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二老爺不太高興地走人了,自家老爹對自家閨女缺愛,外孫還沒生下來呢‘折福‘這兩字都用上了。實在讓人不痛快。
華二老爺陰着臉,滿腦門官司,回頭就讓夫人去萬安寺給芳姐同外孫求個平安符去,這若不是自家親爹,華二老爺百分百的不答應。妥妥的翻臉,老死不相往來的節奏,無奈是親爹。忍了吧。
不過華二老爺回到自家書房,就開始給自家外甥起名字,至少要把這福氣給找補回來。至於這個給小輩起名字,到底是誰的活的問題,目前不在華二老爺考慮範圍之內。
華老上書也沒閒着,腦袋裡面想的都是東郡遭災的事情,朝廷上都沒有動靜,怎麼到了兒子這裡遼東就遭災了呢。是自家兒子沒事找事,說的邪乎,還是當真如此,作爲朝廷大員,老尚書上心了。
作爲六部尚書這種問題可比他家孫女的問題嚴重得多。必須注意。倒黴孫女該說的一句不說,就知道給他爹寫信,膩膩歪歪的,正經事一點辦不了。老尚書想到這裡就一肚子的氣。
華老尚書對遼東的事情在用心,可也要需要了解的時間,可這時間從來不等人的。
隨着京城送來的物件之後,芳姐又收到了自家爹爹給追補過來的信件,裡面就一個主要問題,老爹把兒子的小名給起好了‘存福’。
夫妻兩人看着這個十分接地氣,帶着濃厚鄉土氣息的名字有點接受無能。他們兩口子要多個叫存福的兒子嗎。
池二郎呆愣半天:“這是岳父大人的手書嗎,聽說岳父大人是榜眼出身呢。”
芳姐臉上沒啥表情,池二這小子看不上這個名字,自己也不太喜歡就是了:“聽說賤名好養兒。不過是一個小名。用到的地方不多,挺好聽的。”心裡打定主意往後自家兒子叫大朗,生了閨女叫大娘,至於小名,那就成爲傳說中的存在吧。
池二郎替自家還沒出生的兒子糟心,幸好兒子的大名還沒有起呢,希望泰山大人莫要太過操心纔好。同芳姐一樣的心思。自家兒子的小名。定然不能讓別人在知道了。
華二老爺不是不想給外甥起大名,實在是時間有限,華二老爺一時間還沒想到什麼精彩絕豔的字而已。誰讓他家尚書爹弄得事情太着急呢。這不是想着給自家外孫的福氣給壓住嗎。
陽春三月,本是小娘子們外出踏青,小郎君們呼朋喚友在外防風的時候,可東郡到處瀰漫着一種壓抑。沉悶。百姓臉上都帶着愁苦。那種看不到希望的愁苦。
去歲的時候收成不好,雖然勉強交上了賦稅。湊合着也度過了這個冬天,可到了春季,老百姓連買種子的銀子都沒有了。
往年還能自家留下來年的春耕示意,可去年遭災了。霜凍來的早,根本就沒有給百姓機會養熟物種。
好過一些的人家,還能湊湊勉強能湊夠春播。可春播以後如何過活,卻是沒有着落的。
至於差一些的人家。真就到了要賣兒賣女的地步。
東郡城裡還好,商戶居多。可出了東郡城,這種愁苦隨處可見。
連芳姐這個呆不住的,見天想着帶着這羣丫頭出去放風的人,都不太願意面對如今的場景。堵心。
不是不知道人間疾苦,可真正地看到,那還真是震撼。當年去引雷山的一路上也不是沒碰上過這種情形,那時候到底是個路人,多以旁觀的角度看帶問題。當自己是個看客。
而現在看到的這些都是同她一個城池生活了兩年多的人呢,同她華晴芳呼吸一個城市的空氣的人,有的人甚至還給他們府上送過木柴,或者送過豆子的。
想想怎麼都是讓人開心不起來的。芳姐明白,她在這個時代算是適應良好紮根了。因爲都能感同身受了。
芳姐能夠做的也不過是把府上存多餘的糧食,往靜怡師太呆着的尼姑庵裡面多送一些而已。空門從來都是行善積德所在,靜怡師傅在山下設了粥棚。早就開始佈施了。
芳姐不是不想效仿,而是身份不方便,朝廷到未必忌諱她一個同知夫人,可這東郡的官老爺,官夫人們多了。真要是獨樹一幟,惹來衆怒得不償失。就是池二郎將來在東郡到時候也會舉步維艱。
芳姐算是知道當好官,當好人多不容易了。
想來可笑,他一個同知夫人的身份,竟然不如一個方外尼姑做起好事方便。
