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他也別無他法,製鹽的工藝已經流了出去,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陛下,此物流動範圍大嗎?”戴胄沉默了許久,眼睛猛地一眯,擡起頭望向李二問道。
李二先是一愣,隨後有些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朕也不知,不過按照韓元的推測話,那些世家既然能和商人達成協議,那勢必是拿到了工藝的配方。”
“愛卿什麼意思朕知道,即便是朕大動干戈,恐怕也會無濟於事,恰恰會增加那些人的信心,讓他們覺得朝廷已經無計可施了。”
戴胄這才收起了那兇狠的眼神,緩緩的點了點頭。
李二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朕傳你來一來是爲了告訴你新鹽製取的工藝泄露之事,而來想想要問問你手上有沒有世家人的把柄。”
“若是有的話,朕便對這些人動手,先給他們一個警告。”
“臣明白。”戴胄開口道,“陛下前些日子讓臣學習的新式記賬法已經小有成效了,臣也請來了李義府爲下面那些人教導了一番,臣一下步就是打算要查漏補缺,臣打算將近些年的賬本全部查驗一遍。”
“嗯,查出什麼問題的話,不要聲張,先送到朕這裡來,回頭朕親自動手。”
戴胄擡起頭看了李二一眼,猶豫了許久這纔開口道,“陛下,臣想向陛下舉薦一人,此人才敢不亞於馬周,若是加以調教,定是一名朝廷支柱。”
“哦?此人身在何處?何等官職?”李二聽到戴胄的話,眼睛猛地一亮。
自己這輩子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唯獨就是喜歡收集這些有才能的人。
自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才子盡收入囊中。
“此人陛下應當見過,此人便是李義府,現在乃是軍事學院的教導主任,臣覺得將其放在這個位置,實屬大材小用。”
“若是陛下相信,將其放在臣手下,不過三年,臣便能給陛下帶出一名比臣更優秀的民部尚書。”
李二微微搖頭,無奈的笑道,“此事不用你說,朕都知道李義府是一個不低於馬周的良才,可惜韓元說他心境還沒有磨練夠,暫時不讓他出仕。”
戴胄聽到這話,正色的點了點頭,有些敬重的說道:“也是,韓元成就都這麼高,
對學生的要求自然就高了一些,可能在我們看來已經超過了許多人,可在他眼裡卻是一文不值。”
“行了,此事你就無需操心了,這件事情儘快辦好。”李二恢復鄭重的模樣,看着戴胄吩咐道。
“臣明白。臣現在就回去組織人手,立馬開始查驗,臣一定將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蛀蟲的。”戴胄正色道,“還望陛下儘快拿出一個新鹽方案,此事關係到大唐朝廷命脈和聲望。”
說完之後,戴胄直接起身,朝着李二躬身行禮。
“臣告退。”
“呵呵,哎,這玄胤怎麼越來越像是田舍奴了,不過比田舍奴那老東西懂事多了。”
李二被戴胄嗆了一句,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等到戴胄離開之後,王德再次走了進來,“陛下,齊國公已經到了。”
“讓他進來吧。”李二眼睛猛地一閃,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瞥了一下方纔戴胄做過的凳子,開口道:“把凳子撤下去。”
王德眼神猛地一縮,沒有言語,而是搬着凳子撤回了到了偏殿。
不過片刻,長孫無忌便走了進來,恭敬的朝着李二行了一禮,“臣,見過陛下。”
李二擡起頭,輕飄飄的說道:“免禮,科舉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長孫無忌聞言,心裡猛的一下便提了起來,腦袋迅速開始轉動起來。
自己是又做了什麼事情了嗎?
怎麼陛下顯得如此生疏啊。
“回陛下,臣已經組織人撰寫好了試卷,一些新的規定各個考官也在學習之中,臣定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李二擡起頭瞥了長孫無忌一眼,輕笑幾聲,“朕自然是信的過齊國公的,只不過科舉之事乃是國家大事,朕不得不謹慎行事。”
“對了,你對這次科舉有什麼看法,世家那些人會不會拍子弟前來參加啊?”
