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士革,哈立德神情凝重,匆匆走進了王宮,在內宮總管的帶領下,迅速向地圖大殿走去.“現在哈里發的狀態怎麼樣?”
哈立德有些擔憂地問道,他聽說曼蘇爾這兩天暴躁,已經殺了十幾名宦官和宮女,他很擔心曼蘇爾會失去理智。
內宮總管卻並不太擔心,他笑道:“維齊爾殿下請放心,哈里發的狀態現在很好,雖然脾氣暴躁一點,但不再像從前那樣沉溺於酒色了,他每天勤於政務,更多的時間是在地圖宮考慮王朝大事。”
兩人快步來到了地圖宮前,內宮總管停住了腳步,他不敢隨意進去,哈立德直接走進了大門。
地圖宮因宮殿內掛滿了地圖而得名,是曼蘇爾的辦公之處,也就相當於御書房,哈立德走進了宮殿,只見曼蘇爾負手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
戰局被哈立德猜中了,十天前,羅馬帝國調動了千艘戰船,出動近十萬大軍,從三個方向對塞浦路斯島發起了大舉進攻,塞浦路斯島上的三萬阿拉伯守軍已經連續發來求救信。
他們的十字弓已經沒有任何優勢,羅馬軍隊的騎兵弓手和步兵弩手使用了更加犀利的弓箭,使阿拉伯軍隊節節敗退,眼看塞浦路斯島即將不保。
爲了防止羅馬軍隊從地面發動進攻,曼蘇爾下令各地十五萬大軍向埃德薩城集結,可就這個時候,他們卻得到了東方的消息,唐朝軍隊大舉進攻吐火羅。
“哈立德,我感覺到我們的帝國正在搖搖欲墜。”
曼蘇爾嘆了一口氣,形勢很明顯,李慶安已經和羅馬人勾結在一起了。
“哈立德,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陛下,我認爲形勢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刻。”
“最壞?”曼蘇爾赫然回頭,問道:“那你說,怎麼樣纔是最壞?”
“西班牙也參與進來,纔是最壞的一刻。”
曼蘇爾有些怔住了,他忽然明白了哈立德的意思,如果情況惡化,就這樣拖下去,極可能西班牙那邊也會參戰,自己的王朝三面受敵,那情況真的危險了,哈立德的意思是儘快結束眼前的危機。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屬下認爲,塞浦路斯島極可能守不住了,那索性就暫時從塞浦路斯島撤軍,羅馬人自然就會停戰。”
“可如果他們不肯停戰呢?”
“不!他們一定會停戰,陛下別忘了,羅馬人的敵人除了我們,還有保加利亞,如果羅馬人真的要開戰,那我們就和保加利亞結盟,讓它腹背受敵。”
曼蘇爾沉吟了半晌,他只得嘆了口氣,“那東方怎麼辦?”
“東方就交給齊雅德去處理,如果他處理不好,那陛下就親自去呼羅珊,陛下不是早就想換掉齊雅德嗎?”
曼蘇爾慢慢走到地圖前,他焦慮地望着東方,不僅是吐火羅,還有信德和旁遮普,讓他憂心忡忡。
..........李慶安率領的中線唐軍主力在塞伽審城已經駐紮了整整十天,他一直在耐心等待李光弼的消息,其實從直線距離來說,李慶安離阿緩城並不遠,只有四百餘里,但山勢高大陡峭,層層阻隔,使消息的傳遞變得異常艱難,一直到十天後,李慶安才終於得到了西線唐軍的消息,李光弼已經攻破了吐火羅的第一大城阿緩城和第二大城步師城,焚燬了吐火羅軍隊的全部軍糧。
但直到現在,李光弼還是不肯和吐火羅大軍作正面交鋒,而是拖着他們四處奔跑,使吐火羅大軍疲於奔命。
聽到這個消息,李慶安不由輕輕鬆了口氣,不愧是中唐名將,李光弼這招避實就虛的策略用得非常高明,牢牢掌握住了戰爭的主動,當然,李慶安也知道了李光弼有放縱士兵搶掠城池的行爲,但他並不想因此處罰李光弼。
李慶安也已是身經百戰,他知道這是一種激勵士氣的重要手段,在運動戰中,唐軍同樣疲憊,爲了維繫士氣,只能用放縱士兵的方法來鼓舞鬥志。
這是兵法中所沒有,但確確實實又是最有效的手段,他現在關心的是李光弼究竟準備什麼時候才動手?
