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攻打大勃律的重點並不是拿下大勃律的都城,而是在於全殲大勃律的五千吐蕃軍,同時也要佔據橫跨獅泉河的兩座藤橋。
獅泉河上的深澗急流將大勃律國一分爲二,大勃律一共有兩座城池,除了河西的都城巴勒提城外,東面還有一座叫朗多城的小城,全國數萬人口分佈獅泉河兩岸,全靠兩座橋聯繫。
這兩座橋相距約二十里,被當地人稱爲北橋和南橋,兩座橋都由吐蕃軍把守,其中北面之橋較寬,是鐵索橋,能通過大型輜重,是大勃律人主要的通行道路,而南面橋則是藤橋,由於北橋被吐蕃人徵爲軍用橋,當地人只能繞道南橋通行。
走南橋的大路也須經過吐蕃人城堡,但它又有另一條小路相通,相比北橋的重兵把守,南橋的吐蕃軍就少得多,只有一百人,五十人橋東,五十人橋西,主要是爲了收過橋費。
夜裡三更時分,南橋忽然熱鬧起來,大勃律國王廷素率領三千勃律**出現在了南橋,他們過橋的理由很簡單,他要去河東岸視察他的臣民,儘管三千人的軍隊走南橋有些奇怪,但廷素畢竟是一國之主,除了主將論察德贊凌駕於他之上外,其他吐蕃士兵還不敢刁難於他,三千勃律軍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走過了南橋,向東岸的腹地而去。
黑暗中,儘管勃律軍的軍容看不清楚,但還是有幾名吐蕃士兵現這支軍隊的奇怪之處,勃律軍配的都是短劍,那是吐蕃軍淘汰給他們的武器,而這支勃律軍卻佩戴長刀,頗似唐軍的橫刀,還有他們人人都裹着袍子,雖然天氣寒冷,但總讓人感覺長袍下面藏着什麼,還有他們戰馬似乎也格外雄駿。
儘管疑點重重,但還是沒有引起這些吐蕃士兵的足夠重視,這也難怪,唐軍從來沒有踏上過大勃律的土地,不說唐軍,任何漢人軍隊都沒有踏上過大勃律的土地,所以他們壓根就想不到會有唐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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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廷素率領三千勃律軍過了東岸後不久,又一支千餘人的吐蕃軍來到了南橋西岸,今晚怪事頗多,駐守南橋西岸的吐蕃百夫長立刻迎了上去,問道:“爲什麼不走北橋?”
夜色中有人用吐蕃語答道:“北橋斷了兩根鐵索,正在搶修,無法通過,我們只能走南橋。”
回答沒有任何破綻,百夫長也以爲是前段時間過橋大軍導致橋損壞,他便回頭揮手道:“放行”
守在橋邊的十幾名吐蕃士兵立刻閃開了,大軍向藤橋開來,隨着士兵越來越近,一名手提大刀的將領走過了百夫長的身旁,就在這時,百夫長忽然現了這支軍隊不對,不是吐蕃人,他大吃一驚,剛要叫喊,卻被騎馬大將一刀砍下了腦袋,大軍一擁而上,將五十名守橋的士兵團團圍住,在一片慘叫聲中,五十名吐蕃守橋士兵被全部殺死,這時,對岸也隱隱傳來了慘叫聲,兩岸一百名吐蕃士兵瞬間便被解決了。
這時,南橋兩岸的烽火臺點燃了,這是求救的信號,也夜空中格外地明亮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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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句話用在唐蕃兩軍身上一點不假,吐蕃軍的兵力數量、部署,他們所佔領地勢的優點及,吐蕃軍的援軍情況等等,吐蕃軍的一切情況,唐軍都瞭如指掌。
相反,吐蕃軍對唐軍卻一無所知,‘漢軍從未涉足大勃律’的觀點已在他們腦海中根深蒂固,沒人會相信此時唐軍就在他們身邊,情報的嚴重不對稱,使得此時的狀況就像正常人對陣一個瞎子、聾子。
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向唐軍傾斜,如果把情報比作天時,那麼大勃律國的態度就是人和了,不容否則,大勃律對唐軍的幫助,是這次戰役的關鍵,正是大勃律人的倒戈,使吐蕃的地利優勢被一點點的蠶食了,唐軍已經佔領了南橋,並點燃了求救的烽火。