長孫無忌拋下了腦中其他的想法,鄭重了起來,“陛下,臣覺得他們不會參加。”
“如今士子之中流傳着朝廷官官相護,世家拒絕參加科舉的消息,引得不少的士子贊同,想要在科舉當天鬧出一些事情。”
“甚至還對一些士子進行阻撓和脅迫。”
李二聽到這裡,眉頭緊蹙了起來。
“他們好大的膽子,真當科舉是專門給他們辦的了嗎?”
長孫無忌並沒有言語,心裡反而是長嘆一聲,自己嘴上說着沒事,實際上這科舉的難題不亞於開創一個新朝代。
一直屬於科舉中流砥柱的世家不參加了,即便有些士子參與進來,那放出的成績也是天差地別,到時候他們再隨便一宣揚。
士子肯定就鬧了起來,到時候朝廷難免不會受到壓力重開一場,到時候打臉的還是朝廷。
“行了,朕讓你來是有個事情要讓你去做。”
長孫無忌這才鬆了一口氣,既然陛下用得到自己,那自己做的那些事陛下肯定就不知道。
“陛下儘管吩咐,臣定然竭力而爲。”長孫無忌彎下腰,一臉肅然的說道。
“哎,比魏徵,戴胄那兩個貨強多了,就是私心太重了。”
李二心裡嘆息了一聲,可是臉上還是一副笑容的說道:“朕打算讓你去和世家交涉一下,至於什麼事情,你心裡肯定有數。”
“輔機啊,有些事情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你要記住,你是什麼身份。”
李二說完這些話,意味深長的看了長孫無忌一眼,隨後才擺了擺手,示意他離去。
長孫無忌頓時渾身汗毛聳立,後背直接被冷汗浸透了。
長孫無忌走出的時候,感覺到自己那雙腿都有些不聽使喚了,陛下如此明目敲打自己還是第一次。
哎。
自己也兩頭不討好啊!
沒錯,長孫無忌早就知道了世家要對新鹽的製取工藝下手,甚至長孫無忌家中也有一份新鹽製取的工藝。
當然皇宮他是沒有探子的,這個配方是世家的人送過來的,其目的就是爲了拉攏他。
如今看來這哪裡是一份發財的秘籍啊,這是一份索命的通告啊!
自己該站那一邊自己早就知道,只不過能獲取雙方的利益,自己爲什麼要單單選擇一邊呢。
做人好難啊,特別是做一個大家族的族長。
...
...
於此同時。
在韓府的書房內,韓元也在見人。
韓元盤坐在椅子上,三子則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整個書房顯得格外的安靜。
“查清楚什麼情況了沒有?”韓元端起一杯茶,輕抿了一口望着三子開口問道。
“軍師,查清楚了,咱們的兄弟在外面截住了一個商人,經過審訊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他們之所以能和世家和解,完全是因爲世家給了他們新鹽的製取方法,還有一些錢財的補償。”
韓元聽到這裡,眼睛頓時一閃,握住茶杯的手不由的一緊,長嘆一聲。
“我就知道,此事不會這麼輕易解決。”
三子有些不以爲然,一臉淡定的說道:“軍師,這配方又不是從我們手裡出去的,我們着急幹嘛。”
“要着急也是皇帝老子着急。”
韓元看着三子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二賢莊對李二的仇恨巨大。
就算自己在盡力的改善關係,可也沒有那麼容易,至少現在二賢莊也不回去做什麼傻事了。
“三子,你這腦袋沒用的話,直接割掉吧。”韓元翻了翻白眼,自己哪裡擔心的是這些。
自己擔心的是明年世家會不會趁着天災人禍禍亂大唐,如今手上更是握着這個武器。
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鹽是小事,咱們先不說朝廷盈利的事情,就單單那鹽來說,這些鹽商掌控了新鹽,即便朝廷三令五申禁止私鹽,這麼多朝代,你見過那個朝代私鹽被完全禁止了嗎?”
“一旦私鹽氾濫起來,官鹽就遭受致命打擊,朝廷官鹽若是一直處在虧損狀態,到時候好不容易收回來的鹽權又要丟了,到時候那些商人把控市場,到時候還能有這麼便宜的鹽嗎?”
