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持續了一夜。
天色一亮,渾身浴血的周軍將士,這才帶着一千餘年輕女子,走出匈奴軍營。
那些女子大多衣不蔽體,頭髮凌亂,目光無神。任由一名名渾身浴血的周軍將士攙扶着,慢慢的朝前走着。
在匈奴帳外,等候了近兩個時辰的徐榮等人,正看着這狼藉不堪的一幕。
段瓊負甲而來,血液尚且順着甲衣,往下滴落。不過觀其行走,應該是沒有受什麼傷!
“末將拜見徐將軍,拜見軍將,拜見呂將軍!”
段瓊走上前,一一見禮,於呂布之際,還多多冷眼看了片刻。
“來人,將段師帥縛起來,稍後中軍大帳聽候發落。第二師所有將士,全部歸營,無令擅動者殺!”
“諾!”
張任話音一落,身後親衛當即上前,押下段瓊。隨後,程銀縱馬上前,衝着第二師的將士,大聲吼道:“第二師將士,所有人立即歸營,無令擅動者殺!”
第二師衆多將士,當然知道原因。這次擅自攻打友軍營寨,罪責肯定不淺。不等憲兵上前,所有人都紛紛各自歸建。只有那些受傷將士,由第一師將士攙扶着送回軍營。
之後,所有人都沒有發話,便各自散去。營內屍首,徐榮則是安排數百民夫來掩埋。
回到中軍大帳。
徐榮落座上首,張任、呂布分居兩側,其餘諸將則各立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中央站着的一人。
“段瓊,何故擅自動兵,攻匈奴營寨?”
徐榮發問。
段瓊聞言,先是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張任。張任點頭示意,段瓊不會出任何事!
“回徐將軍,在下昨日夜間,巡營完畢。發現匈奴狗賊,出動千餘人,擅入遷民營寨,擄掠少女而歸。在下出營問責,其等不敢言,反倒是威脅恐嚇。哼,吾等皆是漢家兒郎,某看不慣匈奴狗賊之行,這纔將兵攻之!”
段瓊昂首挺胸,盡言心中之語。
徐榮點着頭,又問道:“何故晚矣?”
“在下以爲匈奴騎兵實力不弱,方纔隱忍,至賊大意之時,才攻之。故而晚矣!”
徐榮長嘆一聲,微微閉目思忖,由看向李催,問及:“昨夜守衛遷民之部爲誰?”
“回將軍,乃末將子侄李蒙!”
李催皺着眉頭,答了一句,還挑明言道是自己子侄。
這個時候,徐榮想要幹什麼,李催哉明白不過了。段瓊乃涼州名將段熲唯一的後代了,其兄段頤陣亡於孟津之戰。現在,根本不可能依罪殺了段瓊,否則周王豈會甘休?
“李蒙何在?”
“末將在!”
李蒙徑直出列,沒有絲毫畏懼。早上看到那隨周軍出營的千餘婦女後,李蒙就已經能想象的到自己是什麼下場了。
“昨夜匈奴人擄掠吾漢家女子一事,汝可知乎?”
徐榮一問,下面的李催當即使了個眼色給李蒙。這一問,基本上就是替李蒙脫罪了,隨便找個人頂上去就行了。
但是李蒙皺着眉頭,咬着牙,言道:“末將知曉!”
徐榮眉頭一皺,李催更是目瞪口呆,拍着大腿心中暗歎一聲。
“好,不愧是西涼男兒,敢作敢當!”
徐榮冷着眼,讚了一句,又接着問道:“何故縱之?”
“匈奴人取來錢財賄之,末將一時沒能忍住!”
“多少錢財?”
“三千金!”
徐榮一驚,轉頭看向李催,問道:“匈奴人哪來這麼多金?”
