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坐忘峰。
據說這是雲端之上距離蒼天最近的地方,山峰之巔,罡風凜冽,光明與黑暗變換着,陰陽肆意而衍,一個鶴髮童顏的男子端坐此間,閉着雙眼,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之中無悲無喜。
正是雲端三皇子,雲起。
驀然間,一個青年男子憑空出現,青年男子身着白衣,一塵不染,容貌俊美無雙,頭戴白冠,眉宇之間映着一抹白光,他出現,並未說話,只是負手站在坐忘峰,卻彷彿與此間一些融爲一體,確切的說更如執掌此間一切,就好像他只要揮揮手,世間一切都會在彈指間煙消雲散。
因爲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雲端太子。
雲起端坐着,雲端太子負手而站,閉着眼睛,像似在感受着山巔的罡風,過了片刻,睜開眼,才說道:“老三,你如實告訴我,我究竟應該不應該去搶奪人書。”
“你是雲端太子,由你決定。”雲起淡淡的迴應。
“我想讓你親口告訴我。”
雲起搖搖頭,這個問題並不是雲端太子第一次詢問,他每次都會搖頭,這次也一樣,關於應該不應該去搶奪人書,他永遠都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爲什麼不正面回答我。”
“殿下心裡早已做出決定,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問我,不管我如何回答,回答什麼,你都不會改變主意,如此之下,回答與否,又有什麼意義。”
“是!我承認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人書在這方世界問世,這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作爲這方世界的主宰者,我若是放棄的話,實在不甘心,而且事後我也定然會悔恨終身,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所以,這次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竭盡全力的去搶奪人書,哪怕因此而失去世界本源的主宰權,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望着雲起,雲端太子又問道:“你,會不會幫我。”
雲飛幾乎不假思索的迴應:“會!”
“好,很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而後,雲端太子閃身消失,雲起仍舊盤膝端坐,依然是閉着眼眸,無悲無喜,無憂無慮,仿若一切事都與他無關一樣,只是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少女莫名其妙的出現,少女一見到雲起,便開口問道:“雲起哥哥,剛纔殿下是不是找過你。”
雲起點點頭,並沒有否認。
“是不是又問你關於人書的事情。”
雲起再點頭。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不管殿下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幫他。”
“可是……可是你不是說過若是失敗,雲端很可能會萬劫不復嗎?既然如此,爲什麼你不勸勸殿下呢。”
雲起終於睜開眼睛,望着少女,一雙眼眸之中也不再平淡,而是流露出濃郁的寵愛,因爲少女是他的妹妹,也是雲端的公主琵琶,起身,望着山巔,淡淡的說道:“琵琶,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勸不勸的問題。”
“那是什麼?”
“是什麼,我也不知。”雲起莫名的發出一聲感嘆,道:“一切都亂了,我甚至不知道當初爲你們鑄造靈魂究竟是對還是錯,或許從一開始都是我的錯,當初我爲你們鑄造靈魂,本意是想讓大家遠離這場浩劫,卻不曾想,非但沒有離開,反而陷入了其中。”
“雲起哥哥,你不要這樣說好嘛,你幫我們鑄造靈魂自然是爲我們好,我們擁有靈魂,就屬於生靈,也只有擁有靈魂,我們纔可以自由的離開這個世界啊,都怪什麼人書,幹嘛非要在這個世界問世。”
“一切因果都開始於人書,一切因果也應當由人書結束。”
“雲起哥哥,難道……難道我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不知……”雲起輕聲迴應。
“那你覺得誰有希望?”
“也不知。”
“啊?”琵琶驚疑的望着雲起,而云起搖搖頭,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只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棋局,我們都在棋局之中,但不是博弈之人,而是棋局中的棋子。”
“那博弈的是誰?”
“一個上蒼,一個命運,一個因果,一個人。”
“人?哪個人?”
