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綿不斷的大山裡藏了三天左右,楊洪部下再增數百傷病。而原先的幾百患病士卒,已經相繼死去。
軍心難免出現了大幅度的動盪,因爲這些士卒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蚊蟲叮咬,一旦生了病,就真的是思路一條了。
前面六七百人,可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楊洪不知道該如何穩定軍心,他也是一員新將,第一次率軍作戰。若是說與士卒同甘共苦,沒問題!
可說道安穩軍心,甚至都不如受下兩員校尉做的好。
無奈之下,也只能祈望高定匹夫,早日跳進伏擊圈了。否則,最多再有三日,這支部隊將會不戰自潰,甚至譁變。
再次抱着憂愁,楊洪與一名名路過的士卒閒談,聊些家常,談些閒話,盡力彌補着不斷下沉的軍心。
六月中,十八日當夜。
和數百名士卒交談過後,楊洪的內心也出現了一絲鬆動。對於自己的判斷,開始產生懷疑。
自己莫非真的猜測錯了?
也許現在高定大軍,早已抵達南安?
或者說,其壓根就沒出蜀郡屬國地界?
氣餒!
自小以來,從不飲酒的楊洪,今夜大開忌口。
辛辣的酒水灌入喉腸,感覺非常不好,可又感覺非常不錯...
不知何時,楊洪昏昏沉沉的歪倒在榻上,不問世事,悠然高歌!
“將軍,將軍!”
帳簾突然被甩了起來,手下校尉猛然闖入帳內,身上衣衫不整,匆促不已。
醉醺醺的楊洪,掙扎一番,從榻上起身,紅着眼睛,仔細的端望了半晌,才認出來人。
“張....張....張兄!嗯~嗝~汝怎麼,來啦!來,陪本將痛飲,來...”
張校尉皺了下眉,但隨即又舒展開來,嘴角揚起:“將軍所言甚是,此事當慶!斥候來報,高定大軍就在三十里外。”
楊洪嗯嗯哼哼了半天,搖頭晃腦的歪在榻上。
突然,又猛地竄了起來,盯着張校尉。
使勁的眨巴了兩下沉沉的眼皮,楊洪咬了下舌尖,想要自己恢復清醒,可又不能。只好強撐着問道:“老張,高定,高定真的,來了?”
“來了,不出兩日,彼必中將軍計也!”
“哈哈哈哈.....善,大善,天不棄吾楊洪也!”
驚喜之下,楊洪連聲大笑。隨即,彷佛神魂清明,衝着帳外喊道:“來人,速傳諸將!”
“將軍且慢,待來日不遲!”
“也好,張兄,來,同飲!”
楊洪說完,張校尉也不客氣,來到榻前,坐在地上。畢竟,這件事,確實值得慶賀。不怕他高定人多勢衆,只要其來了,那麼軍心就穩了。
楊洪擡着臂膀,與張校尉晃晃悠悠的滿上一樽,隨後又想給自己滿上。
也不知是酒意上涌,還是何故,竟直挺挺的倒了在榻上,嚇了張校尉一大跳。匆忙起身俯下探視,見楊洪僅是昏睡,也沒有過多在意。
稍後,帳內只剩下張校尉一人,望着眼前的酒水,還是沒忍住舒舒服服的喝了一頓。
次日一早。
日上杆頭,楊洪才悠悠轉醒。
收拾一番,整理衣容,出了帳篷,推開外面的木門。
一出來,整個營地的氛圍都與昨日大相迥異。似乎所有人都在忙碌,有的急匆匆的拎着十來個水袋去打水,也有人端坐在地擦拭着手中的環首刀....
楊洪疑惑的看了一眼快步走來的張校尉,有些不明白他究竟使了什麼手段。怎麼一夜之間,將士們的士氣恢復到往日一般。
張校尉白了一眼,當然明白自家將軍這是把昨晚的事都給忘了。估計,連自己昨夜在其帳內飲酒都給忘記了。
“將軍,昨夜斥候來報,高定已經到了三十里外了!”
“嗯?”
楊洪眼前一亮:“當真?”
“千真萬確!”
張校尉面色一僵,無奈的言了一句。
“好,好,好啊!”
再聞喜訊,楊洪一如昨夜醺醉時的模樣,笑意十足。
張校尉笑笑不說話...
“老張,斥候派出去沒有。從現在開始,斥候要一個時辰彙報一次,明白嗎?”
“將軍放心,卑職已經安排妥當了。不過,剛纔斥候傳來消息,高定兵馬行軍速度很慢。可其又沒有佈置斥候,毫無戒備。”
“不管他,只要他現身,咱們就能滅了這些蠻夷。還真是讓本將苦等啊,高定匹夫!”
楊洪經聞此訊,也是瞬間恢復了自信,成竹在胸!
見自家將軍如此模樣,張校尉嘴角也是發自內心的揚起。自信的將軍,才讓手底下的人感到可信。
“卑職明白!”
趁着高定未至,楊洪又安排手下飽餐一頓,將營地內的乾糧以及醃製肉脯悉數下發。
大戰在即,正是需要諸將士用命之時,怎可吝嗇!
而在犍爲郡治武陽城。
坐鎮此間的賈龍、任岐等人,也迎來了蜀兵的先頭部隊。
蜀中大將,趙韙心腹李異,率兵五千,爲先鋒軍,直抵武陽城北二十里外,紮下大營。
隨後,不斷加固營寨,同時派遣斥候、遊騎,打探武陽狀況。又分派兵馬千餘人,於兩側山道要口,立下崗哨,多築烽燧,以免叛軍繞道相攻。
其身後,趙韙依舊坐鎮廣都,督導三軍。
一支支部隊攜帶着旬月軍糧,依次南下,沿途二三十里,旌旗漫漫,步騎如雲。
廣都城內,更是成爲了一座巨大的糧倉。
北面官道上,一輛輛載滿糧秣輜重的車馬,自北門入城。而後,分別趕往城內各倉廩。
還有數不盡的民夫,也悉數加入到剿滅叛軍的隊伍之中。
輸運糧草,搭橋鋪路,填渠充壑,皆由其等作爲。
一時間,戰雲密佈。
武陽城內,更是不斷的加固城牆,準備守城物資。
城外百姓,早早的遷入武陽城內,或是南下南安,以保存人口力量。
既然要以武陽作爲主戰場,那麼百姓就必須撤走。城內守軍,大多數都是武陽人。若是蜀兵以百姓要挾,守城難度必然大增。
東面的江陽一帶,已是城頭更換大王旗。
嚴斌、婁發等人,率兵主動撤離,退至要邑僰道。
整個犍爲東北部,也徹底放棄,自此義軍只據僰道、南安、武陽三縣,扼守犍爲西南一帶的狹長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