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怪你的,你放心好了。”葉安然微微開口。
“恩,那……你保重。”縱然有千言萬語,王念也不可能說出口了,當初葉安瑤死後,消息傳到洛陽,王念雖然已經爲人夫爲人父,但是還是依舊難以忘懷。
畢竟葉安瑤是他最初喜歡上的女子……所以那一日他去酒樓大醉一場,以悼念心裡最愛的女人。
看着王念落寞的身影,和那刺眼的棺槨,葉安然突然止不住的哭起來……
因爲王念剛纔的一番話,她確實也想起自己的姐姐了,進宮這麼久,她一直壓抑着不敢哭,就怕皇上多想,太后多想,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多想。
如今她終於可以找個藉口爲姐姐再次痛哭一場了……
現在的她與王念是那麼的相似,都是失去姐姐的苦命人……
王唸的心情,或許她最能理解,就算是皇妃又怎樣,就算出生在富甲天下的貴族又如何,還不是最後落的香消玉損。
葉安然的痛哭,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皇上走過來,輕擁住她的肩膀:“安然,別哭了,朕如今想開了,爲她高興,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脫離皇宮這個牢籠了。”
“恩。”葉安然點了點頭,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看見皇上安慰葉安然,後宮的嬪妃頓時再次眼紅,玉貴人站在皇后身邊挑撥道:“皇后娘娘,您看,這個葉安然多麼的虛僞,人家死了姐姐,她哭的什麼勁,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看就是想博得皇上的憐惜罷了。”
“本宮都習慣了,她沒點手段,怎麼會霸寵後宮這麼久呢,你無需大驚小怪。”皇后淡然一笑。
玉貴人閉上了嘴,她其實蠻愚蠢的,想挑撥皇后和葉安然,火上澆油,讓皇后出手對付葉安然,可是皇后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輕易出手呢?
而且皇后與葉安然之間本來就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她添油加醋也改變不了什麼,總歸一句話,玉貴人在皇后,晨曦,葉安然這樣老謀深算冰雪聰明的人面前,根本就是跳樑小醜。
攙扶皇上回了金龍殿休息,接下來的幾日,葉安然衣不解帶的照顧着皇上。
連御前奉茶的宮女都省了,什麼事情都是葉安然親力親爲。
“皇上,人死不能復生,您無需太過悲痛,要保重龍體。”葉安然柔聲細語的勸慰道。
“恩,朕明白,安然,還好有你在朕的身邊,她們一個個的離去,真的讓朕有些心力憔悴,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包括你姐姐的死,朕真的是非常的傷心。”皇上疲憊的靠在牀榻上,敘說着心中的感慨。
忽略了葉安然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神色……
姐姐,這連個字每次有人提起,葉安然都覺得心裡好像被針紮了一樣疼苦不堪。
可是她的痛卻沒有人可以懂得。
“安然,朕做這個皇帝真的做的很累,如果哪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生在平民之家,與自己心愛的姑娘過着平淡幸福的生活該有多好,可是朕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這個願望朕這輩子也不會實現,不會了。”皇上雙眼帶着絕望,緩緩地說道。
“皇上,別這麼想,您既然是一國之君,那就證明您身上有天下百姓的期望與覬覦,既然上天選擇您做皇帝,那您肯定有過人之處,您看,如今國泰民安,四海昇平,這些……不都是您帶給大家的麼?您捨棄了小我,卻成全了大我,給了天幕國千千萬萬黎民百姓那麼多的幸福,您是偉大的。”葉安然開口安慰道。
“可是朕不想偉大,也不想被百姓像供奉神明一樣愛戴朕,朕只想自私一回,過着平民的生活,不想在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臣妾答應皇上,一旦局面穩定了,等謠言平息,臣妾願意與皇上喬裝下江南,陪您過一次那平淡夫妻的日子,可好?”葉安然貼心的提議道。
聽罷,皇上眼前一亮……
“安然,你說的可都是真的?”皇上激動的抓住葉安然的手,眼中帶着孩子般的驚喜和激動。
“恩,妃無戲言。”葉安然笑了笑。
“真好,安然……有你真好,那我們就一言爲定,等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我們下江南,享受一些那平民百姓的生活。”皇上說道這裡停頓住了,其實他還想說,安然,只要有你在,哪裡都是家,可是他卻沒能說出口,也許怕說的太多,對安然是一種壓力。
皇上與葉安然許下了彼此的約定,希望可以一起共赴江南,過一過那與世無爭的日子,可是事與願違,看似很簡單的一件事,卻最終都沒有實現的了。
因爲汴京城的事情,是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永遠都讓人措手不及……
安撫過皇上後,葉安然爲皇上掖了掖被角,走出金龍殿,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王貴妃的事情讓人感覺心情無比的壓抑,好在都挺過來了……
一轉眼王貴妃病逝都過了七日了,聽說洛陽王家也是辦了一場風光的葬禮,爲這個貴妃女兒做最後的送別。
其實,葉安然在想,人生在世,活着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不要等死後才做什麼無謂的事情,也許這一次,洛陽王老爺爲女兒辦葬禮花了不少銀子,可是他這麼做,又有何用,人已經死了,即便做的在隆重,王瑜也感受不到了,還不如在她活着的時候,多看探望一下女兒,父女倆飲茶敘話,那樣也許更讓王瑜覺得窩心。
葉安然迎着暖風,緩緩的朝着自己的嫣然宮走去……
路上卻意外的遇見了一個人,一個說熟悉也熟悉,說陌生也陌生的人。
這人一身朝服,看樣子精神百倍,與以前似乎一點都不一樣了,葉安然也是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
見到葉安然,那人身子一震,顫抖的跪在地上請安:“微臣張繼東給昭儀娘娘請安。”
“張繼東?你改了名字?”葉安然記得,他應該叫張生沒錯的。
“回昭儀娘娘的話,微臣沒有改名。”張生俯身規規矩矩的答道。
葉安然狐疑道:“不對啊,本宮記得你叫張生纔對。”
“回昭儀娘娘的話,微臣本名是叫張生,但是字繼東,自從調到刑部後,刑部的徐大人嫌微臣的本名不夠響亮,所以就改用字了。”張生不敢有隱瞞,一字一句的解釋給葉安然聽。
葉安然目光犀利掃過張生有些心虛的臉,笑道:“是麼?你都已經調到刑部了?官拜何職啊?”
