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情報往往最靈通,何況辰砂還是在這個商人的地盤上。下午他剛把夜崢和夜崢的侍女小竹搬到自己隔壁的院子裡住,晚上秦烽就把他叫去吃飯。
辰砂剛到秦府的時候一直以爲像秦烽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在家吃飯一定很奢侈,起碼也是山珍海味換着來。結果他第一次陪秦烽在家裡吃飯時被這位蒼炎國全商盟盟主的節儉嚇了一跳:菜品特別簡單,三葷兩素,連量也算得很好,他們兩個人剛好吃完,一點沒有浪費。聽漱花說,秦烽在府裡的個人開支一向不多,倒不是他吝嗇,而是這種節儉的習慣是從已故的秦老爺子那裡傳下來的,秦烽已經堅持了很多年。
今天吃飯的地點和上次一樣是在秦烽的私人小院裡,這個院子環境優美,很適合晚間休閒。在月下聽人工小溪流水潺潺,聞蟲鳴陣陣,頗有滋味。點上一盞燈籠,辰砂坐在秦烽身旁,不時給他倒酒、夾菜,秦烽不說話,他也一樣安靜。
燭光晚餐的氣氛很好,他們卻一直沉默。從辰砂的角度看過去,在不算明亮的光線裡,秦烽的五官顯得更加有立體感。藉着倒酒的機會仔細觀察秦烽之後,辰砂再次確定秦烽眉目間一點也不像他過去的老闆封文謙,而且他們兩人在氣質上完全不同。
動作輕緩地給秦烽夾菜,辰砂在失落之餘也暗暗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自己之所以對秦烽很有好感,除了是對方把自己救下之外,還因爲他和封文謙一樣,都是站在商業頂峰的人吧。
再次醒悟到自己已經徹底從那個世界消失,一切的一切全部成爲一抹浮雲,辰砂心裡就有止不住的緩慢而冰冷的疼痛蔓延……但是這種情緒不能再放任下去,他淺淺吸了一口氣,用一筷子青菜掩飾過去。注意到秦烽的酒杯又空了,辰砂放下筷子,端起造型優美的酒壺。冰涼的酒壺持續降低指尖的溫度,清洌的酒注入酒杯,在距離杯沿處一指寬時停止上漲。
“府裡水屬的人很少,既然眠瑾想認你作弟弟,你也好好跟她相處,畢竟你新來這裡,有她照顧最好不過。”秦烽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語氣很平淡。
辰砂聽話地點頭,這個話題應該很好繼續,作爲合格的男寵也應該陪着主人說話,但是現在他一點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心情。
“辰砂。”秦烽扭頭看着擁有靜海一般柔和內斂氣質的少年,眼神看不出什麼感情,然而對方已經轉不開視線,“你……”說了一個字,他又頓住,望着辰砂只是不語。
莫非已經到了買主要處置自己這個私有品的時候了?辰砂心裡一緊,手不自覺抖了下,筷子敲擊在碗上,“叮”的一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秦烽的視線移到辰砂手上,然後沒有表情地把手上剛注入酒液的酒杯遞過去。
共飲一杯酒,也就是不會現在拋棄的意思,辰砂稍稍安心。來到這裡之後他還一次酒都沒有碰過,之前是因爲身體太差,琉影禁止他沾酒,後來爲了保護受傷的嗓子,他繼續遠離這些。不過他早就對古代的酒很好奇,既然秦烽給他喝,他也就不客氣了,於是沒有猶豫地接過來一飲而盡。
熱辣辣的感覺從胃一直燒到腦子,辰砂不知道秦烽那麼平靜喝下去的酒後勁居然這麼大!才一杯而已,前生號稱灌倒全場也不會醉的辰砂就迷糊了,精美的金邊白瓷酒杯從他手中滑落,落地時發出一聲脆響。接着他的世界天旋地轉,人也朝地上倒去。
“辰砂?!”誰的聲音……誰的擁抱……誰的呼吸拂過?文謙,多幸運,我又見到你了。用力抓着“封文謙”的領子,辰砂醉意朦朧地看着他:“老闆……我以後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店裡的孩子們……拜託你照顧好……偶爾想起來的話……就給我上柱香吧……只要你還記得楚軒……只要還……記得……”
“……楚軒?”
辰砂聽着這疑惑的語氣就心裡冒火,狠狠拽過他的領子<響應和諧牽小手以上描寫一律拉燈><響應和諧牽小手以上描寫一律拉燈>。勾住“封文謙”的脖子,辰砂磨着牙笑:“老闆你……忘得還真快……小心我晚上到你夢裡面嚇唬你……”
“辰砂……”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臉,辰砂有奇怪的陌生感……他的頭越來越沉,連睜眼都很吃力。
用盡全部力氣,辰砂再次緊緊把“封文謙”擁向自己,接着在他耳旁把前生來不及說的話一字一句說完:“文謙……記得還有楚軒……在另一個世界……繼續愛你……”心願已了,對前生不再遺憾,辰砂緩緩放手,望着那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釋然一笑,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一夜好眠。
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辰砂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好睏……他蹭了蹭,把腦袋靠過去繼續睡。
“楚軒?”
