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八年後

我在醫院住了七天,這七天,韋清元每天會來一次。大多數時候,我們都不說話。實在避免不了說話,那也是長話短說,短話能不說就不說。

認識韋清元時間不長,我已經住了兩回院了。這樣看來,他真是我命中的煞星。不過這個問題我沒和他討論過,我們兩個人話說多了,我懷疑我很有可能要住第三回院。

第八天早上韋清元去幫我辦出院手續,我盤腿坐在牀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在這醫院住了七天我都住得有些慣了,這一出院又得頭疼去哪裡這件事。

沙沙的腳步從門口傳來,韋清元辦完手續已經回來了。

“給你。”他走到我面前後,遞過來一紮嶄新的人民幣,從厚度上來看,應該是一萬塊。

“不用了。”我沒伸手接錢,住了七天醫院,我那股強烈想見阿孃的心情已經按捺迴心底了。

“白老太過世了。”他又說,“暫時你還是先不回白家吧。”

“死了?怎麼死的?”我猛的擡頭。

“走吧。”他將錢放到我手上,然後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我和韋清元下了樓走到醫院門口,阿飛開着車在那裡等我們。韋清元和我一起上了後座,隨即,阿飛啓動了車子。

“你送我去哪裡?”我側頭問他。

“機場。”他說話時手機響起來,我離他近,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雲朵兩個字。

“不確定……送一個朋友去機場……節哀……好!”韋清元掛了電話微微擡頭,“阿飛,去完機場後,你去一趟白家。”

“好!”阿飛應了一聲。

“白老太上次心臟病發作後,一直就沒出院,說是引發了其他併發症,昨天上午去世的。所以,我送你機場。至於去哪裡,你決定。”韋清元難得語氣溫和。

“我什麼都沒帶。”我低聲說。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不說話。

近四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到了機場。下了車後,韋清元從後備箱裡拎了一個行李箱下來。

“你大概會需要到的東西,裡面都有。”他說。

我伸手扶到行李箱上,直到這一刻,我還沒想到去哪裡。

“去看你想看的人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還有事情,要先回去。有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茫然得厲害。

“錢用完了就回來。”他答得挺認真的。

我看着韋清元轉身,很快的,他消失在了人流之中。身邊是川流不息的旅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我站在這裡不知道要去哪裡?

我在機場坐了足足一個上午,然後,我買了一張飛g省的機票。我最後離開的地方在g省某縣的一座山上,只是我現在已經不能確定阿孃是不是還住在那個庵裡了。

傍晚六點,飛機騰空而起,我靠着座椅看着遮光板外面。三個小時後,我能就到g省的某市。

八年的時間能發生一些什麼事情?我想起我的十七歲,那時的我,就像一朵拼着命從岩石裡鑽出來的喇叭花。

我拼了命的想要離開岩石的壓制,拼了命的想要自由。所以,我趁着阿孃犯病滿村亂跑時,從功德箱裡偷了錢。

六歲的陸只悅平常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在我屁股後面,因爲隨着阿孃年齡增長,她的精神疾病發作的週期越來越短。

陸只悅比我稍微幸運一點,因爲每次阿孃發瘋要打我們時,我就帶着她跑。以至於到了後來,阿孃只要臉色一變,她就躲到了我身後。

我逃離庵堂時,曾經很天真的想過。也許我到了外面的外界,很快就能出人頭地呢,到那時我就回去找陸只悅。我沒有想到,外面的世界比庵堂裡的日子更爲艱難。

日子一天一天的熬着,因爲沒有學歷證明,又沒有一技之長,除了一張臉還過得去,我沒有半樣能拿出手的東西。我居無定所,顛沛流離。

一直到我二十一歲那天遇到了白新安,再然後我就跟了他。

俗世的生活不堪負重,我在那些年復一年的日子裡,遭遇了無數的辛酸,羞辱,艱難,漠視。我內心深處本就不多的關於愛和溫暖這樣的的東西被一毀再毀,直至灰飛煙滅。

十七歲,我終於向命運揚起了反抗的大旗。從庵堂裡逃出來時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期待,多年後,我連自己都不愛。又哪裡有閒情去記掛陸只悅是否安好?

