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葉公縱火
那人年約二十五六歲,生得矮小瘦弱,穿着一身僕傭的衣服。
楚月兒大是奇怪,仔細瞧去,驚道:“原來是小陽。”
那人道:“小夫人,眼下我叫作圉公陽。。”
楚月兒道:“夫君,當日族中送了姊姊給鍾大夫,姊姊將我帶到鍾大夫府上,鍾大夫派了幾
個人來服侍我們。這小陽便是其一,當年在宮中最會養馬。”
葉柔道:“月兒,那位鍾大夫可是鍾建?”
楚月兒點了點頭,道:“鍾大夫是接輿師父最佩服的楚人,當年接輿師父曾在鍾府住了兩年,
收了我爲徒。”
伍封道:“接輿是世外高人,連他也佩服的人,這鐘建想來十分了不起了。”
葉柔道:“鍾建是有名的正直好人,當年吳軍攻入郢都,楚昭王倉惶之下,連夫人也未帶,
只帶走了其幼妹季公主一人,可見楚昭王對其妹的鐘愛。那時下大夫鍾建便隨着保護。楚昭王
途中遇盜,衆官傷亡甚多,季公主被鍾建揹負逃走,此後逃亂之際,楚昭王便命鍾建每日揹着
其妹,保護得甚是周全。後來楚昭王復國,欲爲季公主覓一良婿,季公主說她逃難之時,鍾建
時時揹負她,要嫁便嫁給鍾建。鍾建生得奇醜無比,季公主卻是少見的美女,嫁出之後,夫婦
甚是相得,是以季公主甚得楚人敬愛。”
圉公陽道:“柔夫人說得不錯,先王薨後,新王繼位,從宮中挑了二十名少年的寺人宮女賜
給鍾大夫和季公主,小人便是其中之一,被鍾大夫派去侍候小夫人姐妹。後來白公勝求娶小夫
人,恰好齊國田恆出使楚國,看上了小夫人的姊姊,鍾大夫便將小夫人姊妹交給了田恆,寄居
齊國,後來田恆派人送來消息,說小夫人已經嫁給了齊國第一劍手封大將軍。”
伍封心道:“原來你也是宮中寺人。”
楚月兒問道:“小陽,你又怎會在這裡?”
圉公陽嘆道:“鍾大夫爲人親厚,自從小夫人姐妹去了齊國,仍待小人們甚好。上年葉公到
了鍾大夫府上,見小人的馬養得甚好,又看中了小刀的庖藝,便將我們都要了來。葉公待小人
甚薄,不過對小刀十分器重,小人有小刀照應,還算過得去。但今年小刀逃走之後,葉公便遷
怒於小人,多番責打。”
楚月兒嘆了口氣,道:“小陽和小刀原本是郢都慣偷,擅於偷竊,往往與他擦身而過之時,
袖中金物被偷了也不能知道,後來獲罪入宮,小時候他們二人常帶我四處去玩。既然小刀被重
用,爲何要逃呢?”
圉公陽道:“小刀有一次酒醉,說起了入屋偷竊之事,被葉公聽見,便將他調爲親隨。小刀
曾說,葉公忠於楚室,常常疑心各縣公之中有人謀反,每每使他到各大夫府中偷取書簡,以監
視各人。有一日,葉公竟命他到鍾大夫府上偷竊,小刀因鍾大夫是故主,待我們甚厚,不忍爲
之,當晚便逃了。幸好小刀一直未說出小人也能偷竊之事,否則葉公定會逼小人爲盜。”
伍封道:“小陽,你今晚既然來了,明日便隨我們一起走吧,免得再受葉公之氣。”
圉公陽道:“多謝公子!小夫人是小人的故主人,今日見小夫人有難,便以牽馬爲名,悄悄
混了來。此刻沈府內外有甲士三千人,院之四周挖了深坑,堆滿乾柴膏脂,葉公想放一把火,
將公子一行人燒死,然後藉口失火以推卸其罪。小人聽說,葉公前日便探定了公子的行程,已
將府中財帛移動了別府,並作好放火的準備。先前柔夫人到後院見過葉公的夫人子侄之後,剛
剛走開,葉公便將妻妾子侄暗中移到別府之中,使柔夫人不會生疑。”
妙公主驚道:“這人想加害我們,竟然連整個葉公府也不要了。”
葉柔垂淚道:“柔兒一向視之如父,想不到他竟然連柔兒也要燒死。”
圉公陽道:“葉公也不忍心,吳句卑勸他,說葉府失火,燒死的卻只有公子一行人,而柔夫
人不死,必定惹人生疑,是以柔夫人身在其中最好。不僅如此,葉公還特地留了七八十人在府
中,準備將他們一起燒死。當時小人正牽馬運物,在旁邊聽得清楚。”
楚月兒嘆道:“小陽,你這麼混入來,豈不是趕來送死?”