“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辰砂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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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着他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刻意壓低聲音,挨在他耳旁曖昧地說:“辰砂,該起牀了。”
秦秦秦……秦烽?!辰砂被熟悉的聲音驚醒了,背後冷汗直冒:隱約記得昨天他好像喝了一口酒,然後似乎……他……他還沒醒!繼續催眠自己,辰砂努力把臉往秦烽的懷裡埋——
沒用,秦大盟主按着辰砂的脖子捏了捏,語氣裡有幾分戲謔:“今天的事情不多,如果你想待在牀上就繼續趴着,嗯?”辰砂趕緊爬起來,卻被身後人用力按下去。秦烽利用體重優勢把他壓得動彈不得,然後在他身後沉沉地問:“文謙是誰?”辰砂一怔,掙扎停止,但是並沒有說話。
身後的人壓得更用力了些:“楚軒是誰?”
辰砂放鬆身體,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辰砂不記得……”
“那麼,你是誰?”
“是辰砂,只是辰砂,是盟主您的第五星芒辰砂。其他的,什麼都不是。”昨夜已經徹底覺悟,他和前生的一切再也沒有關係,那麼,今生他只是秦烽的辰砂。
秦烽也沉默,接着拍拍辰砂的頭,一言不發地起身穿衣。辰砂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秦烽在清晨陽光中的背影,然後披散着頭髮,赤腳下牀向他走去。秦烽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但是背對着辰砂沒有動。辰砂走到他背後,從他肩上向窗外看去,金色的陽光披了他一肩,晃花了辰砂的眼。
謝謝你的信任,也謝謝你的不追問,秦烽,我能幫你什麼呢?我會讓你知道我對你有用處,所以請你……不要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去洗漱一下,今日眠瑾在府裡不出去,你跟她學學生意上的事情。”秦烽自己穿了衣服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辰砂明白,盟主請慢走。”目送秦烽消失在視線之中,辰砂轉身走回牀邊穿衣。
很快浣花和漱花進來了,漱花一看見辰砂就驚訝地問:“公子您怎麼起來……了?”辰砂回頭一看,她身旁的浣花端了熱水毛巾,而她自己端了一個小箱子……無奈地搖搖頭,辰砂淡笑:“辰砂今日要向眠瑾夫人學習,儘量早點過去吧。”秦烽昨晚沒有碰他很奇怪嗎?商人都明白貨品售出之前要保持完好,秦烽身爲商盟盟主,自然更懂得這個行規。
不過他會讓秦烽知道留下他比拿他去交易更合算的,他確定。
半個時辰後,辰砂坐在了眠瑾“望江院”的書房裡。眠瑾坐在書桌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剛泡的茶,把書桌旁邊堆放的一疊東西拿過去翻,邊翻邊問他:“盟主怎麼忽然讓你接觸這個了?你啊,這樣多累知道嗎,自己身體又不好,還爭着做事。”
眠瑾的侍女給辰砂端了椅子,但辰砂還是選擇站在眠瑾身後:“辰砂想爲盟主分憂。”也想給自己留一條路。
眠瑾擡頭看他,然後輕輕嘆氣:“你知道嗎,琉影前幾日剛剛到他師父隱居的地方,仔細查證之後飛鴿傳書給盟主。你失憶的原因不是傷得太重,而是你被餵了秘藥‘無生’,以前所有的記憶都被洗得乾乾淨淨,並且整個人會變得像失了魂魄一般,你能忽然恢復,連他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無生’這個藥是琉影的師傅藥王丹溪老人煉的,一共只有10瓶,丹溪老人自己收藏着其中3瓶,剩餘7瓶流出去之後據說都到了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手裡。是誰餵你喝下‘無生’的?小砂,現在你在盟主的保護之下應該還比較安全,但是一旦你接觸了盟主的事情,就少不了要跟着盟主出去跑,這樣會有什麼危險,你知道嗎?”
