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懂什麼？”凌昌凡不屑地掃了一眼，道：“修爲到了他們這種程度，攻擊就不僅限於手腳，一念之間，三言兩語，其實都暗藏攻擊。”
“沒錯。”
寧家一名七旬長者也走上前來，“到了先天境地，武道之心凝結。言語之鋒，遠比手腳功夫可怕得多！是在質疑自己的本心，告訴你，你以往的修行都是錯誤的，對武道的認識也是歧路。
武道之心若讓人影響，就會改變自己的世界觀，以前辛辛苦苦建立起來堅若磐石、永不轉移的心靈就會動搖……”
衆人這麼一聽，才恍然大悟。
原來寧大師和李無常的交鋒，已經上升到精神層面了。
“這兩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武道竟已踏入先天，實在是後生可畏啊……”
寧淮沙悵然一嘆。
他乃宗師修爲，視力極強，能很清楚地看清寧小北和李無常的臉。一想到自己活了七十八年才入宗師，寧淮沙就感覺他一輩子的武功都白練了。
“我的天吶，原來這兩個人不是宗師，而是傳說中的先天密宗嗎？”寧秋霞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道：“我一直以爲那只是個縹緲的傳說呢……”
身後的寧孔武默然不語。
此時。
半個綠苑湖上。
“李無常，你一生癡迷武道，追求巔峰，卻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寧小北一臉嘆息，“螻蟻尚且偷生，在我看來，你真的很可憐，狗都不如。”
李無常面色不改，“紅塵瑣事，我早已看破，那些不過是追尋武道路上的羈絆，浪費生命，浪費精氣。怎可與武道相提並論？
世間之緣分，就如亂麻一般，唯有快刀，纔可以斬斷！你用手去清理，怎麼解得開？”
“你沒聽說過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嗎？你既心如磐石，又怎會怕紅塵羈絆？
萬花叢中固守本心，尚可磨礪意志，逍遙世間，豈不兩全其美？無常，你太偏執了。”
“不是我偏執，是你未看破。”
李無常很失望地搖了搖頭，嘆息道：
“六親情緣，功名利祿，皆是色空假象。你以爲你能超脫物外，逍遙人間，但其實情慾的種子早已在你體內生根發芽。
情如魔障，纏繞金身，早晚將你拉入苦海。我勸你抽情絲爲劍，一劍斬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什麼意思……”
寧小北感覺他還有下文。
李無常思緒飄遠，坦然回想起了一件往事，“三年前，我紅塵煉心，進了一所大學唸書，認識過一個女孩。”
“哦？你也會談戀愛？”寧小北笑了。
李無常搖頭，道：“沒有，我把她殺了。”
“什麼？”
寧小北大吃一驚。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動情。”李無常很平靜地繼續回憶，“武道之心，只要摻雜一絲情感，便不純了。
小楠動搖我的心，雖是無意，但卻是血海深仇！我只有殺了她，才能排除雜念，繼續修行，否則這個魔種會一直牽絆我。”
小楠就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那天自己找了個理由，將她騙到一座荒山上，一掌震斷她的心脈。她跌坐在地上，那種驚恐、無助、不敢相信的眼神，和痛苦絕望的淚水，李無常始終記憶猶新。
不過在他看來，小楠只是他通往武道巔峰的一塊墊腳石，不踩下去，終難成大道。
“你……畜牲！”
寧小北氣得渾身發抖，但望過去，卻只看見一雙淡漠如水的眸子。
他看不到絲毫人的情感。
“也罷，道不同，不相爲謀。”
最終，寧小北一揮袖，懶得與其爭辯。
李無常又道：
“寧小北，你很強，很有潛力，是我遇到過的天賦最高者。不過我說殺你，就必殺你，否則我會念頭受阻，武道不純。”
“那你來吧，看看今天誰死誰活。”
“今天就算了，不是個好時辰，你走吧。”
李無常收回殺意，不打算再戰。
“瘋子。”
寧小北留下最後四個字，冷哼一聲。
一踏水面，身體沖天而起，幾個縱落便不見了蹤影。
同時，他以傳音入密，通知馬胖子等人速速離去。
“無常！！你他媽搞毛啊？我讓你殺了他，你怎麼把他放跑了！”
龍天賜見寧小北離去，暴跳如雷，在岸上大罵起來。
李無常踏水歸來，一臉平靜，“他很強，手中有底牌，我若強行殺他，會付出慘烈的代價，甚至榨用身體潛能，得不償失。”
“你……”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
還沒等龍天賜罵出口，李無常就掃了他一眼，讓他渾身打了個冷顫，如墜冰窖。
龍天賜立即就閉嘴了，只是用一雙仇恨的眸子望着這個赤.裸着上身的少年，再也不敢吐出半個字。因爲他很清楚，李無常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說殺你，就必殺你，天涯海角，你都跑不了。
“呼哧——”
待到李無常遠遠離去後，龍天賜才大罵出聲，“草泥馬！李無常，你特麼給我等着！別以爲你天下第一了，在我龍家面前，你還是一隻可悲的螻蟻！”
“噗哧……”
一個京城弟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很好笑是吧？！”
龍天賜一扭頭，滿臉猙獰的笑容。
“不……不好笑……三少爺，饒命……饒命啊！”
……
再晚點的時候，寧小北換上了一身新衣，和馬胖子、凌昌凡幾個大佬在一座茶樓碰面了。
見面後，馬胖子只問了寧小北一個問題，他和李無常，到底誰贏了？
“不分勝負。”
寧小北端着熱茶，吹了一口。
“嘶……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厲害？”
馬胖子一臉駭然，難以置信。他原本以爲寧小北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想不到現在蹦出來一個李無常，竟能和寧小北平分秋色，實在恐怖。
“此人，已入魔。”
寧小北喝了一口茶，給出一個評價。語氣卻是有點憂心忡忡，“俠以武犯禁，像他這種人，無視世間一切法律規則，遲早惹出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