這一次來救援南橋的,是東岸的一千吐蕃軍,他們距離南橋只有二十里,大勃律國王廷素親自跑到東岸的吐蕃大營中求援,三個村莊的數百名大勃律人因不滿沉重的稅負而造反了,他們襲擊的南橋的吐蕃軍,廷素懇求吐蕃大軍去救援。
唐軍一次又一次地將戰爭的詭道和人性的**利用到了極點,東岸的吐蕃軍從來不會懷疑大勃律國王廷素已經成爲了間諜,也不知道他們的萬夫長已領兵去追擊唐軍巡哨了。
在他們看來,鎮壓大勃律人起義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殺光男子後,剩下的女人就會理所當然地成爲他們的戰利品,枯燥的戍兵生涯需要這種帶血的遊戲。對女人的**矇蔽了吐蕃人的最後一絲理智,一千吐蕃軍急不可耐地向南橋奔去,不到一個時辰便趕到了南橋,造反的村莊在西岸,駐守橋東的五十名吐蕃士兵已經不見了,夜霧瀰漫着峽谷,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對岸喧囂吵嚷,夾雜很多年輕女人的尖叫聲,隱隱有不少女人在喊:‘求求你們,放開我’,彷彿在央求着什麼,哀求聲隨風飄來。
“是我的士兵”
廷素大聲喊道:“一定是我的士兵將他們包圍了,我答應你們,只要殺死造反者,所有的女人都可以送給你們爲奴,甚至我的妃子。”
大勃律國王彷彿毒蛇般的許諾誘惑着年輕力壯且精力過剩的吐蕃士兵們,年輕吐蕃士兵們的血液開始沸騰了,他們不顧一切地衝上了藤橋,向對岸奔去,這時,許下了美妙諾言的廷素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藤橋長約二百餘步,當最前鋒的吐蕃士兵離西岸還是五十步時,吐蕃軍已經有七百餘人衝上了藤橋,藤橋開始晃動起來,這是正常的,吐蕃士兵也習慣了這種晃動,但很快,藤橋的晃動和傾斜便過正常範圍,吐蕃軍前鋒開始大喊大叫起來,叫聲異常恐怖和絕望。
他們已經看見了數十人在奮力砍藤橋,只聽一聲巨大的斷裂聲響,藤橋被砍斷了一條邊,藤橋頓時傾覆了,橋上的幾百吐蕃軍慘叫着摔下了山谷,還有一百人抓住藤橋邊,恐懼得大喊大叫,這時,東岸上還沒有上橋近三百名吐蕃軍也遭到了襲擊,夜幕中,箭如雨至,密集的箭雨封鎖了吐蕃所有的逃生之路,不少吐蕃軍奔逃了幾步,便慘叫着倒下,僅僅一刻鐘的時間,岸上的吐蕃軍全部被射死,而倖存在藤橋上的吐蕃士兵也被一陣箭雨射下了橋,墜入河水奔騰的深澗峽谷,而至始至終,這一千吐蕃軍一直到最後全軍覆沒,都不知道他們是死在唐軍的手中,不多時,東岸的吐蕃大營忽然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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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谷西岸的城堡,這是大勃律吐蕃軍最後的一道防禦堅堡,城堡修建在十幾丈高的一座石臺之上,城堡周長數百丈,高三丈,是用堅固的巨石砌成,這是天寶六年吐蕃軍所修建的一座雄堡,城堡不大,最多隻能容納五百餘士兵,裡面儲滿了糧食,足夠吐蕃人支持一年。
整整一夜,城堡的內的吐蕃士兵提心吊膽,度過了他們的不眠之夜,他們看見了峽谷東面的火光,聽見不遠處軍營的喊殺聲,不知殺來了多少唐軍,一直到快天亮,喊殺聲才漸漸平靜下來,東岸的火光也消失了。
天漸漸地亮了,高原上的一座座雪峰沉浸在朝霞的萬道金光之中,白雪皚皚的峰頂不斷變幻着瑰麗的光澤,高原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美麗。
但城堡中的吐蕃軍卻無論如何欣賞不了朝霞中的勝景,他們的心都墜入了深淵,城堡四周被密密麻麻的唐軍和大勃律軍包圍了,足有萬人之衆,吐蕃士兵這才如夢方醒,他們驚慌失措地吹響了號角,數百名吐蕃軍紛紛登上城頭,低頭探望着黑壓壓的唐軍。
唯一讓他們感到欣慰的是他們擁有堅固的城池,擁有足夠他們食用一年的糧食和清水,他們這座城堡甚至沒有大門,進出都依靠軟梯,城堡的堅固甚至有點像當年的石堡城,石堡城不就是憑着不足千人的士兵阻擋住了唐軍數萬人的進攻嗎?
