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聽說漢王殿下已好,倒是願意去邊關伺候。
可這會子別說精明幹練的陳姑姑,就是徐賢妃,也不肯答應了。
“……原還以爲皇兒染的是瘟疫,沒想到竟只是水土不服!真是大吉大利,老天保佑。都是本宮心誠,那些香油錢沒白燒……好在皇上沒應承親事,否則豈不讓人白撿了便宜?明珠啊,你上回那故事寫到哪兒了,趕緊去寫!”
又被催更的蕭明珠,只好苦逼的去碼字了。
徐賢妃暗自得意。
她纔不傻呢!
之前是怕兒子有事,纔想叫人去服侍。如今太醫都打了包票,必能醫好閔柏,那她還着急說親幹什麼?
就算是妾,蕭明珠也是高攀了,頂多做個通房丫頭而已。
倒是謝常平那事,不大好辦哪。
回過味來的徐賢妃,再看這個準兒媳,就開始各種嫌棄了。
身份太高,不好拿捏。
且那丫頭打小就嬌嬌弱弱,在宮中養得十分嬌慣,還有太妃撐腰。只看那屁股,就不好生養!
至於剩下那幾個賞了首飾的……
糟糕,就連傅惜華,她都忘了看看屁股。
於是,宮中的徐賢妃,開始操心要找個什麼時機,看看未來兒媳的臀圍。
江州,蕪城。
關於林美娘逼死兩條人命的流言,卻是愈傳愈烈。
甚至連來白龍觀上香的香客們,都跟觀裡的小道士打聽。
聽說你們這兒,還住着那個逼死兩條人命的丫頭?
道長們你們是不是太好心,被人賴上了?趕緊把人送走吧。
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蘑菇好看,都是有毒的!
……
美娘沒生氣。
反正她在後院聽不到。
但前院的道兄們,都氣得跟香客吵了起來,回頭還來勸美娘。
“林師妹你別往前頭去,都是羣沒見識,人云亦云的!人自己要尋死,關你什麼事?”
那些真正做好事的,又有幾個成日掛嘴上了?
林師妹住在觀裡,許多所作所爲,道士們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她早年幫着蘇棟那些小乞丐謀生,開了順心人力行,有成天往外說嗎?
原林裡掙的銀子,不也都拿出來買糧食買藥,幫助邊關百姓了嗎?
更別提林師妹打通了故園梅姨那裡的門路,替雙河鎮的婦道人家,找了條掙錢的路子。如今還替城北的窮苦百姓,找着煮飯賺錢的活呢!
修道之人,並不是就完全置身事外,不染凡俗了。恰恰相反,正因爲放下了名利,他們看事更爲透徹。
象美娘這樣助人謀生立業的,纔是真正的大功德。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如美娘這般默默無聞做好事的,又怎會做出逼死人命的事來?
道士們不信。
但衆口爍金,連葛大娘都有些猶豫,“要不,咱換個地方,避避風頭?”
“避什麼避?這一避,就中人圈套了!”秋大姑十分不忿,追問美娘,“那後頭到底是什麼人,你查出來沒有?”
沒想到女弟子比她還沉得住氣,氣定神閒的練完字,慢悠悠收拾筆墨。
“不急。”
秋大姑氣急,“你看看!我這麼個利落人,怎麼偏偏招了這麼個慢性子徒弟?哎喲,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氣死我了!”
美娘幽幽回一句,“您性子急?怎麼我入門這麼久,連琴絃還沒摸着一根?”
秋大姑氣得把手邊牛角梳,徑直砸了過去,“想摸琴絃是吧?自己做!讓你那些師兄弟,給你從邊關捎馬尾來!”
美娘利落接了梳子,幽怨,“您也不早說!早說上回就讓小飛哥哥一併帶信了,這要再送一封,山高路遠,得多少銀子?”
要徐賢妃在此,只怕要引個知己了。
恰此時,項大羽來了。
依舊給秋大姑提了零食孝敬,又聽秋大姑罵一回徒弟,轉頭纔跟美娘出去說話。
秋大姑不爽,“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葛大娘嗔道,“孩子們都是孝敬你呢,不想叫你跟着操心。”
秋大姑嘟囔着,把摯愛的小酥餅塞一塊葛大娘嘴裡,“不操心就得擔心。好在我這輩子沒生過孩子,否則早愁死了。趕緊把這糖藏起來,回頭那丫頭定要收走的。”
葛大娘轉手給了江婉婉,“我看就得給她們年輕人管着,否則咱倆老不羞,管不住嘴,兩下就偷吃完了。到時不是犯牙疼,又是犯別的毛病。”
秋大姑一面罵她“吃裡扒外”,到底沒跟過去偷聽了。
那邊項大羽翹着蘭花指,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你讓咱們把城中的脂粉鋪子,還有新開的人力行那些摸一摸,倒查出個有意思的事情來。”
美娘看他那筆雞扒拉字,瞪起眼睛,“早說叫你把字練一練了,就練成這模樣?”
項大羽甩着帕子告饒,“姑奶奶,你行行好吧。那麼多人指着吃飯,我哪有工夫練字啊?能認得就好。”
“如今小十三他們送貨間隙,用沙盤柳枝練字,都寫得比你好。唔,你是怕都學會寫字,就章姐姐一個人不會,把她比下去?”
項大羽不吭聲了,但那眼神亂飛的小模樣,美娘就知自己猜中了。
項大羽特別想做個威武大漢,但那副心腸,真比女孩兒還心思纖細。
惦記着秋大姑喜歡的小零食,惦記着每個人的小心情。
美娘搖頭,真是看不下去了。
“論起親疏,蘇棟比你跟章姐姐更親吧?可他會不會因爲怕把媳婦比下去,就不讀書,不識字了?或者說你喜歡章姐姐,想挖蘇老大牆腳?”
“怎麼可能?”項大羽驚悚得就象白日見了鬼,“我我我——”
美娘淡定的自動消音,“下回再拿這種雞扒拉字見我,我就去告訴蘇老大,你喜歡他媳婦。”
項大羽嘴脣直抖,“練字就練字,嚇唬人家幹嘛?小心這麼兇,將來沒人——”
美娘斜斜一個眼神過去,他忙捂了嘴。
美娘這才垂眸,安靜的看起資料。
等把項大羽送走,美娘纖指輕點,正琢磨着這事應該怎麼辦,譚家來人了。
說是三小姐有命,給她送點心來了。
美娘略奇怪。
譚迎春婚期將至,理應忙得昏天黑地,哪裡還有空給她送點心?
出去一瞧,來的哪是譚三小姐派來的人啊,分明是譚三小姐她親爹——
譚大人!
他換了身便服,還帶着一個丫鬟,等那丫鬟戰戰兢兢擡起臉來,美娘一驚。
這不是流言裡,被她“害死”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