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在自我意識上是拒絕接受自己前世那些事兒,他認爲前世的事情和自己無關,可是一座座雕像帶給他的一個個夢境,如同親身經歷一般,仿若昨日之事,刻骨銘心,讓他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因爲他已然分不清與那些女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究竟發生在前世還是今生。
他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內心深處對那些女人充滿了愧疚感。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討厭,特別是不管是天下四衣還是葬花還是知秋還是雪千尋,她們都痛苦的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那就是陳落前世葬古終爲誰,今生輪迴又爲誰……這個問題,陳落自己也想知道。上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前世的自己爲什麼放棄一切,毀天滅地,不惜葬掉整個上古時代,儘管陳落對自己前世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在夢境之中,卻是親身經歷,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離別之時,前世的自己有不捨,但更多的是無奈。
究竟什麼事情呢?讓前世的自己這般瘋狂?
陳落思索着,可不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什麼樣的事情,才能把一個人逼到不得不毀天滅地,葬掉一切的地步?再無奈的事情,也不能無奈到這麼瘋狂吧?
他還記得剛纔長恨說,前世的自己斬斷自己的來生,抹滅自己的今世,誓言永不墜入輪迴,拋棄了所有所有的一切,只爲解脫。
解脫?
解脫什麼?
又有什麼可解脫的?
什麼天大的事兒,需要毀天滅地,葬掉一切來解脫?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退一步來說,就算毀天滅地葬掉一切可以解脫,爲什麼自己又重新輪迴轉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落實在想不通,他繼續向前走着,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前面又看見一座雕像,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座雕像是一個男人,一個似若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孤傲狂縱的男人,陳落不知道這座雕像是誰,但莫名其妙的他像似看見了自己一樣,恍惚間似若入夢。
這個夢,很模糊,斷斷續續的,充斥着憤怒與殺戮,無奈與不甘。
“爲什麼容不下我!”
“人是,魔是,神是,上蒼是,大地是,爲什麼你們全部都容不下我!”
“只因爲那勞什子的預言之書提到我的名字麼?你們就要將我趕盡殺絕?”
“我可曾殺過,害過你們,哪怕一人,一次?你們一次次逼我,我一次次退讓,我躲到九天,你們追到九天,我躲到九幽你們追到九幽,我躲到深淵,你們追到深淵,我躲到地獄,你們甚至也追到地獄,爲何要這樣?我如若是滅世災星,天煞孤獨的話,你們又怎能活到今時今日?”
“既然你們認爲我是滅世災星,好,那從今以後我便是滅世災星,我今天就滅一次世界給你們看看!”
“不管你們是上蒼也好,大地也罷,諸神還是萬魔,芸芸衆生,今日一個不留,統統給我去死吧!”
“上蒼?今日我要上蒼化爲灰燼,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上蒼。”
“大地?今日我要上大地當讓無存,再也沒有大地。”
“光明?今日遮天蔽日,讓黑暗籠罩一切!”
“時光?我要讓時光從今往後停止流逝!”
憤怒,無盡的憤怒。
陳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不!那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憤怒,是對人類的憤怒,對神魔的憤怒,對上蒼的憤怒,對大地的憤怒,對一切一切的憤怒。
“命運!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麼?”
“你想要,我就成全你!”
“我斬斷自己的前世,抹滅自己的來生,化爲塵埃,永不入輪迴!”
“今日我葬天地,葬神魔,葬衆生,葬法則,葬秩序,葬掉天地一切。”
“命運!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着,然後給我滾過來陪葬吧!”憤怒,無盡的憤怒!無奈,無盡的無奈!不捨,無盡的不捨!不甘,也是無盡的不甘!瘋狂,同樣也是無盡的瘋狂,瘋狂之後,等待的同樣是無盡的未知。
陳落彷彿一瞬間被掏空了一樣,癱瘓在地上,雖然這個夢,不太清晰,而且斷斷續續,卻讓他感同身受,如親身經歷一樣。
解脫?
難道前世的自己毀天滅地,葬掉一切,乃至自己,是因爲命運?想從命運的牢籠之中解脫出來?或許吧,似乎也只有這個可能,如若不然,前世的自己也不可能斬斷來生,抹滅今世,爲的就是讓自己死絕,從此不再受命運的掌控。
可既然如此,自己爲什麼又重新輪迴轉世?
換句話說,自己現在重新輪迴轉世,難道又一次踏上了同樣的命運?
