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天性風流,才性高妙,由於父親柳宜身爲降臣,所以科場失意,衆紅裙爭相親近;他不屑與達官貴人相往來,只嗜好出入市井,看遍青樓,寄情風月,醉臥花叢,憐香惜玉,直把羣妓當倩娘……因詩詞多有放蕩之意,所以不爲一些讀書人所喜愛,但常記頗爲喜好這位生平坎坷一生,卻極具才華的才子,便將柳永的一首《定風波》唸叨了出來。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這首詞,上片融情入景,紅花綠葉,倒也與眼前的景色相得益彰,唯獨下片顯得哀怨多了幾分不協調,不過張士誠鹽販子出生,只覺得好聽便一個勁的道:“好詞,好詞啊?”
張士誠發了話,一旁正準備挖苦一番的黃侍郎,唯獨吧唧吧唧嘴巴,冷哼了聲,跟着說“好”。
常記得了稱讚極爲高興,一斜眼瞧見站在一旁的方太平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並不知道方太平的姓名,不過卻知道方太平馬上就要做了張士誠的兒媳婦,見她嬉笑,還以爲她也喜歡詩詞,有意巴結一番,便道:“方纔聽方大人說放方姑娘在家中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諸子百家,無所不通、無所不精呢,下官好生佩服,難得今日陛下與大家外出遊玩,方姑娘不防也給陛下諸位大人來一首如何?“
常記此話一出,方太平便有些臉紅,她自小長在海上,四書五經倒也誦讀過幾句,那隻能記記姓名,讓她吟詩作對這等高級貨,她可不會,一聽常記讓她隨興賦詩一首,頓時慌了起來。“
一旁方國瑛一聽這話也慌了,他剛纔怕張士誠嫌棄他方家海盜出身,說話之時不免如一般家長稱讚自家兒女時一樣,誇大了本事,哪裡料到有人會這麼不長眼竟當了真。眼看自家妹子臉紅,衆人望着,也不好意思說明,只能乾咳了兩聲,呵呵一笑道:“妹子啊, 難得常尚書有此雅興,你就爲大人橫槊賦詩一首,常大人是飽學之士,正好讓你給你指點指點,你可要用心作詩哦?”說完一轉身,又衝着衆人道:“家妹性子內向,若有不好之處,還請諸位大人多多包涵哦?”
張士誠呵呵一笑,道:無妨,無妨,全當一樂子,方姑娘只管作詩便是?“
聽張士誠這麼說,方國瑛頓時放心了不少,衝着方太平道:“妹子可別爲兄丟臉哦?“
其實,方太平一聽常記說什麼“詩詞歌賦,四書五經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之類的話,就知道自己三哥說大話了,頓時不悅,有心拂袖而去,可一看方國瑛、方國珉殷切的摸樣,又看一旁黃侍郎、陳嵐一張老臉上掛着一副看笑話的摸樣,那樣子是擺明了知道自己作不了詩了,心中雖氣惱,卻也有些不可奈何。
黃侍郎、陳嵐見她粉臉漲的通紅,雙眼左看看,右看看,心知肚明,二人相識一望,嘴角一抹輕蔑的笑意慢慢涌出。
只看到方太平心中火起,恨不得上前一人一巴掌,然後大聲告訴他們:“本姑娘作不作出詩來,與你等何干?“可她不能這麼做,一來,這裡不是她的方家,二來,是自己哥哥死要面子,誇下了海口,這會兒作不出詩來,也掛不得人家?“
見一干人人人滿臉鄙視之色,方太平只覺心頭酸酸的,輕聲一嘆心道:“若是姓蕭的在這兒,絕對不會讓這些人這麼欺負我的?”想到蕭雲,方太平突然眼前一亮,心道:“對了,我怎麼忘了他呢?他不是常常唸叨那些詩麼,或許也能用上一用?”
一旁方國瑛見自家妹子俏臉漲的通紅,心中懊悔自己多嘴,正想上前解釋一番,忽見方太平嫣然一笑,衝着黃侍郎道:“詩詞歌賦嘛,小女子倒是也學過一些,倒也沒什麼難的,只是小女子才疏學淺,隨口作的詩,也不知好不好,待會兒兩位大人可要好生指點指點哦?”
黃侍郎心中早已看出方太平是做不出什麼詩詞來的,見她語氣帶着諷刺之意,心中冷哼了聲,心道:“本官本見你是陛下未來的兒媳婦,有心想放過你一馬,既然你如此不識擡舉,還想衝大尾巴狼,那好,本官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樣的詩詞來?”
當下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方姑娘只管說來便是?”語氣極爲不屑,一旁方國瑛、方國珉兄弟聽在耳裡,怒目而視。
“呵呵,那黃大人,陳大人就聽好了?”
方太平微微沉吟了一番,輕聲道:““
辛苦最憐天上月,
一夕如環,夕夕長如玦!
但似月輪終皎潔,
不辭冰雪爲卿熱!
無奈鍾情容易絕,
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
唱罷秋墳愁未歇,
春叢認取雙棲蝶。”
“這……?“黃侍郎、陳嵐二人的笑容漸漸的凝固,雙眼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好詞,好詞啊……?”一陣沉默張士誠、張士信率先叫嚷起來,方國瑛、方國珉楞了一下鼓掌叫起好來。
這詞乃後世第一才子納蘭容若名篇,蕭雲極爲喜歡曾經當真方太平面前吟唱過兩次,當時她覺得詞中婉轉哀綿,濃濃的情義每一句沒一字都那麼動人,便默記在了心中,方纔蕭雲的念頭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這首詞便不知不覺的脫口而出了,見到黃侍郎、陳嵐目瞪口呆的模樣,方太平心中暗道:“姓蕭的果然有兩下子,隨口一念叨,就讓這兩個所謂的鴻儒啞口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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