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浪儘管沒結婚,更沒有孩子,但是依舊可以體會到一個父親失去女兒時的痛苦,很明顯,眼前這個男人是可以爲了女兒放棄生命的,否則的話,他又怎麼可能獨自一人登上被視爲禁地的繡女峰。
“大哥,繡女峰面積這麼大,你一個人找,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乾脆我幫你吧!”劉浪思忖了片刻說道。
“我真是遇到好人了,謝謝,謝謝!”男人差點兒掉淚,其實,他出門的時候,已經求過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他的親生哥哥,可是一聽到是去繡女峰,沒有一個人肯出來幫他找孩子。
“那咱們分頭找,我找這邊,你找那邊!”劉浪提議道。
其實苗族男人也是這麼想的,畢竟分開尋找的效率更高。
商定之後,兩人不再多說,分別向着兩個方向尋找下去,待看不到那個苗族男人的身影后,劉浪拿出遊熙劍,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他的目標是山頂。
因爲劉浪覺得男人所講的大巫收徒,十有八九是真的,至於那位大巫,很可能就是綵鳳的師父。而孩子,估計也已經被帶上去了。
與其在山下漫無目地尋找,還不如直接上山頂問個明白。
“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根據羅盤的指示,劉浪和綵鳳之間的直線距離在不斷縮小。
最終,劉浪停在了一座被藤蔓掩蓋的山洞前。
……
山洞內昏暗異常,此刻有三個人,一站一坐一躺,綵鳳站在山洞中央,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老婦則是坐在角落裡,黑袍籠罩下的身影幾乎和環境融爲一體,而在另一邊的石牀上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呼呼大睡。
“你說你的噬魂蠱被那人破掉了?”黑暗之中,老婦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彷彿來自四面八方。
“是!”綵鳳垂手而立,咬着嘴脣說道。
老婦站起身來,走到石牀邊,彎下了腰,乾枯的手掌輕撫着小女孩的頭髮,片刻之後,忽然擡起頭問道:“那你爲什麼還能回來?”
“我……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有殺我,我想,他可能,可能是一個好人。”綵鳳心頭一顫,磕磕巴巴地說道。
“好人?”老婦的聲音陡然提高,嗡嗡地迴音震得耳膜都有些發漲,然而,石牀的小女孩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沉浸於睡夢之中。
“當年,我覺得他也是一個好人,可是後來呢?”老婦緩緩走到了綵鳳的面前,伸手托起了綵鳳的下巴,然而凝視着綵鳳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這個世界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記住了。”綵鳳重重地點點頭,雖然她並不認同師父的說法。
“好了,帶她去蠱屋吧,如果能活下來,她就是你的師妹了。”老婦擺擺手,聲音之中透着一絲疲憊。
聽到蠱屋兩個字,綵鳳頭皮一陣發麻。
蠱屋,苗巫一脈的傳承之地,只有得到蠱屋的認可,才能成爲苗巫一脈的傳人,認可的方式很簡單,將人扔進滿是蠱蟲的蠱屋,一天以後,能夠活下來,便是通過,活不下來則會成爲蠱蟲們的養料。
這種認可方式通過率極低,甚至可以說微乎其微,正因爲如此,時至今日,苗巫一脈才只剩下綵鳳和老婦兩個人。
十二年中,綵鳳曾目睹九個小女孩被師父送入蠱屋,可是沒有一個能活着出來,沒想到這一次輪到她充當劊子手。
綵鳳在這一刻猶豫了,望着小女孩細嫩的臉龐,她的心忽然抽動了一下,她覺得石牀上的小女孩就是曾經的自己。
“師父,你放過她吧!”咬了咬嘴脣,綵鳳仗着膽子說道。
“嗯?你敢違揹我的命令?”老婦渾濁的雙眼射出兩道寒光。
“弟子不敢……”綵鳳嚇得一哆嗦。
“那還不快去?”老婦冷森森地說道。
“是!”綵鳳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走到石牀前,抱起了那個熟睡的小女孩,然後快步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劉浪正在考慮是不是立即衝進去,就在這時,洞內一陣腳步聲傳來,他趕緊身形一閃,隱藏在一塊大石頭後面。
“果然在這裡!”慢慢探出腦袋,劉浪一眼就看到了綵鳳懷裡的小女孩。
劉浪想立即衝出去,救下小女孩,不過綵鳳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卻讓他停了下來。只見綵鳳在石壁上摸索了幾個,然後一按,距離山洞口大概幾十米外的石壁,竟然轟然裂開,旋即露出了一座石屋。
那石屋長寬各有三四米,高度在兩米多點。正中央是兩扇青銅打造的大門。
綵鳳抱着小女孩走到銅門前,猶豫片刻,伸手一推,兩扇銅門緩緩打開。
雖然距離尚遠,但是以劉浪的目力,還是一眼看到了石屋內的景象,下一刻他的頭皮都快炸起來了,因爲石屋裡竟然盤踞着無數的小蟲,黑的白的紫的粉的,會飛的,能蹦的,不單五顏六色,而且個個都是奇形怪狀,作爲一個精研五毒經的人,劉浪一眼就認出,這些小蟲都是傳說中的蠱蟲。
“怎麼會這麼多?”
劉浪一臉驚駭。雖然知道綵鳳和綵鳳的師父是養蠱人,但是劉浪覺得他們也就是小打小鬧而已,畢竟養蠱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是,一般的養蠱人,幾十年也不見得能培育出幾隻蠱蟲來,可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就在劉浪恍惚之際,綵鳳蹲下身子,竟然將那個小女孩緩緩地放向門內。
劉浪腦袋嗡地一聲,下一刻,他身體驟然飛出,直奔數十米外的石屋,同時心中暗暗自責,早知綵鳳會如此喪心病狂,他就應該早早救下那小女孩,如果小女孩因此受傷死亡,他會內疚一輩子。
不過,就在劉浪即將衝到石屋門口時,綵鳳手一縮,又將小女孩帶了回來。那些本已聚向門口的蠱蟲一下失去了目標。
“我可能真的不適合成爲苗巫傳人,因爲我的心還是不夠狠。”綵鳳望着懷中的小女孩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