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趕路，車隊終於趕在日落前來到了大軍營帳。
李福與軍士上前迎接，一眼便認出軍中那女扮男裝的素心，惶恐萬分。
“皇……”李福快步上前正準備跪地請安。
“李公公。”素心用手中摺扇輕點李福，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
李福心下明瞭，不再多做禮數。吩咐軍士們將糧草運送至糧倉，領着素心和段天涯進了帳內。
“李公公，皇上他？”
“回娘娘話，皇上親自率兵深入瓦刺已有六日，至今尚未歸來。”李福答道。
她心“噗噗”地劇烈跳動，眉頭深皺，萬分憂心。
“娘娘不必過於憂心，”見素心這般模樣，段天涯開口安慰道，“此時沒有消息，纔是最好的消息……”
“娘娘，段公子講得有理。”小柔也隨聲附和，安慰素心。
“娘娘，奴才命人替您安排住處，您先好生歇下。”擔心素心奔波多日，身子會熬不住。
“嗯……”素心勉強擠出笑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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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的夜晚，明月高懸，繁星滿天，營帳外靜的出奇，靜的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上，夜裡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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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
爲了不顯眼，素心讓小柔找李福要來了軍士的服裝換上，走出帳外，來到大營門邊眺望着遠方。
一望無際的草原，除了一大片隨風搖擺的高高青草，便再也看不見其他。
他，是否正在草原與天際交接的那頭，率領着大明的子弟兵與敵軍浴血廝殺？
“娘娘，這裡風大，您還是進營帳裡等吧。”同樣一身軍士打扮的小柔輕聲喚道。
搖搖頭，“不，我要在這裡等他。”視線一瞬也不曾離開前方。
小柔進帳找來了棉衣，爲她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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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素心每天早早起身，用過早膳後便到大營門邊候着，一直守到了深夜纔回帳內休息。
直到那天深夜
素心迷迷糊糊剛要入睡，忽聞人聲馬嘶，鐵蹄震地，一時間號角齊鳴，呼聲震天。難道是……
小柔一聽到動靜便到帳外察看，只見遠方黑影聳動，明黃色的龍旗在空中迎風招展。
“娘娘，娘娘！皇上……皇上凱旋啦！”顧不得素心正在休息，趕緊來到牀邊稟報。
素心欣喜若狂，眼角溢出了歡喜的淚水，趕緊起身更衣。
帳外人聲鼎沸，所有的軍士們都從營帳裡涌出，跪倒在地，高聲吶喊迎接着他們的統帥，他們的天子。
素心拉着小柔跟隨軍士跪倒在人羣的最後，匆匆趕來稟報的李福看到這一幕趕緊上前，“娘娘，您這是何意？”不懂素心爲何不上前迎接。
“李公公，千萬不要讓皇上知道本宮在這。”叮囑李福道。直到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準備好要如何面對他。
“這……”李福面露難色，這要是皇上怪罪下來，自己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他日本宮自會親自向皇上解釋。”明白李福的顧慮，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
