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空、花奴兒和蘇扈冬三女倒還差些,唯有萬春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心裡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惱火和憤怒。
畢竟楊玉環可是她父皇寵愛備至的女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她的姐妹,這種巨大的反差讓她多少有些接受不了,她幾乎要當場翻臉,拂袖而去。
然而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在崔穎和楊三姐的輪番勸慰下,萬春最終還是勉強拋開了種種不快,與楊玉環寒暄相處。當然,心裡結下一個疙瘩是在所難免的。
這也在所難免,兩女在宮裡本就是熟人,萬春一向將楊玉環視爲長輩,如今長輩變姐妹,暫時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崔穎知道要讓萬春真正接受楊玉蓮,還需要時間的磨合,也就沒再堅持。
衆女正在收拾行裝,洛陽來報。
張力匆匆走進菊花,站在院中朗聲道,“諸位王妃,王爺從洛陽來信”
蘇扈冬第一個從房中走了出來,擺了擺手道,“拿來我看。”
蘇扈冬是回紇公主,又是掌控女軍的大將軍,身份非同一般,也自有一份威嚴和氣度。張力不敢怠慢,立即滿臉堆笑將張瑄的信函遞了過去。
“你去吧。”蘇扈冬接過來也沒拆開,就拿去給了崔穎。
崔穎拆開一看,擡頭笑道,“郎君來信,說是給三個孩子起名了。”
她這麼一說,李騰空等人頓時就來了興趣,楊三姐充滿期待地道,“他怎麼說?”
就連過來跟衆女聊天的蕭十三郎夫人李蘇蘇和崔煥夫人張秀秀姐妹倆個都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
“郎君說了,兩個女兒按長幼名爲:若然、含嫣。”崔穎微笑道。
“好名字呀,若水含煙,巧笑嫣然,哥哥不愧是當世第一才子,給兩個侄女兒起的名字如此富有韻味,詩情畫意,着實令人羨煞。”張秀秀拍手叫絕道。
李騰空也笑了起來,“張若然,張含嫣,真不錯吶。三姐,恭喜了。”
其實兩個女兒叫什麼名字,對於楊三姐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張瑄肯親自給兩個女兒正式起名,這說明在他的心目中,楊三姐生的這一對雙胞胎女兒得到了他的重視。
重視楊三姐生的女兒就是重視楊三姐,這是顯而易見的。
這是楊三姐的心態。其實,作爲穿越者,張瑄根本就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也沒有什麼嫡庶之分。只要是他的親生骨肉,在他心裡的位置都是對等的。
楊三姐欣慰地矜持地笑了笑,“兩個丫頭片子而已,叫什麼名字都成。倒是瑄郎爲小公子取名爲何,王妃趕緊說來咱們聽聽”
雖然楊三姐比崔穎年長許多,但畢竟崔穎的身份擺在這裡,楊三姐對崔穎一向非常尊重,以王妃稱之。
崔穎又笑了笑道,“郎君說了,單名一個乾字。”
乾字……衆女默然。
在場衆女中,除了蘇扈冬這個回紇公主和花奴兒這個女俠出身的女子之外,都飽讀詩書,一肚子墨水,像崔穎、萬春、李蘇蘇、張秀秀都是當世才女,而李騰空雖然自幼習武,但出身相府,見識和文化層次也不會太差。
聞聽張瑄爲崔穎的兒子起了這麼一個名字,衆女心裡馬上就浮起一個念頭。畢竟,現在的張瑄
不是過去的張瑄了,他有很大的可能登基稱帝,開闢一個嶄新的王朝時代。
因此,衆女嘴上恭賀着稱讚着,心裡卻是都有些羨慕。
乾字,出自周易,乾爲天、爲陽、爲剛、爲君、爲玉、爲金、爲寒、爲冰、爲大赤……這意味着,張瑄有日後將自身基業傳承於這個兒子的打算。
也就是說,一旦張瑄登基稱帝改朝換代,崔穎肯定是未來的皇后,而張乾這個兒子,也就是未來的東宮太子。
張瑄的確有這個心思。他雖然對衆女都一視同仁,但崔穎的身份畢竟不同,不僅是第一個走進他心扉的女子,而且還是他的正妻和王妃,將來被冊封爲皇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崔穎生的兒子既是嫡長子,只要這個兒子能成器,張瑄肯定要加以培養,冊立爲皇太子。當然,如果不成器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是這個時代的禮法和約束,既然融入了這個時代,張瑄概莫能外。