圉公陽道:“主人有難,小人怎能見死不報?小人今日就算燒死了也是應該,若要小人眼巴
巴看着小夫人被難,必會一輩子耿耿於懷,寢食難安。” wWW ✿ttкan ✿¢O
伍封嘆道:“月兒,想不到你還有小陽這義僕哩!”
葉柔哭道:“想不到這一次與葉公見面,竟會是如此結局,若非柔兒之故,夫君也不會從葉
城入楚了。”
伍封道:“柔兒,這件事怎能怪你?只怪我太過高估了葉公,以爲他是個光明磊落之士,誰
知他竟會如此!不過,幸虧小陽來報訊,否則我們就算能防得了人,也防不了火,如今正是冬
天,風高物燥,失火是常有之事。葉公一心爲了楚國,怕是入了魔了。”
妙公主道:“夫君,乾脆我們此時便殺出去。”
春雨道:“我們姐妹四人在前開道,他們未必能夠防備,到時候就算拼了一死,也要讓公子
和三位夫人衝出去。”
夏陽、秋風和冬雪一起點頭,道:“雨姊姊說得極是。”
鮑興看了小紅一眼,道:“這種事情自是由我們來做,小紅,我們便帶着這二十個兄弟姐妹
開道擋箭吧。”
小紅道:“小興兒言之有理,這一次我便聽你的。”
伍封吃了一驚,道:“此刻若殺出葉公府,不僅會被他們亂箭射殺,還會迫他們提早放火。
除非是我死了,否則我怎也不能讓你們有何傷損。何況葉公如果只想放火,便不會對付小鹿兒
他們,若知事情敗露,恐怕會派大軍進攻,區區三百人只怕一陣間便全軍覆沒了。”
這時葉柔正值傷心之時,心神頗亂,也想不出什麼計謀來。
楚月兒卻不大在意,一來是她天生無畏,二來是素來信服伍封,她與伍封當次共歷患難,
知道夫君智計百出,便道:“夫君,你說怎麼辦好?”
伍封沉吟片刻,問圉公陽道:“小陽,此刻府中還有何人?”
圉公陽道:“衆人都已撤走了,不過葉公向來行事謹慎,事必親躬。戰則在前,退則在後,
此時多半在府中督察,他若退出府外,便是放火之時了。”
伍封點頭道:“這就有辦法了。月兒,你隨我去,我們一起將葉公請了來,有他和我們在一
起,誰也不敢放火。”
圉公陽皺眉道:“葉公劍術高明,恐怕難以請來。何況還有吳句卑在旁幫手,好在子寬不在,
否則更是麻煩。”
伍封問道:“子寬是誰?”
圉公陽道:“子寬是司馬子期之子,拜在葉公門下數年了,一直隨葉公學習兵法劍術,他才
二十七八歲,劍術高明,現在連葉公也不是他的對手。”
伍封心忖,名前加個“子”字,那是對成年男子十分尊敬的叫法,這個子寬必非尋常之輩。
楚月兒笑道:“小陽放心,夫君若要請一個人來,這人就算身手再高,只怕也要乖乖地跟來。”
葉柔道:“我對府中頗熟,陪你們一起去。”
伍封搖頭道:“柔兒不要去了,就算葉公有害你之心,畢竟是你長輩,你若對他用強,不合
於禮。不過,如果有人來請你,你便藉故推脫,千萬不要出去。其實葉公根本不用賠上一座葉
公府,只要他將你扣住爲質,我便只能乖乖地聽他話,哪裡用得上這麼大費手腳?”
