛麗姬之子公子維,想要立他爲下一任韓王。但是現在的太子公子寧並沒有什麼過錯,而公子寧又是大將軍韓元的侄子,絕無道理輕易廢除。”

現在韓元一死,兵權落入韓匡手中,看來公子季成爲韓王儲的時間不會太遠了。趙辰彷彿已經看到,韓國因爲王位之爭,陷入的混亂。

這時,門外響起薛平的聲音,詢問是否可以進帳。

王預身影隱匿進黑暗之中。趙辰清了清嗓子,道:“進來吧!”

薛平掀開簾子進來,疑惑的打量了兩眼營帳,收回視線。“是不是收集糧草的隊伍回來了。”趙辰裝作打量桌上的羊皮地圖,問道。

“是。”

薛平回答,語氣吞吞吐吐。停頓了片刻,薛平說:“將軍,除了收糧隊以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將軍親自處理。收糧隊帶回一個人……”薛平苦澀笑起,“是青河君魏申。據收糧隊的說法,他們收糧過程中,遭遇魏軍阻礙。先與魏軍發生了衝突,擊退魏軍之後,才發現隊伍裡多了一個人。”

收糧隊帶隊的人,顯然認識魏申。魏申要求見趙辰,收糧隊便將他帶了回來。

“先請青河君進來吧。”

趙辰對發生了什麼還沒回過味兒來。“不,”趙辰隨即站起來,“還是我親自去迎接他吧。畢竟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不要失了禮數的好。”

“不用了,將軍。青河君現在就在帳外。”

帳外?

趙辰皺眉。薛平將衣衫襤褸的魏申引進了營帳,魏申行色匆匆,連一把臉都還沒來得及洗,身上埋汰得不行。趙辰不知道魏申經歷了什麼,眼前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裡中正醇和的模樣,鬍鬚拉茬,雙眼凹陷,泥土和不明的污漬厚厚的堆積在臉上,將頭髮固結成一塊。至於衣袍,則被劃破成一塊一塊,露出裡面染得烏黑的白色裡衣。

趙辰突然明白爲何薛平提到魏申臉色這麼凝重。敏銳的直覺讓趙辰瞬間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

“上將軍請。”

趙辰站起來,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你要不要先梳洗一番?”趙辰試探着詢問,希望自己的話沒有觸犯看起來如同驚弓之鳥的魏申。

“不用了。”魏申露出苦澀的笑容,語氣仍然平穩醇厚。整了整破爛的衣衫,魏申在一旁的長桌坐下。

趙辰剛想開口詢問,魏申便做了一個手勢制止他。“就算信安君不問,魏申也會知無不言。”魏申說。隨後,魏申將自己近幾日的遭遇緩緩道出。

從深夜遇襲,僥倖逃出城門,在一路上如喪家之犬般逃亡,被身後的殺手緊追不捨,魏申沒有任何保留,全都告訴了趙辰。同樣,之所以遭遇這些事情的原因,魏申也沒有絲毫隱瞞。這個時候,如果趙辰將他抓起來,交給魏王,換取魏王的友誼,魏申也認了。

趙辰有什麼理由不這麼做呢?相比於一個已成爲叛國之賊的落魄大臣,擁有一國權柄的魏王,顯然更有結交的意義。魏申說完,冷靜的看着趙辰,眼中沒有絲毫的怯意。

現在,一切都只在趙辰一念之間。

魏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信任趙辰。或許,是因爲他們曾經有過相同的經歷?但絕不僅於此,魏申發現想到趙辰,心中會有一種安穩值得信賴的感覺。

人有些時候,也只是感覺動物。

趙辰撐着腦袋,聽完魏申的話,不時皺眉,發出笑聲,模樣千姿百態,就像一個看到有趣的東西的頑童。“那上將軍接下來準備怎麼做呢?”趙辰問。

魏申吞了一口唾沫,坐直身子。

他決定將自己的命運交到眼前之人手中,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別無選擇。“我準備前往上樑,”魏申說,“我希望信安君能夠護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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