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滋滋”的聲音,那慘烈的喊聲,那血肉模糊的腳背。我的思維被卡在那裡,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
視頻繼續播放着,韋清元被人從椅子也解下來了。有人端了一盆水劈頭蓋臉的澆到了他身上,他在地上蠕動起來。旁邊站着的兩個男人就象機器人一樣,雙腳開始毫不留情的踢向他。在他們眼裡,韋清元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物品,一個玩具,他們踢來踢去的跟玩兒似的。
“求求你……”我乾嚎了一聲,扶着餐桌想站起來。腿軟得像麪糰糊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跪到地上,努力的伸長手,我扯住了阿飛的褲角,“阿飛,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那樣對他,我求求你。”
阿飛側了一下身,退了兩步,然後蹲了下來,“陸小姐,我也覺得很不忍心。我要告訴你的是,元哥並不在我手上,他曾於我有恩,我再喪心病狂,也不會這樣對他。”
我伏在地上,哽咽得泣不成聲:“阿飛,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怎麼做才能減輕他的痛苦?陸只悅呢?你把她送到這裡來好不好?什麼樣的條件我都答應,你說,你告訴我,好不好?”
“陸小姐。”他帶着一點同情看着我,“元哥真的不在我手裡,我左右不了。”
“陸只悅呢?”我哭喊着問他。
他略猶豫了一下後說:“說真的,我只是聽命於人,並沒有資格來決定她的命運。陸小姐,誠如你所說,她才十六歲,她應該有美好的人生。所以,我盡我最大的努力保全她。但是,我只能盡力,你明白嗎?”
“你聽命於誰?可不可讓我見見他?”我抱着一絲希望看着他。
阿飛搖了搖頭,“不能。”
我伏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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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應該學會一件事情。”良久後,他慢條斯理的開口。
我仰起淚臉急切地等着他開口。
“忍受!”他吐出了這兩個字後起了身。
“阿飛。”我看着他開始往餐廳外走,慌得我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追得太急,左腳絆右腳我趔趄得又摔到在地上,爬起來後我往外追,“阿飛,你把陸只悅送過來,把她送到這裡來好不好?”
阿飛步伐加大,我追到大門口時,他已經上了車子。
“阿飛。”我大喊,追到臺階下時,車子已經啓動了,阿飛打着方向盤急轉彎,幾乎是從我面前擦過去的。
“阿飛。”我哭着跪到地上,車子已經拐過了大彎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陸小姐。”張阿姨囁囁的喊我。
“張阿姨,你一定知道阿飛在哪裡對不對?他們肯定讓你來看着我的對不對?我求你幫幫我,帶我去找阿飛,好不好?”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從地上爬起來,我拼命的晃着張阿姨,哭得眼淚糊了一臉。
張阿姨被我嚇得面色都發青了,“陸小姐,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來做飯的,只是請我來做飯。他們就說你喜歡吃我做的菜,讓我一定要把你照顧好。陸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你肯定知道,你肯定知道。”我邊說邊咳,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從屋後跑來,很快跑到我們面前,一把將我扯開,張阿姨轉了身飛快的往大廳裡跑。
“陸小姐,你不要太激動了。”其中一個男人皺着眉頭對我說,另一個男人抱着胸看我,他們的眼神都不太善良。
我挪回了客廳,跌坐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我又站起來,揪心得我恨不能拿頭撞牆。象一隻困獸一樣,在客廳裡轉了無數個圈後,我坐回了沙發上。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這兩年來,打擊一茬接着一茬,我曾經的驕傲和銳氣已經磨得消失殆盡。
每一次跌在痛苦的深淵裡,我都想,度過了這最艱難的日子就好了。現在才知道,我對人生的估計太過於樂觀,哪有最痛苦這樣的好事,只會有更痛苦的日子等待着我。
韋清元在哪裡?他會不會死?我不知道。
陸只悅在何處?她是不是安好?我還是不知道。
這兩個我目前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都處在極度的危險中。而我,只能忍受。在無盡的煎熬中等待,等待希望降臨。
阿飛身後的人顯然深諳如何摧殘一個人的意志,從阿飛來過岑月山莊的那一天起,隔三差五我就會收到一份視頻。視頻上,韋清元被他們變着法子無情的折磨。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我就發現,韋清元瘦得可怕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折磨至死。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
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已經不能用痛苦來形容,這個世界最狠毒的事情莫過於此了。比這件事情更讓我感到害怕的是,我始終沒有陸只悅的消息。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基本確定,整件事情和韋清辰脫不了干係。岑月山莊是韋家的地產,我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韋家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而韋清元被關在某處折磨了一個月了,韋家人找過他嗎?一個月的時間竟然都找不到他嗎?我聯想到韋震對韋清辰的偏愛,又聯想到韋清元曾經告訴過我,韋震曾經要求他把黑玉和十字架交給韋清辰,因爲他父親韋平鑫的強烈反而作罷……會不會最大的主謀就是韋震?