李慶安站在地圖前,久久沉思不語,他其實很擔心大食軍的動靜,儘管他和拜占庭簽署了軍事同盟協議,他也相信拜占庭會遵守合約向大食發兵,但畢竟地域廣闊,這裡面存在着一個時間差,如果呼羅珊的大食軍還沒有接到大馬士革的命令,他們極可能就會出兵吐火羅,支援月氏人,而且拜占庭如果進攻不利,也會減輕大食的壓力,使他們把軍事重點放到東方,到現在爲止,信德方面的大食軍沒有任何北上支援吐火羅的動靜,那麼會不會就是呼羅珊的大食軍前來支援吐火羅,如果李光弼把時間拖得太久,形勢會對他不利。
當然,李慶安也考慮到了呼羅珊大食軍出兵吐火羅的影響,他已下令河中軍嚴陣以待,一旦呼羅珊軍大規模向吐火羅進發,河中軍就會毫不猶豫殺向呼羅珊。
儘管如此,李慶安還是需要儘量考慮周全一點。
“趙將軍,四年前大食軍支援吐火羅的詳情你還記得嗎?我是指他們的行軍速度。”
趙崇節沉吟片刻道:“回稟大將軍,四年前的戰役卑職記憶猶新,在卑職的記憶中,大食軍的行軍速度其實並不快,當他們渡過阿姆河,我們便有斥候發現了,但問題就出在當時大食人派兵去進攻碎葉,使高帥不得不分兵去救碎葉,而且高帥也不甘心這麼狼狽撤出吐火羅,後來發生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大食軍也比他想象的強大得多,說到底,他還是因爲太輕視大食人,認爲他們不過是和河中諸國一樣的胡人,結果導致最後的慘敗。”
“那吐火羅軍的戰力呢?”李慶安又問道。
“吐火羅軍的戰力一般,也就和普通的河中軍隊差不多,而且裝備落後,他們的皮甲根本抵擋不住唐軍的弩箭,如果唐軍有五萬人的話,他們可以一戰擊潰十萬吐火羅聯軍。”
“可如果唐軍只有三萬人呢?”
“卑職以爲,如果是那樣的話,就需要唐軍講究兵法謀略,硬碰硬地作戰,屬於以爲勝算不大。”
李慶安點了點頭,趙崇節說得不錯,關鍵就看李光弼怎麼用兵了,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赤噴河上,其實這條河有很多文章可以做,就看李光弼會不會善於利用了。
.........八月中,距唐軍進攻吐火羅已經過去了八天,戰役並沒有決出勝負,但十萬吐火羅軍卻陷入了空前的被動,當唐軍主力攻克阿緩城的消息傳來後,吐火羅大軍幾近瘋狂,他們不顧一切趕回阿緩城,半路卻又得到消息,吐火羅的第二大城步師城被唐軍攻克,巨大的損失使軍隊中吐火羅諸國國王對薩伊德的戰術產生了嚴重不滿,尤其是月氏國,王城宮殿被唐軍付之一炬,他的妻妾被殺,子女不知所終,這令屈昭穆憤怒異常,他強硬地要求大軍立刻殺回阿緩城,但這時王庭國都城步師城也被唐軍攻破,王庭國國王阿瀾則強烈要求聯軍轉向步師城,兩個國王之間發生了爭執,與此同時,其他高附、姑墨、大汗三國也擔心自己的都城被襲,也提出了類似的要求,要求軍隊保護自己的國家,利益出現了紛爭,李光弼各個擊破的戰術就像一根巨大的撬棒,撬開了聯軍之間那並不牢固的黏合處,吐火羅聯軍開始一步步走向分裂。
噴赤河也就是阿姆河的上游,唐朝稱之爲烏滸河,它同時也是吐火羅地區的母親河,流經吐火羅人口最密集,土地最肥沃的地區,吐火羅的幾個大國皆分佈在烏滸河沿岸,此時李光弼的唐軍主力正位於噴赤河南岸,距離姑墨州都城約三十里。
噴赤河到了這裡,水勢已經變得平緩,兩岸也沒有陡坡懸崖,而是一片沙漠和戈壁交錯的荒漠地帶,兩萬餘唐軍和一萬餘駱駝正在一片廣闊的沙地上休息,等待工匠修建浮橋,李光弼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他舉起水壺喝了一口水,目光卻依然盯着河對岸,那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輪廓的怛沒城。
八天來,他的戰術無疑是成功的,先後摧毀了兩座大城,但李光弼也知道,他的成功多多少少帶有一點僥倖,他也沒有想到吐火羅軍隊斥候能力竟如此低下,兩天前,他的軍隊就是從敵人十萬大軍身後穿過,他原以爲吐火羅大軍會銜尾追來,但對方居然沒有發現他們,使他不得不用主動示警的方式來提醒對方。
這時,幾匹戰馬疾奔而來,馬上斥候翻身下馬,上前行一禮稟報道:“稟報李將軍,吐火羅軍隊已兵分兩路,一路約六萬人正向我們銜尾追來,離我們約三十里路程,另一路四萬人在我們南面並行,離我們約七十里。”
突來的消息使李光弼驀地站了起來,冷靜的目光中終於露出了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吐火羅終於分兵兩路了,這正是他所期盼,也是他一直努力的結果,李光弼剋制住內心的激動,他取出地圖在眼前攤開,仔細查找兩支軍隊的行軍軌跡,從地圖上,吐火羅軍的意圖就很明顯了,從這裡向西南便是大汗國,他們顯然是吸取了烏斯城的教訓,擔心唐軍再突襲大汗國,因此分兵兩路,既可包抄唐軍,又可以防止唐軍南襲大汗國,這正是他李光弼所盼望的,但要把握住其中的時機,這就需要他有高超的調兵能力,想到這,李光弼立刻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半個時辰內搭好浮橋,延誤一刻,皆斬!”