但很快便有士兵驚訝地現,不知什麼時候在城堡的牆根處砌進了幾塊黑色的大磚石,緊緊嵌進了石堡牆根內,這應該是昨晚唐軍悄悄所爲,他們沒有大規模進攻,在黑夜中的行動很難被現,吐蕃士兵們議論紛紛,都不知這幾塊黑色的磚石是什麼,有人搬石塊向它們砸去,但根本就砸不到它們。
這時,唐軍主將安抱真騎馬緩緩上前,他有些得意地望着那六塊鑲嵌在城牆內的黑色磚石,那是安西火器營專門研製出的破城雷,其實就是震天雷的孿生兄弟,雖然他們沒見過這種破城雷的威力,但他親眼見過震天雷的威力,那種震天動地,玉石俱焚的爆炸,讓他的記憶異常深刻。
儘管昨天晚上他便可以直接炸塌城堡了,但他並沒有那樣做,他需要讓大勃律人親眼看一看,讓他們永遠記住這一天。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勃律國王廷素和他的軍隊,便對旁邊的執行軍官點了點頭,軍官一揮旗,立刻衝上去兩名士兵,手執火把,點燃了地上的火油,‘轟’地一聲,火油迅燃燒,漸漸形成了一條火路,向三百步外的雄堡燒去。
火路離城堡越來越近,所有的唐軍都屏住了呼吸,五千雙眼睛緊張地注視着火路的蔓延,只有三千大勃律士兵好奇地探頭探腦,咳嗽聲、議論聲,嗡嗡響成一片,城頭上的吐蕃士兵卻是另一番感受,他們呆呆地望着火路逼近,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想到去拿水來澆滅它,事實上他們就是想到了也來不及了,現在城堡內只有冰,沒有水,先要將冰燒化了,然後纔有水潑下,但火路卻不會等他們。
僅僅只是片刻時間,火路便燒到了城下,‘嗤’一聲輕響,擰成一股的導火索同時被點燃了,這時的五千唐軍幾乎是同一動作,都用胳膊堵住耳朵趴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就算沒見過,但聽說過震天雷之威。
大勃律的士兵一怔,同時轟然大笑起來,指着唐軍的動作笑得前仰後合,就在這時,雄堡下突然爆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爆炸聲震耳欲聾,大地都在顫抖,許多大勃律士兵站立不穩,紛紛跌坐在地上,緊接着一股黑煙沖天而起,在黑煙中無數的石塊和粉塵向四周砸下,噼噼啪啪,如下雹子一般,許多大勃律士兵被打得頭破血流,戰馬驚慌,嘶叫着四散奔逃。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大勃律士兵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跪倒在地,拼命地匍匐磕頭,在他們看來,這是山神在怒吼,是雷神在威,連國王廷素也跪下了,他臉色蒼白,磕頭不止。
這次破城雷所帶來的威力已經過了大勃律人的想象,他們只能把它當做是神靈之威,一直過了很多年,這座被遺棄的吐蕃城堡還在,它成了勃律人所敬仰的神廟。
過了好久,數千唐軍才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向吐蕃人的城堡望去,只見城堡已經坍塌了一半,牆根被炸塌一大塊,牆基無法承受住城堡的重量,就彷彿多米若骨牌一樣,一股腦地塌陷下來,幾百名吐蕃軍大半都被淹沒着巨大的磚石堆之中。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安抱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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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以北的尼婆羅國,也就是今天的尼泊爾王國,貞治二年的二月,一支滿載着輜重的唐軍隊伍在尼婆羅國的崇山峻嶺之間穿行,這支唐軍隊伍足足有八千人,由信德都督封常清率領,他們從信德一路東行,大軍所過,天竺各國無不獻糧俯,但封常清地這次進軍並不是爲征服天竺,而是在執行李慶安吐火羅戰略中的重要一環,北進邏些。
他們選擇的行軍道路便唐初王玄策出使天竺的泥婆羅故道,這也是吐蕃人和泥婆羅人往來聯繫的主要道路,從芒域山口越過今天的喜馬拉雅山,或者從另一個重要的山口,也就是今天聶拉木山口翻越喜馬拉雅山,進入吐蕃境內。
但封常清也知道,這一場艱難的行軍,這同時也是一次巨大的冒險,如果吐蕃軍沒有傾巢而出,他們這八千遠征軍很可能就會長眠在異國他鄉,但爲了贏得這場徹底擊敗吐蕃人之戰,封常清將他的前途和命運都一起押上去了。
遠處十里外,尼婆羅國的王城,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加里滿城已經遙遙可見了,封常清手一擺,“大軍停止前進”
他命令一名精通吐蕃語的士兵道:“去告訴尼婆羅國王,大唐天兵已至,若不投降天兵,唐軍將掃平尼婆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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