閉上眼,雲起沒有迴應,而是繼續說道:“只可惜有太多棋子把自己當成這場棋局的博弈之人,縱然有清醒之人,也無法拒絕人書的誘惑。”
……
因果開啓第七年,金水域。
二十年前金水域在這方世界連個二流區域都算不上,不過二十年後的今天,可以說金水域在這方世界已經是名列前茅的大域,原因很簡單,因爲金水域出了三位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一個是今古傳奇,逆天落爺。
一個是傳承於古老天使神族血脈的後裔,薛裳菀。
另外一個則是今時今日,叱吒風雲的十二人傑之一,白劍。
數年來,十二人傑的名氣可謂是如日中天,被譽爲當今世界的十二守護者,很多曾經笑傲天下的名字都因十二人傑的光輝而變得黯然失色,遭人遺忘,甚至連問鼎神話王座的八位王座現在也少有人提起,但唯獨逆天落爺是一個例外,或許是因爲他的事蹟太過瘋狂,也太過逆天,以至於二十年過去,關於他的諸多事蹟仍舊在大街小巷廣爲流傳,在很多人的眼裡,無論八位問鼎神話王座的王者曾經多麼耀眼,今時今日鼎鼎大名的十二人傑多麼輝煌,都無法取代落爺這個名字。
金水域,長信城。
作爲曾經拋棄落爺的小羅天學院早已關閉,而作爲曾經收留落爺的小金溝學院時至今日,不僅早已成爲金水域最輝煌的學院,也是這方世界赫赫有名的學院之一。
這日,烈日驕陽。
一個身着藍衣,容貌清秀的青年站在小金溝學院的門前,望着變化巨大的小金溝學院,他看起來像似非常吃驚,也非常感慨,若說二十年來小金溝學院什麼地方沒有變化的話,那麼唯有學院門前那塊石碑,以及石碑雕刻的小金溝學院五個大字。
望着石碑,望着石碑上的字,青年像似回憶起了什麼,搖搖頭,又笑了笑:“二十年過去,學院的規模已經發展的這麼雄厚,唯獨石碑看起來還是這麼寒酸,屠老頭兒啊屠老頭兒,你是捨不得這塊破石頭呢,還是自戀的捨不得自己刻上的幾個字兒呢。”
青年正是閉關足足七年的陳落,他出關了,回到這個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金水域,因爲這裡是他的故鄉,他的師傅雲遊子就葬在這裡,回來之後,陳落拜了拜師傅,這纔來到小金溝,因爲除了已故的師傅雲遊子之外,他還有兩個最親的人,一個是小金溝的院長屠開元,另外一個則是他修煉巫法的啓蒙導師,王克。
算算日子,陳落還清晰的記得,自從考入中央學府之後,自己只回來過一次,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一晃二十年過去,不知道屠老頭兒和王克老師怎麼樣了。
仔細想想陳落忽然覺得內心挺不是滋味的,不管是屠老頭兒還是王克老師都對他有養育之恩,而自己卻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他們。
二十年啊!足足二十年!
這對於陳落來說絕對是一個比較長的時間,可關鍵是他覺得自己壓根就沒過夠二十年,別說二十年,連兩年他都沒過夠,總覺得當初離開小金溝時還如昨日一般。
這說起來倒也不怪陳落,因爲他離開小金溝,進入中央學府之後就待了一年的時間,然後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閉關,接着遭遇葬古峰現世,一睡睡了十年,醒來之後,又遭遇了因果開啓,這一閉關又閉了七八年的時間,這樣一算,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十八年就這麼沒了。
怪不得大家都說時光荏苒,匆匆那年,還真是如此啊!
陳落不得不感嘆一句,自己似乎還沒年輕過,就已經老了……
踏入小金溝學院,他一邊驚訝着變化之大,一邊感嘆着,望着那些個勤修苦練的懵懂少年,陳落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青蔥歲月,不想不要緊,這一想,又是一嘆,他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有什麼童年可言。
年幼時就跟隨師傅雲遊子在小叢林裡學習陣法,進入小羅天后,也很少待着,大多數時間都在世界各地四處盜陣,來到小金溝也沒待多長時間,然後就進了中央學府……
至於所謂的童年趣事,不好意思,陳落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字典裡還真就沒有這玩意兒。
在小金溝逛了一會兒,陳落琢磨着先逗一逗屠老頭兒,用靈識一掃,卻是沒有探查到屠老頭兒的身影,連王克老師也沒有,難道說出去了?陳落又放大靈識,擴大籠罩範圍,直接探查整個金水域,如今他的靈識可以說差不多能籠罩整個世界,只要靈識一掃,一切盡收眼底,可奇怪的是在金水域也沒有發現屠老頭兒和王克老師的蹤影。
找到學院的人問過之後,陳落才知曉,原來屠老頭兒和王克老師早在六年前就已經進入中央學府任職了。
平白無故的屠老頭兒和王克老師怎麼就去中央學府任職了?
這可真是耐人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