妙公主笑道:“天下間哪有你這麼見了美女便不要命的人?葉公自是不知道你的脾氣了。”
圉公陽道:“接輿師父曾教過小人和小刀一些本事,便由小人帶公子和小夫人去找葉公。”
楚月兒奇道:“原來師父也教過你們本事。”
圉公陽道:“也沒認真教過,只是略加指點罷了,不過小人和小刀這些年不住地練習,倒也
十分熟練。”
三人出了院子,葉公怕他們生疑,院外並沒有什麼人把守,只是圍在府外,是以一路倒是
十分順遂,無人阻攔。
伍封見圉公陽身手敏捷,彎身扭腰極爲靈動,步輕腳快,的確是與楚月兒一路的身法。最
奇怪的是他背後革帶上插着一支尺半長的鏟狀青銅器,看起來象晉國的錢幣空首布,只是大了
許多,鏟口鋒利,銅柄頭上甚尖,不知是件什麼東西。
三人一路慢慢走着,見整着葉公府十分安靜,這是他們知道了府中大多空了,否則必會當
葉公家規甚嚴,入夜之後便無人敢隨意行走。偶爾有人匆匆走過,見了圉公陽,也不在意其身
後的男女。
途中有幾處地方有人守備,想來這些人便是葉公欲一把火燒死的自己人,可嘆這些人還忠
心耿耿地守候,不知一陣間大火四起,他們也要陪伍封等人一起葬身火海。
有圉公陽相陪,這些人倒未曾在意,被伍封輕輕鬆鬆走到了旁邊,拳腳起處,將他們打暈
在地。他的空手搏虎妙絕天下,這些人哪裡擋得了他,連一聲驚呼也來不及發出來。
到了前院時,便聽葉公吩咐道:“快退出了府,老夫親身點火。伍封若入了吳國,早晚必成
楚國的大患。只是累得柔兒陪他送死,老夫心中不忍。”
又聽吳句卑的聲音道:“當年讓伍子胥逃到了吳國,給吳國帶來了天大的禍患。這伍封的本
事不在其父之下,若效力於吳國,楚國君臣勢難安然朝食。”
他們二人說得甚輕,但伍封與楚月兒耳力極強,卻聽得清清楚楚。
伍封三人小心從樹後看去,只見葉公與十餘人執着火把站在院中,那十衆人靜靜地向府門
外退了出去。
伍封看了看周圍的情形,向楚月兒打了個手勢,指了指府門後的照壁,意思是這些人手上
有火把,怕亂中放火,只有等他們退出去後,由楚月兒轉到照壁附近,免被他們溜出了府。又
拍了拍圉公陽的肩頭,讓他在此靜候。
楚月兒躡步向照壁方向緩緩摸了過去,她的身法輕盈如貓,再加上此時已入黑,葉公等人
手中的火把光不及遠,也未能察覺。
伍封見餘人退了出去,院中只剩下葉公和吳句卑二人,本想等吳句卑也退出府後動手,誰
知這人毫無離開的跡象,伍封暗暗嘆氣,輕輕拔出了“天照”重劍。
此時正是月黑風高,葉公和吳句卑各執着劍,左手的火把光焰跳動,映得他二人的臉色時
明時暗。
伍封知道事不宜遲,閃身出來,笑道:“葉公當真好興致,黑燈瞎火地還與府中人玩着捉迷
藏。”
葉公與吳句卑見他突然出現,齊齊吃了一驚。
伍封話音甫落,身形閃動,忽地如大鳥般凌空向葉公撲了過來,手中的重劍倏地向葉公劈
下,便聽“嗡”地一聲,音若隱雷。本來他離葉公三丈多遠,這一躍而起,連人帶劍立時從空
中平平移了過來。
葉公大駭,他身手敏捷,猝不及防之下,仍能揚劍上格,雙劍相交,只聽“當”的一聲,
火光迸現,葉公踉蹌退開了三步。
吳句卑久經沙場,經驗極富,手中長劍立時向伍封刺了上去。
不料伍封借雙劍相撞之力,向吳句卑平平移了過去,讓開了來劍,一劍向吳句卑刺下。
吳句卑大驚失色,想不到眼前這人竟能如鳥雀般在空中飛行,急閃身後退,倏地縮開了數
步,使得力發,背上重重撞在了照壁之上。驚魂未定,忽地一口長劍抵在嗓間,便聽楚月兒叱
道:“棄劍!”