張瑄選擇在這個時候,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主要是對崔穎的一種無形的安撫和補償。張瑄心裡明白,崔穎之所以能容忍自己其他的女人,一方面是大環境的薰陶,一方面是她的性格大度。但再大度,也終歸是一個女人,在這樣的時候,必須要明確崔穎的地位,否則,崔穎這頭如果出了岔子,他的後院就會起火。
發生在李唐皇室中的權力爭鬥,也隨着張瑄的反唐,似乎悄然降臨在了張家的頭上。
以前,衆女並沒有考慮到這些,而如今,卻不能不重視這些了。
只是衆女並不知道,張瑄對此另有深遠的考慮。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他的子女後代走上一條爲了權力骨肉相殘的悲劇之道。他會竭盡所能,將自己所有的子女都安置好,不給他們明爭暗鬥的機會。
由此,房中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複雜和尷尬起來。
崔穎環視衆女,心頭卻是幽幽一嘆。
她心裡明白,如果自己相公日後
登基稱帝,那麼,自己和萬春等人友好親密的關係就註定要被打破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同爲張瑄的女人,但過門有先後順序,以這個時代的禮法和規則,必然就有地位的差異。而衆女地位的差異,自然又順延到她們的後代身上。豪門大族尚且如此,皇室更加嚴重。
蕭十三郎的夫人李蘇蘇似是看出了衆女的尷尬和無形的隔閡,不由笑着打圓場道,“王爺真是好才情,給這三個孩子起的名兒都是非同凡俗……萬春妹妹、空兒妹妹和蘇扈冬公主可是要努力了喲……”
李蘇蘇這麼一插科打諢,萬春和李騰空不禁臉色羞紅,萬春跺了跺腳,嗔道,“嫂夫人調笑萬春,該打”
李騰空則紅着臉扭過頭去,心頭卻是鄭重地考慮着,自己也該給張瑄生個後代了,要不然自己日後……該指望誰呢?
蘇扈冬性情豪放,則大咧咧地笑道,“我倒是想生吶,可是一直懷不上呢。”
崔穎接過話茬去,柔聲一笑,“三位妹妹不要着急呢,等郎君平定天下,有的是時間陪你們……對了,不過我聽府中有經驗的僕婦私底下議論,說是萬春妹妹股臀寬大,將來肯定要生兒子”
“誰敢在背後嚼本宮的舌頭根子?放肆得緊”
萬春先是愕然,旋即大羞,她衝過來撲進崔穎的懷抱,跟崔穎不依不饒地鬧了起來。
兩女嬉鬧了片刻,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因此得到緩和下來。
說實話,衆女也就是微微有些羨慕,並不是真正的嫉妒崔穎。因爲崔穎終歸是正妻,而且與張瑄感情甚篤,在張瑄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而這些日子以來,崔穎的大度和寬宏大量,也讓衆女敬重和感激。
尤其是楊三姐、花奴兒和楊玉蓮,如果崔穎是那種善妒的正室,她們要想進張瑄的門,恐怕會大費周折。最起碼,會讓張瑄大傷腦筋。
見氣氛恢復如常,崔穎這才暗暗長出了一口氣。
作爲張瑄後宮之首,崔穎
自己能協調衆女親密相處如同一家人,免得牽扯張瑄的精力。如果後院起火,她在張瑄那裡也不好交代。
當然,在心底深處,對於張瑄的良苦用心,崔穎是無比歡喜和欣慰的。
她雖然爲人淡泊不爭搶什麼,但作爲正妻,她就必須要捍衛自己的地位。而她的兒子,也就是嫡長子,這一點誰也否認不了。張瑄在這個時候,明確這一點,顯然是對她的愛護和尊重,崔穎感同身受。
一個僕婦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張乾進門,這孩子倒也天賦異稟,只要不是餓極了眼或者哪裡不舒服,平時很少哭鬧,這麼點,就顯得有些與衆不同了。
崔穎趕緊起身走了過去,接過了自己的兒子。
而這個時候,衆女圍了上來,笑吟吟地上前逗引着粉妝玉琢的張乾,只是望向這個孩子的目光與往日間便有了些許的不同。
這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太子啊……李蘇蘇心裡暗歎,突然笑着道,“穎兒妹妹,讓奴家抱一抱,這孩子真俊吶”
李豫和李光弼狼狽地逃回長安。
興慶宮,明德殿。
滿朝文武大臣分列兩側,李亨站在皇臺上,冷冷地凝視着跪在自己腳下的李豫和李光弼,氣不打一處來。
他心裡這個恨啊
張瑄終於還是反了,還聲稱是被他這個皇帝逼反的。反就反了,還讓皇帝背了一個黑鍋。
而這個李光弼,真是難成大事,讓他率軍過去牽制張瑄,結果張瑄沒有牽制到,反而把兩萬軍馬陷於張瑄之手,簡直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