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幽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寒意，落入妖使的耳中，讓他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也不知道爲什麼，再度面對應小川時，妖使竟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彷彿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嶽。
“過來受死。”
應小川淡淡的聲音，縹緲得從遠處傳來，可是落到妖使耳中，卻如雷般貫耳。
它的耳膜炸開，臉色陡變，陰晴不定的打量着月夜下應小川挺拔的身影，明明沒有風，他的黑髮，卻在飄舞着。
這是一種無形的‘勢’，是之前的應小川所沒有的。
妖使大爲震驚，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這秘法真是厲害，明明已經過了時間，居然還有殘留的力量留在他身上……”
歸根結底，妖使還不知道應小川的秘密，把這種變化，歸結到先前的秘法上。
很快的，它從應小川的氣勢中掙脫出來，漆黑的臉上，也是勾起一抹猙獰的笑容。
“蝴蝶門已亡。”
“千年佈局毀於一旦。”
“而這一切。”
“都是你們兩人造成的！”
話音剛落，他身上的破爛黑色斗篷就無風鼓起，變成了鬼魂形態，身體化作一團濃濃的黑霧，覆蓋了方圓幾裡。
更加詭異的是，這些黑霧居然怎麼也散不去，就像是一道壁障將應小川和文櫻櫻所在位置籠罩進去。
天地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應小川巍然不動，眼前的恐怖景象，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
文櫻櫻也因爲應小川在，並沒有害怕，只是暗暗握緊了秀拳。
黑霧中心，繼續傳來妖使淒厲尖銳的聲音。
“更不可饒恕的是。”
“你們兩隻螻蟻居然傷了本使尊貴的身體。”
“我要你們償命！”
“尊貴？”
應小川笑了。
笑得不屑，笑得輕蔑。
“就憑你這不人不鬼的怪物？也配‘尊貴’二字？”
“蝴蝶門滅亡，命中註定，就算沒有我們，也難逃一死，但是你爲禍蒼生，觸犯天條，更是天理難容！”
“桀桀，是嗎？”
伴着陰冷的笑聲，妖使嘴裡飛快的吟唱起來。
嘩啦啦！
黑霧中心，傳來羣鳥拍打翅膀的響聲。
噼裡啪啦！
這種詭異的聲音越來越近，文櫻櫻情不自禁的擔憂起來。
因爲這一招妖使從沒使出過，雖然天地黑暗，不可視物，但是耳朵還是好的。
光靠着聲音，她能在腦海中想象出來，正有一羣鳥類朝他們瘋狂涌來。
“是渡靈鳥嗎……”
文櫻櫻在心裡擔憂，喃喃自語。
“唳！”
這個念頭剛起，突然之間，一道兇猛的鳥叫聲在她的耳邊響起，如驚雷一般炸開。
“鏘！”
黑暗中，傳來劍鳴聲。
一道刺破黑暗的破曉之光在眼前掠過，那是鬼仙劍。
鬼仙劍護主，文櫻櫻瞪大了眼睛，分明看見，一頭幾尺大小、通體黑色、模樣有點像烏鴉，卻比烏鴉兇猛百倍的小鳥張開血嘴，朝自己飛來。
鬼仙劍一劍斬下，黑色腥臭的血液濺起，黑鳥被斬成兩半。
但是文櫻櫻非但沒有絲毫慶幸，反而心在不斷往下沉。
因爲眼前的一幕，足以讓她頭皮發麻----
嘩啦嘩啦！
黑霧涌動，形成一條水流湍急的冥河。
翻涌間，依稀可見鋪天蓋地的森然白骨在其中沉浮，讓文櫻櫻遍體生寒。
更駭人的是，不斷有之前這樣的黑鳥從黑霧中衝出，振着翅膀，鳥眼猩紅，尖銳的啼鳴着，朝應小川和文櫻櫻衝去。
成百上千，數以萬計。
文櫻櫻嚇得臉都白了，前世今身兩世閱歷加起來，她都沒見過這樣的法術。
“桀桀桀----”
妖使立於冥河頂端，喉嚨蠕動着，發出難聽沙啞的笑聲。
它如神明一般俯視着應小川和文櫻櫻，大笑道：“這是我最強的底牌，冥海渡鴉。”
“爲了殺你們。”
“我連此術都用上了。”
“說出去，你們也足以自傲。”
“冥海渡鴉……”
應小川立於妖使的對面，微微擡頭，望着密密麻麻的渡鴉，以及冥河底下的森然白骨，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在前世還是轉輪王的時候，他就聽過這種靠殺人來修煉的邪法。
從某種意義上，渡鴉和渡靈鳥是同一種鳥，都是接引天地間的遊魂迴歸地府的靈鳥。
但是，和溫和的渡靈鳥不同，渡鴉生性兇殘，暴虐嗜殺，以亡靈爲食。
曾有一代大邪修煉制渡鴉，專靠渡鴉蠶食世人魂魄來修煉，此事驚動了天庭地府，共同討伐那位大邪修，最終誅殺，但是這冥海渡鴉的修煉方法卻消失了。
想不到，在這位妖使的手上重現了。
雖然，論規模浩大無法和那些大邪修相提並論，但是殺得人足以堆成小山那麼高了，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應小川冷冷的看着妖使，聲音低沉：“以千萬人的命，來祭養這些渡鴉，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桀桀……”
妖使難聽的笑了起來。
“我們的存在。”
“本身就是站在天庭地府的對立面。”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還會怕天譴？”
“再者說了。”
“天庭地府。”
“不都是些自命清高的人嗎？”
妖使的眼神變得陰沉，語氣裡也帶着森然殺意。
“高高在上。”
“自封天地的主宰。”
“一旦出現足以威脅到他們地位的生靈。”
“就出手抹殺。”
“有多少生靈，死於他們之手？”
“就如那猴子。”
“未成仙前，不也是妖猴？”
“天庭地府懼怕妖猴的力量，就出手抹殺。”
“就算後來西天取經，封爲鬥戰勝佛。”
“也只是天庭地府同化的一種方式。”
“借妖猴之手傳教，爲的，只是更好的控制人間。”
“這樣的勢力，難道不應該滅亡嗎？”
說這話時，妖使渾身都在顫抖，一字一句，都帶着對天庭地府的恨意。
應小川臉色深深的陰沉了下去，陷入了沉默。
雖然他的立場是在天庭地府，也不知道妖使爲什麼會這麼仇恨天庭地府。
但是，仔細一想，妖使的話，其實不無道理。
在應小川還未覺醒時，就熟讀西遊記。
看似，西遊記是一部降妖除魔的正義之作。
其實，如果仔細去挖掘，就會發現，這背後，其實也隱藏着不少讓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但是，這並不能成爲你操控蝴蝶門，肆意獵殺人和妖，用他們的精血來餵養冥海渡鴉的理由。”應小川沉聲說道。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應小川相信，饕鬄和混沌爲何會偷竊人間的靈源，並不單單只是爲了垂涎修煉的靈源。
這其中，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