吳句卑這人甚是勇悍,居然不顧嗓間有一口“映月”寶劍指着,大喝一聲,銅劍向楚月兒
劈去。
楚月兒嘆了口氣,一拳擊在吳句卑臉上。如今她力大無窮,又學過伍封的空手搏虎,吳句
卑怎當得她一拳,立時昏絕,銅劍墜地。
府外甲士聽見裡面的打鬥之聲,有十餘人搶身進來,還未看清裡面的情形,楚月兒如風般
閃過,長劍連刺,這些人手腕中劍,長劍墜了一地,嚇得逃出門外。
這時伍封與葉公已交手了二十餘招。
葉公是楚國的第一劍大夫,家傳劍法相當高明,不過也敵不過伍封的神劍,只是伍封礙着
葉柔的面子,又不願傷了他多生事端,未下殺手,否則十招內必能將葉公劈於劍下。
葉公是劍中好手,自然看得出伍封是有意相讓,他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全力搶攻,寧願自
己一死也要將伍封格殺。
伍封見這人簡直有些冥頑不靈,嘆了口氣,一劍向葉公刺去,葉公劍尖輕顫,倏地向伍封
握劍的手腕上刺來。不料伍封並不在意,只聽“叮”的一聲,葉公這一劍刺在伍封腕上,卻被
金縷護臂所阻,葉公見伍封居然不畏刀劍,正驚駭間,伍封的重劍忽地拍在葉公的頭上。
他怕傷了葉公,只已劍身平拍,又只用了半成氣力,葉公腦中“嗡”地一聲,立時大見昏
沉,他大喝一聲道:“要死便死在一起!”左手揚起,將手中的火把向堂前扔去,火把墜地,立
時點着了地上所埋的膏脂枯枝,火頭漸漸燃起,葉公哈哈大笑。
忽見黑暗處閃出一條人影,和身撲在火上,在火上滾動,片刻間將火頭壓滅,只是身上沾
滿了膏脂,着起火來,火光下認得他是圉公陽。
楚月兒忙上前去,從旁邊樹上斬下一條樹枝,助他將身上的火撲滅,幸好如今是冬天,圉
公陽身上衣服甚多,只是臉上和身上被火燒傷,身上倒無甚大礙。
葉公喝道:“圉公陽,你……”,身子晃了晃,暈倒在地。
伍封將劍插入鞘中,一手一個將葉公和吳句卑提起,走到府門口,對守在府外的那些葉府
甲士笑道:“在下夜間無聊,將葉公和吳先生請去夜談。眼下風高物燥,你們各拿在火把,可要
小心火燭纔好。萬一葉公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可就大大麻煩了。”
圉公陽在一旁道:“依照楚律,以下弒上者當烹,滅其家。”
那些甲士見主人被擒,正彷徨不定,被圉公陽出言一嚇,無不心驚。
伍封大笑,帶着楚月兒與圉公陽回到自己所居的院中,衆人見他手到擒來,果然將葉公和
吳句卑捉到,臉顯喜色。
這時,圉公陽臉上手上已起了數十個大泡,伍封先命懂醫的寺人爲圉公陽上藥,又讓鮑興
拿了幾條大牛皮繩來,將葉公和吳句卑手足牢牢捆住,置於牀上。
伍封見葉柔眼中淚光眩然,歉然道:“柔兒,非是我有意要對葉公不敬,只是這人身手十分
高明,若不捆住,怕他突然發難,反而傷了你們。”
葉柔拭淚道:“柔兒並不是怪公子,只是想不到葉公竟會如此。”
伍封道:“我看葉公也並非只是爲了私仇,他以爲我一入吳境,便會如先父般成爲楚國的大
患,是以爲國事計要先除我這後患。”
葉柔嘆道:“當年巫臣離楚,楚人夷滅其家,逼得巫臣教吳人車戰,從此令楚人疲於奔命;
後來楚國又逼走了公子的父親,十九年後連楚王也被吳軍迫得逃亡。這正是前車之鑑,葉公定
是怕舊事重演。”她伸手拉開了大被,將二人蓋中被中,免他們受涼。
妙公主道:“那是不同的,巫臣和夫君的父親與楚國有仇,自然會借吳人之手來報仇。夫君
與楚國並無仇隙,怎會對付楚國?”
伍封嘆道:“我雖與楚國無楚,但吳國和楚國有滅國之仇,葉公怎也要擔心的了。其實我哪
敢對付楚國?不要說祖上是楚人,就算不是,我若對付楚人,月兒是楚莊王之後,想來會大大
生氣。天下間我誰都敢得罪,唯有公主、月兒和柔兒是不敢得罪的。”
楚月兒嫣然笑道:“其實天下人都是周人,分那麼清楚幹什麼?在月兒眼中,只有好人和壞
人。”
伍封苦笑道:“好人和壞人哪能分得那麼清楚?譬如這葉公,一生中對楚國忠心耿耿,事事
爲國,那是大大的好人了,但他爲了楚國要要卑鄙手段加害我們,對我們來說,他又是大大的
壞人了。”
妙公主喟然嘆道:“這就是最爲煩惱的事了。夫君在齊人眼中,那是大大的好人,可在葉公
眼中,又是大大的壞人,如何是好?”