“到最後苦的還是百姓們啊。”
“朝廷現在手握好多發財的生意,就算鹽不做了,也不過少了一些小錢,可百姓們就要恢復到以前被黑心鹽商宰割的時候了。”
三子起初還沒有怎麼在意,可是越往後聽,臉色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奶奶的,俺以爲鹽多了是好事,結果這反而成了壞事。”三子破口大罵了起來。
自己還留了個心眼,把那鹽商的製取新鹽的工藝給搶了回來。
“有時候東西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這後面都有一隻大手在操控,我現在擔心的是明年。”
“朝廷要是挺不過去明年,那麼大唐就亂了起來。”
韓元有些悵然若失的說道,關於貞觀八年的事情韓元誰都沒有提起過。
就如同保守秘密一般一直死死的鎖在自己的心裡,貞觀八年,是大唐最不尋常的一年。
地震,洪澇,戰亂,幾乎齊全了。
三子一臉疑惑的看着韓元,自己關於這事問了不下十遍了,可是自家軍師一句話都沒有說。
只是說着明年不好過啊。
“三子,糧食我們收了多少了?”韓元忽然擡起頭望向了三子,開口問道。
三子摸着腦袋,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多少俺不知道,咱們兄弟看守的那幾個倉庫全部囤滿了,足夠咱們的人吃上十幾年了。”
韓元聽到這裡搖了搖頭。
“不夠,繼續收購。”
三子聽到這話,眼睛頓時瞪大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韓元。
“軍師,咱們都花了好幾百萬的錢了,在這麼下去,咱們錢就沒了。”
“還有,咱們這段時間雖然到處收購糧食,可是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主意,江淮那邊的人基本上也開始囤積糧食,長安更不用說。”
“咱們要是再這麼下去,糧價還會飆升上去。”
韓元聽到三子這話不由的沉默了下來,的確,三子的話提醒了自己。
這麼一大筆錢投入市場專門收購糧食,那些糧商的鼻子肯定會嗅到不對勁,到時候肯定坐地起價。
可是自己這又不能不收吧,明年太恐怖了。
咚咚。
“進來。”韓元面帶憂愁,歷史上只是記載這貞觀八年這一年災害戰亂不斷。
自己只是想要琢磨着提前準備一下。
可是如今看來,好像此事沒有那麼容易。
“侯爺,吃點飯吧。”張大廚端着饅頭和一些菜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嗯,晚上了麼?”韓元擡起頭往了一眼窗外。
外面已經漆黑一片了。
“是啊,侯爺你們兩個在書房待了一下午了,眼瞧着飯點就過了,小的就把飯菜端了進來。”
張大廚有些緊張的看着韓元。
雖然他是好心,可是私自打擾主家還是有錯的。
“行了,我知道了。”韓元並沒有發怒,而是一邊想着事情一邊接過張大廚遞過來的饅頭和筷子。
三子早就餓的不行了,抓起饅頭就大口吃了起來。
“老張,你這手藝進步了啊。這饅頭整得不錯啊!”三子一邊夾着菜,一邊豎着大拇指稱讚道。
“饅頭?”韓元猛然回過神,呆呆的望着手中那白白的饅頭。
這饅頭是他經過改良之後的饅頭,雖然饅頭在大唐有存在,可大部分還是以各種餅爲主,特別是胡餅,尤爲流行。
自己好像有辦法了。
饅頭,你來的可真是及時啊!
韓元站起來,興奮的拍了拍張大廚的肩膀,“老張啊,你立大功了。”
“啊?”
張大廚一臉懵逼的看着韓元, 自己不就是送個飯麼,怎麼就立功了呢?
那要是這麼說,自己豈不是立功多了去了。
自家侯爺是不是想事情入了邪吧?
張大廚和三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臉的茫然,臉上甚至帶着一些的擔憂。
韓元瞧着兩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嘿嘿一笑。
“行了,我沒瘋,三子,你說着饅頭能不能充飢啊!”
“這肯定能啊,俺吃胡餅要吃四五個,這饅頭兩三個就飽了。肯定能充飢啊!”三子舉着饅頭狠狠咬了一口。
“你知道這饅頭用什麼做的嗎?”
“軍師,你不會入魔了吧。這還能用什麼做啊,小麥啊!”
“對,就是小麥。”韓元興沖沖的不停的走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