“是，娘娘！”李福這才躬身離去，來到人潮前方迎接朱無視。
見李福離開，素心復又低下了頭，生怕被他看見。
震地的聲響愈來愈大，人聲也愈來愈鼎沸。直到那聲響漸漸消散，周圍的人也安靜了下來，彷彿能聽到來人踏在草地上發出的聲響。
隨即便聽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帶着些許喑啞，“將士們！瓦刺奸險狡詐，意欲偷襲我軍，幸得我軍早有準備，聲東擊西。此番深入敵軍內部，擒殺瓦刺統領也先，取得大捷，如今瓦刺潰敗，我軍必勢如破竹，衆志成城，不久必將大敗韃靼！”
“大敗韃靼，皇上萬歲！”“大敗韃靼，皇上萬歲！”……人心振奮，軍士們高聲呼喊，起此彼伏，久久不願停歇。
趁着衆人呼喊的間隙，素心忍不住微微擡頭瞄了一眼日思夜想的人，卻驚覺他眼上蒙着一層厚厚的布，盔甲上血跡斑駁，左肩還滲着鮮血，身形消瘦了不少。心揪成了一團，淚水不停在眼眶裡打轉。
李福扶着朱無視緩緩入了御帳，隨即喚來姜雲川。
素心隨後也跟着入了帳內。
“李將軍，皇上這是？”姜雲川見皇上蒙着眼，滿是疑惑地問一旁的將軍李雲。
“姜太醫，瓦刺狡詐，想要藉着地形竄入毒障逃脫。皇上爲了減少士兵傷亡，只帶了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利用內力壓制毒氣穿過毒障，追捕瓦刺統領也先，肩膀中了一箭，眼睛也因毒障影響而失去了視覺……”李雲回憶道。
“朕用內力封住了穴道，才讓毒障不在體內四處亂竄。”朱無視開口道。
“這……”毒氣入眼，極大可能導致失明。
“姜雲川，你儘管醫，不要有壓力。”朱無視感覺到姜雲川的猶豫，囑咐道。
“是，皇上，微臣遵旨！”姜雲川拱手道，“煩請李公公備熱水毛巾。還請李將軍迴避。”轉身對李福和李雲說道。
感覺到身後方還有人，轉身一看大驚失色，正要跪地，便被素心擺手示意他噤聲，姜雲川微微點頭。
朱無視連日來堅守前方，已是疲倦不已，此刻回到自己的大營中，自是放鬆了不少，也並沒有察覺到波動。
一旁的軍士爲朱無視褪去盔甲，露出了健壯的上身，左肩泛黑的傷口明顯帶了劇毒。
姜雲川小心翼翼地幫朱無視清理傷口上的毒素，上了金瘡藥後綁上了繃帶，此刻已是大汗淋漓，朱無視卻一直坐如泰山，沒有一絲波動。
一旁的素心一雙纖手因緊張和心疼捏的死死的，指甲已微微嵌入皮肉。
隨即解開了朱無視眼上蒙着的布，只見眼睛周圍因充血而通紅。輕輕地撥開眼皮，只見眼睛裡蒙上了一層白霧，但還不是很濃重，幸好。
“姜雲川，朕的眼睛怎麼樣？”朱無視不緊不慢地問，其實心裡十分焦慮。
“回皇上話，還好皇上用內力壓制住了毒氣，所以中的毒並不是很深，只要清洗過眼睛，再用藥敷幾天，相信便可痊癒！”姜雲川答道。
朱無視微微頷首，心情平靜了不少。素心聽着姜雲川所說，一顆心也放鬆了許多。
待到姜雲川處理完畢，朱無視便示意衆人退下，躺在牀上沉沉睡去。
帳外
“有勞姜太醫和李公公多費心照看皇上，這幾天本宮也會隨二位一起。”素心收拾過情緒，對姜雲川和李福吩咐道。
“是，娘娘。”姜雲川躬身答道。
“娘娘請放心，這是奴才分內之事，奴才一定會照看好皇上。”李福也躬身答道。
“還有……本宮暫時還不想讓皇上知道本宮在這，你們一定要替本宮保密，不僅不能讓皇上知道，其他人也不行，以免走漏風聲，知道嗎？”再次囑咐道。
“是，娘娘！”倆人雖有不解，但也只能遵命行事。
“嗯，你們趕緊去忙吧。”復又獨自輕輕步入御帳，站在牀邊看着日思夜想的他。
感受着他平穩的呼吸聲，應該睡得很沉，連日的操勞大概令他疲倦不已。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忍不住彎下身子，一隻纖手隔空緩緩掠過他的眉，他的鼻尖，他的薄脣，最後來到他的臉頰，看着那鬢角的銀絲……
半年多了，比起上次病後的模樣，還要滄桑消瘦些，一顆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