李催也愣住了,搖了搖頭。酈國並非大縣,更不是什麼富縣。靠着伏牛山,商賈都沒多少人願意來此。這麼一個小縣城,怎麼可能讓匈奴人得三千金。
這可不是三百萬銅錢,三百萬銅錢用車拉也得很大動靜呢。
“此事稍後再論,李蒙,吾等皆出身涼州。涼州深受羌胡之害,汝當知之。今日一事,本將念汝勞苦功高,又當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先罰軍棍五十。戰後,押送安邑,由大王定罪。汝所收之賄,盡付於受害女子,汝可服之?”
“末將願領罪!”
李蒙幾乎是羞紅了臉,硬着頭皮接下。正如方纔徐榮所言,唉~自己昨日怎麼就豬油蒙了心!
李催也鬆了一口氣。
上座徐榮又言道:“李蒙失責之罪已罰,段將軍,汝擅動刀兵之責,本將罰汝八十軍棍,可服之?”
段瓊皺着眉,應了下來。
八十軍棍?
別說了八十了,真打起來,三十軍棍就足以將一個人的五臟六腑震個稀巴爛。不過,八十軍棍,那基本上也就是走個過場了。
隨後,虛榮看向呂布,言道:“奉先,匈奴所繳,皆分於晉軍諸將士,何如?”
呂布眼前一亮,方纔還有些不大滿意徐榮處理有點輕了。但現在,沒什麼了。
那些匈奴人跟幷州邊騎可不是一條心,南匈奴未歸附晉國前,自己也沒少殺。主要就是此次周國軍隊擅自攻打晉國兵馬,得封住所以將士的口。
“徐將軍賞罰分明,在下佩服!不過,某有一問,段將軍,不知匈奴人可有逃竄?”
呂布帶着一絲邪笑,問向段瓊。
段瓊搖了下頭,狠厲說來:“自千夫以下,無一存者,盡戮之!”
“不愧是段太尉之後,果有大將殺伐之果斷!”
與段瓊想的不一樣,呂布不僅沒有說什麼,反倒是更加開心了。
即便是其身後的一衆晉國將領,也頗是賞悅的看着段瓊。當年的段熲,何嘗不是如此,殺伐之果斷,威震羌胡!
衆人離去之後,張任單獨與徐榮聊了兩句。
“文良兄,這呂布……?”
張任感覺很奇怪,呂布的行止,看起來很不符合一個晉國將領的作風啊。自己周兵殺了晉國兵馬,居然還引以爲樂?
徐榮神秘一笑,湊到張任耳前,輕聲言道:“呂布此時正職爲大將軍長史,大將軍乃是張揚!”
“嗯?”
張任一愣,不由低聲問道:“上次離石相王之際,呂布不就是大將軍長史嗎?”
徐榮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揚起笑意。
到了這裡,張任就已經有些明白了。晉王丁原,在一直防備着呂布!
明白了!
一如當年王上防範衛尉夏育一樣,呂布是邊將,深受幷州邊軍愛戴。幷州狼騎皆是邊騎,足有兩萬之數。而丁原手中,只有當年募集的五萬步卒,以及招降的匈奴騎兵。
不過,這手段,完全跟王上沒得比啊。
嘖嘖……
既是如此,那一切就都能理清了。
丁原派遣呂布率一萬邊騎南下,參與這場擄掠關東的戰事,肯定有着消耗呂布實力的想法。然後,又派了三千匈奴兵,來看着呂布。
一萬邊騎南下,那留在幷州的一萬騎兵,等呂布回去,歸誰管可就難說了。
也難怪呂布如此作態,很是解氣啊!
想通之後,張任不由搖頭感嘆說道:“晉王手段,太過粗魯,將校離心啊!”
徐榮點下頭,很是認同。只是觀呂布及其麾下幾員大將的意思,就能看出來對丁原已經很不滿了。
“對了,文良兄緣何如此清楚?”
張任帶着些疑惑的表情,又掛着一絲笑意,似乎看明其中關鍵。
“哈哈~”
徐榮笑了一聲,手指指着張任,言道:“汝這小子,還真是會胡思亂想啊。不過,相國深念天子久矣,驟時還望周王相助啊!”
“嘶……”
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