“回昭儀娘娘,微臣官拜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呵呵,不錯的官職,有前途。”葉安然似笑非笑的讚道。
“多謝娘娘讚賞。”
“張生啊,你我也算舊識了,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方河州和姐姐介紹我們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參加才藝比拼,沒幾年的事情,可如今回憶起來,卻已經物是人非,姐姐和方河州都已經不在了,而我們……卻風光無限。”葉安然盯着張生緩緩的說道。
聽罷,張生立刻磕頭認罪:“娘娘,那件事……微臣深深的感到愧疚,可是……不是微臣要那麼做的,是因爲……?”
張生似乎急着解釋,但是說道關鍵之處,又不能繼續說下去,畢竟這件事幕後主使者是皇后。
葉安然見此,只是微微一笑:“你別緊張,你也沒錯,姐姐既然與方河州有染,你舉報也是正常的,表明你忠於皇上,對朝廷忠心耿耿。”
“微臣……?”張生聽葉安然這麼一說,更加不好意思,一時間有苦難言。
“張生,你放心,過去的時候本宮不會追究的,你無需怕本宮,以後……沒事就進來和本宮說說揚州的事情,本宮和你敘敘話。”葉安然溫柔一笑。
張生立刻看癡了……
他幾年前第一次看見葉安然的時候,就被她這樣的笑容給迷住了,從那以後朝思暮想,卻也只能想想而已。
科舉考試的時候,因皇上故意整方河州,所以他運氣超好的中了狀元,進朝爲官。
本來也相安無事,但是後來皇后爲了對付葉安瑤,竟然軟硬皆施買通了張生,陷害方河州和葉安瑤,經過那件事,才導致方河州和葉安然雙雙斃命。
可是說,這個張生就是間接害死葉安瑤的兇手,可是葉安然對他和顏悅色,這讓張生更是膽戰心驚。
“好,一定,那沒事的話微臣先告退,微臣還要去跟皇上稟報正事。”張生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象,葉安然見了自己會不會一巴掌打過來,但是意外的,葉安然沒有。
“好,那改日再聊。”隨後葉安然輕鬆的從他身邊路過,臨走的時候,還對他友好的笑了笑。
張生徹底的淪陷了……
張生走後,葉安然緊緊的握了握拳頭,低聲說道:“形勢所迫,就在讓你活幾日吧,但是我發誓,你會死的很慘很慘。”
回到嫣然宮
小容立刻走過來說道:“二小姐,剛剛懷王殿下派人送了字條過來。”
“哦?拿來我看看。”葉安然疑惑的接過小容手裡的字條。
“今晚,戌時,慈安堂見。”葉安然仔細看着字體,發現確實是西宮寞的字跡。
自從她做了昭儀以後,西宮寞就很少來了,畢竟要避嫌,而她也不可能總去朝堂那邊找西宮寞,怕人惹閒話,於是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有些吃力。
與西宮錦不同,西宮錦畢竟是有皇上的口諭應許,而西宮寞則不能……
傍晚慈安堂戌時。
葉安然披着黑色的斗篷,提着燈籠去了後宮比較偏僻的地方——慈安堂。
這裡是後宮女眷燒香拜佛的地方,平時若不是初一十五,便沒有人來這裡。
葉安然推門而入,發現西宮寞早已經在此等候。
“安然,你來了?”看見葉安然,西宮寞溫柔一笑。
“寞,你找我有事麼?最近我侍奉皇上,出來一次很難,長話短說。”葉安然也不是害怕,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恩,我找你確實有重要的事情商議。”西宮寞點了點頭。
葉安然出來的時候已經左顧右盼,看看自己是否行蹤暴漏了,確定萬無一失後纔來赴約的,可是她千算萬算還是算露了一個人,一個極其想置她於死地的人。
而那個人,則尾隨着她一路跟來了慈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