摸摸自己的肚子,就當是積德行善好了飛,反正他爺不缺銀子,不差這點糧食的。好吧不是一點點。
可恨那郡守大人爲了那麼點虛名,竟然不想朝廷請求賑災。不知道這人腦袋怎麼長的。面對滿城的百姓,心怎麼就那麼大。
芳姐都想站出去,啐他兩口,你能抗住自然災害嗎,你能扛着外敵入侵嗎,你倒是想法子給老百姓弄點吃的,或者你把春播的種子給解決了,也算是你實幹扛得住事不是。
想想都是心塞,替東郡的百姓心塞,替自家郎君碰上這麼一個上官心塞。別說升官了,若是跟着這麼一個上官走,怕是連祖宗的臉面都得賠進去。
這東郡老百姓,也不怎麼得罪了滿天諸佛,怎麼就碰上了這麼一個倒黴,作死,死要面子,還沒那麼大本事的糊塗官嗎。
就是認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池二郎,回到府中的時候,臉色都是不太好看的。如今外面的形勢不容樂觀。
本來看笑話一樣看芳姐後院這點丫頭折騰,這幾日竟然在早晨跑圈,或者院子裡面射箭的時候,讓身邊的侍衛特意過來指點。那張臉嚴肅的,讓芳姐腳底板抽筋。
緊張的氣氛讓芳姐心煩不已,怎麼都覺得自己身邊的安全上有點不穩定。弄的都有點孕吐了。一張圓潤的臉蛋如今變得蒼白柔弱。
池二郎看到自家好好地夫人。折騰的身子都柔弱了,臉色上就更難看了。恨不得要把芳姐送回京城:“是不是這裡的環境不好,你適應不了呀,要不然你回京吧。明日就讓魯二管家帶人護送你回去。”
池二郎是十二萬分的不捨,不過看看現在的東郡城,池二郎覺得這個提議很及時。
芳姐漱口,緩過幾分力氣來:“是不是情形不太對。莫要糊弄我。”
池二郎抿嘴。看着夫人慘白的臉色,也不忍心實話實說:“現在看着倒是沒什麼,我就是心裡不踏實。聽話回京城生孩子,那裡有岳父大人在,定然不會委屈你的。我這裡也會放心些。何況長輩們都在京城呢,總比咱們兩人什麼都不懂的好。”
芳姐摸摸自己的肚子。還不夠四個月呢,怎麼就說到生孩子呀。這是要夫妻長期分居,爲什麼非得去京城呀,爹孃,公公婆婆把接生婆子都送來三個了。在哪生都一樣。
看看池二郎。這廝在忽悠她呢:“你都親自出手,指點丫頭們的騎射了,還說沒什麼事。還是實說了吧,反倒讓我擔心。”
池二郎給自家夫人捏着痠軟的胳膊。儘量緩和語氣:“我這不是想着下去隘口看看嗎,如今外面亂哄哄的,我是怕光憑那幾個護院,護不住你們娘兩,才指點他們兩下,沒有別的意思。”
芳姐鬆口氣,原來是要出門,還放不下府上:“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要因爲我耽誤了正事,懷個孩子而已,沒有那麼嬌貴,就是府上你也不用擔心,魯二叔他們可比你手下的那些部曲可靠多了。”對於魯二叔手底下這些人的武力值,芳姐那是十二萬分的信任的。
池二郎抿嘴,若是能放心的話早就走了,看來一味的粉飾太平不行,自家夫人是個扛得住事的,還是交代清楚了好,免得大意了:“總要多留些人守着纔好,年景不好,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多了,誰知道人心裡都想的什麼呀,總要多防着些。這城裡未見得就安全,至於城外,聽說鄰邦同這裡差不多,牧民怕是更過不下去。邊防那裡我要多看看的。”
芳姐心說就這麼點事,弄得那麼凝重,弄得自己以爲多大的事呢,自己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那還不過去,這裡不用你,放心吧。別說丫頭,就是婆子們回頭我都排了崗位,人手拿着武器,白天夜裡的巡邏。若是邊防都不安穩了,咱們纔是真的危險呢,這城裡的些許毛賊,咱們還看不在眼裡。來一個咱們滅一個,外患我一個內宅夫人沒有什麼高見,可這內亂,實在不成自保我還是做得到。”
看到自家夫人這個樣子,池二郎倒是沒覺得怎麼樣,無知者無畏大概就是說的夫人。