我拖着行李箱在機場就近的酒店住下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沒有辦法入睡。午夜時,跑到酒店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靠着那包煙,我無眠到天亮。

次日一早,我退了房打了一輛車直奔汽車站。又是三個多小時的顛簸,我終於到了我離開時的那個小鎮上。

當年離開時,小鎮還破敗不堪的。八年後,小鎮上高樓林立,已經有了出租車。我隨便打了一輛車,報了當年那個庵堂的名字。

“去燒香嗎?求姻緣吧,聽說那裡的菩薩還瞞靈的。”中年司機啓動車子後就拉開了話匣子。

“嗯。”我努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幾次想張口問那個庵裡是不是有一個瘋尼姑?是不是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可是,話卡在喉嚨裡,硬是出不來。

二十多分鐘後,出租車到了庵堂山腳下。我付了錢,拖着行李箱下了車。出租車慢慢遠去,我站在路邊,將早就準備好的太陽鏡和棒球帽戴好。

從山腳到庵裡大約要爬五百米左右的坡,我一步一步往上走。離庵堂越近,我的腳步就越沉重。

終於,我還是走完所有的臺階,站在了庵前的空坪上。屋角那顆大苦杏樹上結滿了果實,這個月份,塘裡的蓮葉已經開始衰敗了,上後山的石階還是青石板的,正殿裡的佛像還是那樣莊嚴肅靜。

時光在這裡作了定格,八年了,沒有任何改變。我彷彿能看到一襲青衣的阿孃帶着我坐在塘角,她念李煜的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呆呆的看着,腳似千斤重,再也移不動了。

“黑妞黑妞。”突兀的喊聲從廚房的位置傳來,緊接着一個穿着暗灰色尼姑衣的尼姑就出來了。

我心咚咚的跳,黑妞是陸只悅的小名,阿孃她們果然還在這裡。

見了我,那尼姑頓住了腳步,有些好奇的望了我兩眼。不過她並沒有招呼我,而是退回了廚房裡。

“居士是來求福嗎?”一位大約六十歲左右的老尼姑從正殿出來,給我施了一禮後問。

“哦,是,是。”我慌亂的低頭,從包包的外隔拿出了五百塊錢,“師父,我來得匆忙,沒備香燭,這是香燭錢。”

“居士有心了,進來吧。”老尼姑笑呵呵的接過了錢。

我跟着她進了正殿,供臺之上,觀世音還是坐在蓮花臺上,她仍舊慈眉善目,一手甘露瓶,一手揚柳技。

“居士,你在這裡拜一拜吧,有什麼求的在心裡默唸就行了。”老尼姑給我拿了一個蒲團放到供臺前。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蒲團前。

從前我在這庵裡時,倔得很,阿孃就算是打斷掃帚,我也不肯彎下雙膝。因爲在我看來,這菩薩若能拯救我,能普渡衆生,那麼我就不至於那麼悲慘了。

我站了一會,在老尼姑的注視下,我還是彎下雙膝跪了下去。拜了三拜,我起了身。

“居士,這邊喝杯開水吧。”因了我那五百塊錢的香燭錢,老尼姑對我很熱情。

我跟着她走到了茶水間那裡,那張專門用來招待信徒的桌子上散亂的放着一些瓜果。老尼姑給我拉開了長凳,倒了一碗開水放到我面前後,她陪着我坐了下來。

“這裡……住着幾位師父?”我問。

“三位……噢,平常就兩位。心語師父身體不太舒服,一般是不見客的。”我沒有脫帽子,也沒有摘墨鏡,老尼姑可能抓不住我的視線,只好盯着我的胸前看。

“沒有別的人了嗎?”我顫着聲音問,再聽到阿孃的法號,我感覺眼淚馬上就要涌出眼眶了。

“心語師父帶了個小姑娘,了塵,了塵。”老尼姑朝廚房喊了兩聲。

剛纔縮回廚房那個年輕一點的尼姑應聲而來,“師父。”

“黑妞去後山還沒回來嗎?”老尼姑問。

“剛剛回來了,一轉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尼姑語氣略帶抱怨。

“心語師父是生了什麼病嗎?嚴重嗎?”我憋了好一會兒又問。

老尼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居士,喝水吧。”其他的,她卻不肯再多說。

我坐了一會後,藉口要隨處逛,將行李箱寄在庵裡。我出了正殿,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屋角的池塘走去。

走近了我纔看到池塘盡頭,一個極其瘦弱的小姑娘正在伸手夠池塘裡的蓮蓬。

“黑妞。”我喊了一聲。

小姑娘收回了手,迅速的轉頭看我。

八年了,黑妞只是長高了一些,面目和我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大的改變。她瘦得可怕,見我喊她,她好像受了驚,起了身退了好幾步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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