唐軍渡河的地方是噴赤河水勢最緩和之地,河寬約一里,也是姑墨國渡河南下的主要渡口,原本有一座狹窄的橋樑,但三天前怛沒城因畏懼唐軍襲擊,而拆毀了橋樑,使唐軍過河只能重新建橋,儘管唐軍也徵集到了幾十艘小船,但靠這些小船渡河無疑是不現實的,不過卻可以利用它們搭建浮橋,這就像曹軍在赤壁使用的連環計一樣,用鐵鏈將幾十艘小船鎖住,上面覆蓋木板,讓唐軍可以迅速通過,在李光弼的嚴令下,唐軍工匠和士兵很快便搭成了一座簡易的浮橋,這時,吐火羅軍隊的七萬大軍距離唐軍還有十五里,時間相當緊迫,唐軍加快的過河的速度。
“李將軍,你看!”一名士兵指着遠方大喊。
李光弼搭手簾向東望去,只見遠處塵土飛揚,風沙蔽日遮天,就彷彿一場沙塵暴來襲,吐火羅軍隊終於到了,李光弼甚至可以體會到吐火羅大軍那種憤怒而急切的心情,他們急欲找自己復仇。
“仇恨會遮蔽你們的眼睛!”
李光弼淡淡地自言自語,他一揮手令道:“過橋!”
最後一千人護衛李光弼踏上浮橋,迅速向對岸奔去,片刻,一支吐火羅的駱駝騎兵隊率先趕到了,這是姑墨國的軍隊。
吐火羅聯軍是在清晨得到唐軍主力的消息,他們便不顧一切地追趕而來,尤其是姑墨國,唐軍的去向明顯就是針對他們的都城,他們急得幾乎要瘋掉。
但在追趕過程中,聯軍內部卻產生了嚴重的分歧,月氏、高附、王庭和姑墨國因爲自身利益遭到了嚴重損失,他們主張立即和唐軍決戰,但薩伊德卻提議等待大食呼羅珊援軍到來,那樣兩軍聯合絞殺入侵的唐軍更有把握,他尤其擔心唐軍以分兵之計拖住自己主力,使他們重蹈烏斯城的覆轍,他建議和唐軍保持一定距離,防止唐軍主力從大汗國南下。
但薩伊德的提議只得到了大汗國的支持,其他四國堅決反對,雙方皆不肯讓步,薩伊德無奈,不得不分兵兩路,他本人率四萬軍隊從南面迂迴,防止唐軍主力走脫,而屈昭穆和阿瀾率六萬聯合軍,從正面追擊唐軍,臨行時,薩伊德再三叮囑,雙方在河邊匯合,共擊唐軍,切不可擅自行動。
如果是從前,薩伊德的決定不容反對,但這些天,薩伊德的指揮出現了重大失誤,導致阿緩城和步師城被唐軍主力攻克,兩座城池被洗劫一空,尤其王室貴族幾乎被唐軍殺絕,這便使薩伊德失去了平時的權威,月氏國國王屈昭穆和王庭國國王阿瀾都對他產生了嚴重不滿,偏偏這兩個國度在聯軍中佔的兵力最多。
更重要是李光弼的軍事行動已經撬鬆了吐火羅內部那本來就不牢固的聯合基礎,使各國只考慮自身的利益。
當六萬大軍殺至河邊,姑墨國王奇薩心急如焚,也不和其他幾國商量,率六千姑墨軍沿着唐軍留下的浮橋,向對岸追殺而去。
在姑墨軍的帶動下,月氏和王庭兩國的軍隊也跟着跨橋追去,這時薩伊德從南面包抄而來,距浮橋已不足十五里,只要半個時辰便可趕到,就是這短短的半個時辰,李光弼等待的機會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最後的時刻,後面在奮起直追,只差一百票了,老高能不能撐到最後,就看弟兄們給不給力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