伍封笑道:“這也不必煩惱,便如公主一樣,在我眼中那是‘內人’,在別人眼中卻是外人,
怎能混淆?萬事只要能無愧於天地良心,又怕什麼?”
妙公主笑道:“說得也是。聽說柔姊姊的父親公冶老爺當年曾含冤入獄,後來夫子說‘可妻
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仍將女兒嫁給了他,否則夫君怎會有柔姊姊這個未來‘內人’?”
夏陽在一旁聽着,忍俊不禁,格格嬌笑,惹得衆女都笑起來。
這時鮑興已爲圉公陽敷好了藥,正小聲與他說話,連小紅也未理睬,小紅大爲生氣,想上
前將鮑興揪走,又怕伍封等人見了好笑,正彷徨着,忽然秋風問道:“小紅,眼下女兒營中劍姬
大多有孕,爲何你還無甚狀況?”
小紅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正尋思這小興兒是否有甚毛病。”
鮑興大感委屈,忙不迭道:“我怎會有毛病?是否你……”,小紅圓睜俏眼,叱道:“我什麼?”
鮑興忙搖頭道:“你沒有什麼,小紅怎會有什麼呢?我這個,什麼也應是沒什麼的,只是搞
不懂既然沒有什麼,爲什麼偏又沒什麼狀況。”
衆人聽得一頭霧水,無不好笑。
伍封失聲笑道:“這都是怪我了,只因我整日在外面跑,弄得小興兒無甚時間陪小紅,下次
給你們一兩個月時間,讓你們一心一意,專生兒子。”
衆人都失笑,小紅臉色微紅,鮑興卻搖頭道:“別人爲公子御車小人是不放心的,不管怎樣,
生兒子的事大可以晚些,小人怎也要爲公子駕車。”
葉柔忽地有了主意,道:“我看這樣好了,不如讓小紅穿着革甲,扮作小卒,也來駕車,常
人多半會贊她俊俏,不過也不會想到她是女子。”
鮑興樂呵呵道:“這就最好了,小紅常常吵着要學御車,眼下御藝大進,正好用上,我看她
多半是捨不得我這夫君,早有這心思。”
伍封笑道:“柔兒此議甚好,小興兒便去爲小紅找套精緻的革甲穿上,看看是甚樣子,順便
將小陽扶到側房休息,派人侍候。”
鮑興一手牽着小紅,另一手扶着圉公陽,樂癲癲出門。
衆人鬧了一陣,都有些倦意上來,葉柔定要留在房中照顧葉公,伍封叫了幾個人來陪着,
自己與衆女各去休息。
葉公和吳句卑在他們手上,自然是一夜平安,次日一早,葉公府派了人來侍候,送上酒飯,
實則看看葉公的安危,見葉公無恙,都放了心。
葉公其實昨日被鮑興捆時就醒來,但羞於見他們,一直裝着昏沉,實則連伍封等人昨夜的
說話也聽入了耳中,知道他們對自己並無加害之意,才裝作甦醒,那吳句卑也早就醒來。
伍封歉然道:“葉公,晚輩昨晚得罪了。”爲二人解開了牛皮繩,葉公嘆了口氣,搖頭不語。
既然葉公在自己手上,便不怕葉公府上有人會下毒。衆人匆匆用過早飯,伍封對葉公道:
“昨夜的事權當未曾發生過,今日晚輩要走了,不過還要勞煩葉公相送出城,那位圉公陽是在
下愛妾的舊僕,只好厚顏將他帶走。”
葉公默然點頭,與衆人上了馬車。
小紅果然穿了一身革甲,頭戴在銅盔,顯得十分俊俏。鮑興也穿着銅甲,兩人各自御車。
伍封見二人一個黝黑粗魯,一個白淨秀氣,一個相貌醜陋,一個卻美麗動人,相映成趣,暗暗
好笑。
馬車一直出了南門,小鹿和招來早在門外等着,他們自得了飛鴿傳書,便移營南門之外,
只知道城中有變,足足擔心了一夜,見衆人無恙出城,這才放心。
葉公昨日明明見小鹿等人在北門外紮營,不料一大早竟然會在南門守着,南門外還有其扎
營的痕跡,頗有些不解,不知他們從何而來的消息,竟會暗夜移營。他心道:“此子用兵十分高
明,大有鬼神莫測之處,可惜昨晚未能成功,久必爲禍。”與吳句卑對視了一眼,搖頭苦笑。
伍封與葉公和吳句卑分手告別,一衆沿大道南行,葉柔不住回頭張望,見葉公和吳句卑仍
呆立在城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