辰砂點頭微笑,雖然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失憶”原來並不只是他用來掩飾的謊言,而是這個身體真的沒有了過去的所有記憶,但他正是知道可能有危險纔想做些事情證明自己的用處。
主動出擊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好,起碼他努力過。而且如果他乖乖只扮演一個花瓶男寵的角色,難說某天他就會被利益至上的秦烽轉手賣給那個給緋灌下“無生”的可怕男人。緋的記憶在他這裡只剩下被喂藥的一段,連那個男人的臉他也沒記住,不過既然能弄到只有7瓶外流的“無生”,那個男人想必也是有背景的人物……
“小砂!”眠瑾提高了聲音,辰砂一怔,跟她視線相對。對方微微皺起的眉頭和擔憂的眼神讓他心裡一暖,他笑笑:“姐姐,辰砂在秦府也待了一個多月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卻還能被盟主和姐姐照顧,辰砂受寵若驚。盟主救下辰砂的恩,辰砂無以爲報,只有盡力幫盟主做事,爲盟主分憂。”
辰砂這麼一說,眠瑾就不好阻止他了,她也明白,秦烽會把辰砂買回來還封他作第五“星芒”一定是有別的目的。如果辰砂能讓自己變得對秦烽更有用處,秦烽就會把他留在身邊,而不是另作它用。
把視線重新轉回手裡的一疊本子上,眠瑾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始教學:“隨你吧,現在過來專心聽我說。我們秦盟主是蒼炎全商盟的盟主,除了主持商盟大事之外,盟主自己的生意也做得很大。我負責幫助盟主處理布帛衣物胭脂水粉之類的生意,你剛起步,就先跟着我學這類生意吧。”
辰砂走得近一些,去看那厚厚一摞密密麻麻的東西——這些應該是賬本吧?類似的東西他前生在老闆封文謙那裡看過許多,但是這個賬本實在讓人看得眼前發黑,字都是繁體不說,寫得也比較亂……看到辰砂的表情,眠瑾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這就看煩了?上個月的買賣記錄這麼多,你纔看了一頁就頭疼,嗯?”
辰砂捂着頭哭笑不得,前生那些賬本上的阿拉伯數字加印刷字體乾淨整潔清晰明瞭,跟這一大團密密麻麻墨黑雜亂的記錄怎麼比?
眠瑾眼睛一瞪,辰砂往後面縮了縮:“辰砂能不能把已經處理過的記錄帶回去仔細看看?”這次她終於點頭了:“也好,先熟悉熟悉這些,日後做起事來會熟練點。”說着拍拍旁邊的椅子,“坐下,我給你簡單說說生意上的事情。”
眠瑾不愧是秦烽的好助手,對於她負責的生意非常精通。一個上午過去,辰砂雖然不能說自己已經有多瞭解這些生意,但是如果加上前生的知識和這段時間所學的這個世界的知識,起碼給眠瑾打下手是沒問題的。眠瑾講解得投入,辰砂聽得也很認真,匆匆吃過午飯,他們繼續上午的教學。
直到皓月高掛,辰砂纔回到自己院子,卻沒有心思睡覺。貨物記錄這個東西是給自家看的,做得這麼複雜回頭查看會很麻煩。仔細思索之後,他決定挑燈夜戰做出一個更加直觀的記錄來。
等粗略翻完一疊貨物記錄準備動筆,辰砂纔想起來自己手頭上連繪製統計表格的幾個最基本工具也沒有。他紅着臉咳嗽一聲:“漱花,能不能替辰砂到廚房找些炭條來?要外面燒好但是不太容易折斷的那種,儘量多拿些,人手不夠的話就請當夜班的家丁幫個忙。”
漱花很奇怪,不過辰砂說完馬上低頭繼續看記錄,明顯就是不想解釋。上司的話她也不好多問,頂着一頭問號走了。浣花依然在磨墨,辰砂又看了一會兒記錄,等墨磨得差不多了,對浣花說:“對了浣花,辰砂有點餓,請幫辰砂拿些點心來吧。”
浣花點頭,放下手上的活兒轉身出去。辰砂左右看看,目光落在長條形鎮紙上。他拿起鎮紙試了試,儘管有點厚重不趁手,起碼先拿鎮紙當直尺用一下是沒問題的。
畫表格的東西馬上就能弄到,辰砂決定先練練字。把上好的毛筆蘸飽墨,他凝神提筆,在剛纔拿出的紙上練習。看到自己寫出來的一手端正秀麗的毛筆字,他微微彎起嘴角。
記得以前他從一本科普讀物上看過,人的記憶是分區的,某些實用技能的記憶存在大腦某個部分,與平常事情的記憶分開,所以有時候,如果人的大腦遭受損傷失去記憶,技能之類的東西可能還在。
一個月前,琉影教他寫字,辰砂原本做好了從頭開始學寫字的準備,結果提筆一寫居然是一手漂亮的正楷,把他自己嚇了一跳。琉影只略略指點一下,再讓辰砂自己練練,前生根本沒有在課堂之外寫過毛筆字的辰砂就順利地通過了這一關。
又是一個線索,曾經的“緋”除了武功很強悍之外,也是讀過書的。辰砂知道,像這樣的封建社會,教育還沒有普及,許多人不識幾個字,所以緋一定也不是從小就被當成殺人機器培養,而且從緋的字寫得不錯還能看出來,他所受到的教育比較嚴格。
這個少年究竟還隱藏着怎樣的身世之謎?給他喂藥把他變成木偶丟進青樓的男人是誰?知道他恢復意識了,會不會有人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公子,請慢用。”浣花端來點心,打斷了辰砂的思緒。辰砂暫時放下心頭的疑惑,謝過浣花,從她手裡接過毛巾擦手,然後準備去拿點心。
“轟”的一聲,一束火焰在辰砂手邊燃起,把辰砂和浣花都嚇了一跳。辰砂手一抖,剛捏到手裡的點心掉落在地。
“秦……盟主?”辰砂的心跳還沒緩下來,很奇怪秦烽這個時侯出現在這裡,還嚇得他弄丟了點心……等等,點心?!