可身邊的幾個丫頭被自家夫人說的心潮澎湃的都要站不住了,當然了只限於阿福本人是激動崇拜而已。剩下的驚嚇居多。
芳姐大氣到底,最後忍不住跟着說了一句:‘下次有事直說,這等裝深沉,一人扛着,讓我猜的戲碼可別再有了。我這孕吐都是呢害的,多大點事呀。’
早知道自己就開口問了,看看現在弄得,肚子裡面的孩子都不願意了,吟怪的瞪了一眼池二郎,芳姐覺得心情輕鬆了,跟着睡眠也來了。
池二郎黑臉,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他這麼操心到底是爲了誰呀,他好幾天睡不着覺,到底是爲了什麼呀,四娘怎麼就那麼與衆不同呢。聽說那廖六的媳婦早就包裹款款的去濠州住孃家了。
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孕吐反應什麼的都不見了。
池二郎都得承認,原來自家夫人的孕吐跟吃食沒有關係,竟然跟情緒有關係。原來夫人說的懷孕的婦人心情要舒暢這話不是忽悠自己的。
自家夫人看不得自己招蜂引蝶,往後記得要離丫頭們遠點,免得自家夫人心情不好。在池二郎的心裡一直以爲夫人做出這個要求是醋勁兒大呢。
池二郎看着城裡已經有了亂像,不過有郡守大人同守備大人在應該也亂不到哪裡去,反倒是邊防上的事情,跟重要一些。
守備大人的心思顯然都在看郡守大人的笑話上,池二郎也不是沒提過邊防上的事情,奈何守備大人不認爲多重要。只說二郎從京城來,見識到底少了點,這點事情在邊城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還順口讓池二郎覺得有問題,自己多去下面轉轉。
在池二郎看來,這守備大人是太平日子過的多了,忘了本了。
不過到底是守備大人說話了,好歹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命令,池二郎眼看着不能再拖了。在不放心也得去隘口轉轉了。
夫人不同意回京,池二郎只能把自家部曲調過來二十餘人,同魯二叔那些護院一起,給自家府邸做個保全。
至於內院的丫頭婆子,池二郎雖然沒有親手安排,可在晨練的時候都訓話了,這段時間必須好生的服侍夫人,更不許把外面的人帶進府來,死命令嚴要求,不講人情的。
做好這一切的安置,池二郎才百般不放心的糾結着上路了,若是早知道,太平年月,這邊防也不太平,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帶着夫人來這倒黴地方的。
送走自家男人,芳姐特意叫了魯二叔回話,魯二叔表示,城裡確實不太平,老百姓沒吃的,總要養家餬口,各種門道不就都出來了嗎。
聽說衙門裡面偷到事件多了,郡守大人倒是想要嚴懲,多關些日子,可牢房就那麼大,沒法子只能抓了放抓了放。
聽說有的人甚至只爲了到牢裡混沌帶着沙子的米糠粥吃。所以才做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專門去牢房的。
這日子得艱難到什麼程度呀。
和平年代過來的芳姐,也知道這是要攤上大事呀。
池二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真要是大夥都沒吃的了,人家可不管你家官有多大,誰家有糧食,誰家有吃食,肯定先被搶了。
如今就是想把府裡的米糧弄出去救急一些人家,怕是都不敢了。妥妥的招禍還招恨。仇富心裡她懂。
所以直接下了封門令,這個時節青黃不接的,青菜什麼的,到了街上也沒什麼新鮮樣式,不過蘿蔔白菜而已。自家府上儲存的少不了。不採買也罷。
至於後面的作坊,直接停產了。人家都吃不飽呢,你還能奢侈品,消耗糧食,這種招恨的事情,芳姐表示他不做。這時候作那是作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