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透着一股子的冰冷。
室內陳設簡單，一桌几椅，一套沙發，全是老年人喜歡的簡單擺設。李冕以前嘲笑過俞白原品味陳腐，但現在，他站在這間曾經熟悉的屋子裡，只感受到一絲絲滲入的寒意。
也不是全然安靜，儲物間內，有重物撞擊的聲音，李冕摸了摸藏在腰間的小匕首，大步走過去，推開了門。
然後就看到一隻籠子，那撞擊聲就是從籠子裡傳出來的。李冕愣了下，看清楚了關在裡面的東西。
是一隻黑毛的猴子，雙目赤紅，齜着牙齒流口水，兇狠的瞪人。李冕一眼就認出來，這隻猴子是俞白原養的那隻，叫小六。但小六一直很溫順，而且通人性，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砰！砰！砰！
臥室的門被人一把拉開，緊接着樓梯上傳過來急促的腳步聲，李冕回過頭，就看見俞白原站在門口，一臉緊張的看着他，“冕兒，你出來。”
他身上還留有那副異變後的樣子，但沒有那麼可怕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他恢復了理智，也恢復了一半自己的模樣。
“俞老頭。”李冕走出去，指了指儲物間，奇怪道：“小六怎麼變成那樣了。”
“你別管這些了，跟我上來。”俞白原拉着李冕快步往樓上走，連拖帶拽，拖到走廊上時李冕終於忍不住了，用力甩開了手。
“俞老頭，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俞白原停住腳步，有些驚訝李冕竟然能掙脫開他的力氣，不過這抹驚訝表現在臉上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他馬上調整過來，說道：“我不小心被咬了，病毒在身體裡發作，一時之間控制不住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李冕看着他，“那好，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被咬的？”
“下午。”
“下午？”李冕逼近一步，眼神迫人，“你沒有騙我？”
俞白原皺眉，“我騙你幹什麼？”
李冕道：“那爲什麼解藥對你沒有用。”
俞白原愣了下，“什麼解藥？”
“對付病毒的解藥。”李冕一字一句道：“我在給你的果汁裡面放了解讀的藥，所有人吃了都沒事，唯獨對你沒有用，爲什麼？”
俞白原道：“我不知道你說的解藥是什麼，還有，你哪來的藥？”
李冕沒有回答，而是道：“解藥沒有用，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被咬已經超過四天了，對嗎？”
“……”
“沉默？”李冕笑了聲，“俞老頭，這太不像你的做事風格了，爲什麼藥連我都騙。”
俞白原道：“冕兒，你的力氣好像變大了。”
李冕一怔。
俞白原問：“這段時間，你的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是跟那個叫應小川的男孩子有關嗎？”
李冕從兜裡拿出一粒被紙巾小心翼翼裹着的藥丸，遞到俞白原的面前，“這是解藥，你吃了吧。”
俞白原沒有接，也沒有說話。
李冕道：“你中毒的時間太長了，普通的解藥已經對你沒有效果了。這是加強型的解藥，吃了它，你就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雖然這回你在醫院鬧出了點事，不過以我爸在海城的人脈，你……”
“你哪來的？”俞白原打斷了李冕的話。
李冕登時冒火了，“你管我哪兒來的，有用不就行了嗎？快點吃，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鬧起來比我還要不懂事。”
俞白原接過藥，仰頭一口吞了下去，隨着藥效起來，他身上的那些異變也全都從身上褪去了，逐漸變回一個普通人的樣子。不過，這也暴露出他的身上有許多的小傷口。
“去處理下吧。”李冕道，語氣也舒緩下來，轉身要去樓下拿藥箱。
俞白原道：“冕兒，你小時候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還記得嗎？”
李冕頓住腳步，回過頭。俞白原站在走廊上，年輕的臉龐，年輕的聲音，但不知爲何，他的身形佝僂了下來。像是被這場浩劫抽去大半的精力，暴露出一些真實的模樣。
“你以前跟我說過那麼多的話，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那一句。俞老頭，你看起來怪怪的，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俞白原道：“你是純陽之體，命中帶火，火光沖天，怨鬼惡靈近不了身。命格特殊之人，自然遭人覬覦。那個叫應小川的男孩子，接近你目的不明，你最好是跟他保持點距離。”
李冕馬上道：“這點你放心，他絕對不會害我。”
“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李冕當然不能說真話，於是道：“你猜的沒錯，解藥就是他給我的，他這次來的目的也是爲了救人，總之，他是個好人。”
俞白原笑笑，“冕兒，你從小到大，雖然飛揚跋扈，不講道理，但是有一天始終沒有變。”
他倏地收起笑容，“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李冕感覺俞白原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我相信我覺得能信任的人，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你跟我進來。”俞白原說完，就走進了臥室。李冕沒有猶豫，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
臥室是整棟別墅最大的地方，二樓的空間一半以上是被臥室佔據的。李冕一進去就看到地上擺着一些奇怪的東西：狗血、符，活雞，看起來像是把整個房間佈置成了一個道場。
牀對面沒有電視，也沒有櫃子，只有一堵牆，用黑布裹成黑洞洞的牆。
李冕以前在俞白原的家裡見慣了這些東西，故此也是見慣不慣。
不過這間臥室，他倒是頭一回進來。
“之前，你就是用這些東西，來壓制毒性的嗎？”
“嗯。”俞白原點點頭，走到門邊，輕輕關上了房門。
李冕留意到他手上的傷口，“你身上傷嚴重嗎？”
“不嚴重。”俞白原看了眼手上的傷口，說道。
他的手上，是幾道止了血的口子，傷口深的緣故看起來才顯得猙獰。李冕不知道的是那些袖子底下的秘密，俞白原穿的是長袖，本身露出來的地方就不多，那些沒有露出來的地方，才真正嚴重。
不過他不在意，因爲，從李冕走進這間屋子起，這一切就在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