不知道,對於前世的自己,陳落知道的還不是很多,不過今世的自己,似乎還真是這樣,上蒼連續降下兩次審判,而後邊荒之時,又遭受百萬之人圍剿,同時上蒼連續降下足足二十七道審判……
前世的自己,上古時代,那些人容不下自己。
今世的自己,今古時代,這些人同樣容不下自己。
這不得不讓陳落懷疑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輪迴轉世,似乎又踏上了和前世一樣的命運之路,到最後,不止人類容不下自己,上蒼,大地,諸神,萬魔統統都可能容不下自己。會是這樣嗎?前世的自己,爲求解脫,葬掉一切,乃至自己,連命運也進行陪葬。
可是事實證明,前世並未真正徹底死絕,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自己現在輪迴轉世,那麼命運呢?自己現在究竟有沒有逃脫命運的掌控?陳落本來對虛無縹緲的命運一直都不信,甚至以爲這玩意兒壓根就不存在,可經此一事兒,他才意識到命運非但存在,而且可能比想象中恐怖的多的多,如果連死都不能逃離命運的掌控,那可真是一件讓人噁心的事情。
“可以告訴我麼?”
驀然,一道輕微的聲音傳來,陳落張望過去,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不遠處竟站着一個女人,一個容顏之美,美的無比超然,令天地爲之黯然失色,她出現之後,原本死氣沉沉的葬古峰,仿若驟然活過來一樣,充滿無窮無盡的生機。
天衣長恨。
看見她,陳落的內心頓時複雜起來,那感覺就像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更像一對分手多年的戀人再次重逢一樣,沒有怨,也沒有恨,長恨是,陳落亦是,不過他複雜的內心之中更多的是對長恨的愧疚,那是一種辜負的感覺。
“告訴你什麼?”
陳落反問了一句。
長恨幽幽走來,望着一座屬於她自己的雕像,久久之後,才說道:“爲什麼要輪迴,爲什麼要回來?你前世親手結束了一切,爲什麼要在今世又選擇重新開始。”
陳落沒有迴應,因爲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
而長恨似乎知道他內心所想一樣,淡淡說道:“你也不知道對嗎?”頓了頓,又道:“輪迴轉世,沒有人可以找回完整的自我,更不可能找會前世之記憶,縱然有,也只是殘缺而已,其他人都如此,更何況還是你。”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對前世的記憶,僅限於我們,對麼?”
“你怎麼知道?”
長恨望着周圍一座座雕像,說道:“你斬斷自己的前世,抹滅自己的來生,誓言永不入輪迴,不惜化爲一粒塵埃,即便這樣,你都能輪迴轉世,我雖不知你爲何要輪迴,更不知你如何做到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你永遠也不會找到前世的自己,你誓言永不入輪迴,現在卻已經輪迴,違反誓言,便是詛咒,這些雕像恐怕就是你的詛咒。”詛咒?不懂。“不懂嗎?”長恨沒有看他,依舊望着雕像,道:“那我換句話來說,你應該可以懂,情債,懂嗎?前世債,今世還,懂嗎?這些都是你的情債,也是你的詛咒,可能是我們的詛咒,儘管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詛咒。”
說罷,超然的長恨望着屬於她的雕像莫名其妙的搖頭笑了笑。
Wшw● t tkan● c○ “你笑什麼?”
“我笑她傻,笑她可憐,笑她可悲。”
陳落眉頭挑了挑,聽的出來,長恨是在說她自己。
“曾經有一個男人只因爲她上九天攬月,她便以身相許,她以爲只要付出,那個男人終究會回來,但這只是她以爲罷了,那個男人說他會回來,可惜他並沒有回來,直至最後一刻也沒有,這個女人輪迴了,因爲她知道,男人這樣做,是爲解脫,不止是爲自己,也爲了他的那些紅顏,當然,也包括這個傻女人,所以,最後傻女人也選擇了輪迴。”
“輪迴之後,傻女人以爲可以忘卻,可是她忘不了,因爲輪迴之後她一直在做一個夢,夢中一次又一次的和那個男人展開一段又一段的愛恨情仇,這樣夢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後來,她才知道,因爲那個男人輪迴了,他曾經誓言永不入輪迴,可他偏偏輪迴了,違背誓言,詛咒而衍,那個男人的命運被詛咒了,同樣和他有命運關聯,因果錯誤的女人的命運也被詛咒了,所以,那個女人才會反反覆覆的做那樣的夢,那個夢只是詛咒的開始拔了。”
“每一個夢都如一次輪迴,每一段愛恨情仇都讓女人身心疲憊,一次次,一段段,沒有盡頭,無限循環,她被折磨的痛苦不堪,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很可憐,很可悲,很可笑。
“那個男人說他會回來,可他最後也沒有回來,那個男人又說永不墜輪迴,可他卻又輪迴轉世了。”長恨突然轉過身,望着陳落,說道:“知道嗎?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這句話還是小櫻子對我說的,她說男人的話如果能相信的話,母豬也會上樹,呵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