秦烽大步走進來,將手中一瓶透明無色的液體灑到盤子裡剩餘的點心上。這是琉影調配的識別毒物的藥,躲得過銀針的毒未必躲得過這個。果然,不過瞬間,原本嫩黃色看起來美味可口的點心就變得黑紅交雜。浣花臉色一白,再也拿不住盤子,整盤顏色恐怖的點心和盤子一起摔落。
利眸掃過地上散碎的東西,秦烽不悅地轉向浣花:“我提醒過你,要時刻留心他身邊所有的食物,今天如果不是紅煜讓我趕緊過來看看,你要我對着他的屍體說什麼?”
辰砂看向盤子裡的點心,心有所想,一語不發。浣花聽了秦烽的話也知道自己失職,跪下來低頭道:“是浣花疏忽……請盟主責罰。”
“公子,您要的東西……盟主?!姐姐?!”漱花辛苦抱回辰砂要的東西,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種場面,驚得手裡的炭條都掉落在地,“撲通”一聲跪倒,“盟主,不管姐姐有什麼過錯,請盟主讓漱花和姐姐一起承擔!”
秦烽依然臉色難看,辰砂踏前一步低頭行禮:“盟主,浣花平日十分細心,辰砂多得她的照料。浣花剛剛纔磨完墨,辰砂忽然想吃些點心讓她去拿,想必她是太累所以一時疏忽,請盟主息怒。”秦烽眉頭一皺,看樣子怒火更甚。也對,他好心過來幫忙,一句謝謝都沒有,發個脾氣還讓這屋子裡主僕護來護去,好像他纔是那個壞蛋,當然生氣。
辰砂前生是店裡的頭牌,對於客人的心理一向拿得很準,這時趕緊接着剛纔的話繼續說:“勞煩盟主深夜趕來相救,辰砂感激不盡。盟主的恩德讓辰砂無以爲報,辰砂有一個點子,是今日聽眠瑾姐姐授課後想出來的,剛纔正是讓漱花去幫忙拿需要的材料。如果盟主不急着就寢,還請盟主暫留一會兒,指點辰砂。”
秦烽哼了一聲,辰砂扯話題鋪臺階就是想讓他不要再追究,他自然看得出來。浣花漱花是他比較重視的兩個侍女,反正今天這件事是突發的,也有紅煜的預言幫忙,並沒有犯下什麼不可挽回的過錯,既然辰砂不想讓他追究,他也就順着對方的臺階下,揮手讓兩位侍女出去了。
辰砂鬆了一口氣,繼而後怕的情緒漸漸冒出來。沒想到針對他的暗殺這麼快就來了,如果不是秦烽在保護他,他等於還沒開始走新的人生之路就要被再次抹銷……
一隻大手在辰砂頭上摸了摸,辰砂擡眸對上秦烽的帶着明顯關心的視線,收回心神,報以一個感謝的淡笑。看向門邊散落的炭條,辰砂走過去借着漱花用來包炭條的布拿起一根,轉向面帶疑問的秦烽,“盟主,請指點一下辰砂吧。”
看着辰砂鋪好空白紙,又是拿炭條又是擺鎮紙弄得兩手烏黑,秦烽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準備做什麼?”
“請盟主喝杯茶,馬上就好。”辰砂專注地用炭條在鋪平的空白紙上寫寫畫畫,動作飛快。拿石質厚重鎮紙當直尺非常耗力氣,忙了一小會兒,辰砂的裡衣就汗溼了。
比起不易劃出長條直線的毛筆,炭條太硬,而且燒得不均勻,寫出來的字較爲模糊,但是划起直線來效率相對要高一些。半柱香時間過去,辰砂畫好表格,照着貨物記錄把一項項數據填上去。
秦烽一直站在辰砂身邊看,儘管是第一次看到表格,他還是很快從中看出一些玄機。落下最後一筆,辰砂的手基本上已經全黑了,他仔細把填好的表格重新瀏覽一遍,滿意地擦了擦額上的一層薄汗:“盟主,辰砂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