我被這個設想嚇得毛骨悚然,自古以來,說的都是虎毒不食子。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張阿姨對於我爲什麼被軟禁在岑月山莊這件事感到特別好奇,問了我好幾次爲什麼不下山?
“那你又爲什麼不下山呢?”我反問她。
“請我來的那個先生說了,需要什麼東西他會送上來,我要是私自下山,工資就別想拿了。”張阿姨訕笑着,“陸小姐,白先生呢?他還好嗎?”
我精神狀態已經不太好了,呆看了她許久後道:“死了。”
“啊?死了?怎麼死的?”張阿姨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問完後她往沙發那邊挪了挪,“不,不會是你殺的吧?所以,他們才把你關在這裡?”
我看了她一眼,懶得再說話。
我到岑月山莊的一個月零十二天,阿飛再次出現。
“陸小姐。”他穿着一件暗紅色的呢子大衣走了進來。
我擡起頭,雙目無神的看着他。
“你看起來精神不大好,是住不慣嗎?還是張阿姨沒照顧好你?”他走到了我側面的沙發坐。
我將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今天你來了,說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韋清元死了是嗎?”
“不是,是陸只悅的事情……”他皺眉,“她不是太好。”
話音落下,我就跟瘋了一樣朝他撲了過去,“你們到底把她怎麼了?是不是打她了?她一個小姑娘,你們怎麼下得了手?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性?”
阿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拎開,一把把我摔回了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陸小姐,我以爲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能讓你學會妥協和麪對現實,現在看來,時間還不夠。既然是這樣,那你就繼續修身養性,直到你能好好跟我說話。”
阿飛轉身,大踏步的往客廳外走去。
“不不,阿飛,你不要走,我好好跟你說,你快告訴我,陸只悅怎麼樣了?阿飛,我求你了。”我一下子就崩潰了。
阿飛頭也不回,我追到臺階那裡時,他的車子已經啓動了,我再次看着他的車絕塵而去。順着臺階跌坐到地上,我恨不得掐死自己。爲什麼不好好跟他說話,如果好好說話,我現在就能知道陸只悅的消息。
我悔得不停撓自己的頭。
日子變得更加難熬起來,每一天都盼着天亮,每一天都盼着天黑。這樣漫長的等待和忍受之中,我已經不再奢望見到他們。我常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菩薩,我要跪在佛前求菩薩保佑韋清元和陸只悅活着,好好的活着。
再沒有別的請求!
而我,願意在這岑月山莊或者某一處角落,孤獨終老。
我又等了一個半月,張阿姨告訴我,春節要到了。我想起我和韋清元的婚期,覺得遙遠得象一個傳說。
岑月山莊的冬天,風吹來,冷得刺骨。我象第一天來時一樣,抱着毯子坐在大廳裡望着入口處。阿飛走進來時,我眨了好幾下眼睛,一直到他走到側面的沙發坐下,我才確定並不是我的幻覺。
“陸小姐。”阿飛笑了一下,“今天來,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
我巴巴的看着他,再不敢出言頂撞,甚至連看向他的眼神裡,我都帶着一點討好,生怕他又一次轉身離開。
“第一件事,元哥被救走了。”他說。
“第二件呢?”我輕聲問。
“今天晚上,陸只悅會被送到這裡來。”他又說。
“真的嗎?”我緊張的抓着毯子,聲音也不敢太高,“阿飛,真的嗎?”
“真的!”他語氣還算好。
我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怕哪一句觸了黴頭,我就再也見不到陸只悅了。還有一更,估計至少兩點,不要等我,明天早上看,大家早點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