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更夫見這俊朗的書生公子很有禮數的樣子,終於放寬了心,喃喃道:“哦!是嘛,咳咳,小哥可是茅山來的弟子麼?”
葉九一怔,暗道仙道茅山的名頭果然不小,此處離着仙居天台都近,老百姓卻只知道茅山道士的大名,誠可嘆也。
葉九笑道:“我雖然不是茅山宗的弟子,但差不了許多,我也是仙道弟子,不知老人家有何見教?”
老更夫打量了打量葉九和小茉,欲言又止,最後終於擺了擺手,提起銅鑼和梆子,繼續打更,喃喃嘆道:“太年輕、太年輕,不是茅山道術的傳人,更不是她們的對手,算了吧,就當我沒說。”
葉九一把扯住老更夫,拱手笑道:“老人家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誰們的對手?只怕不見得吧。”
小茉不悅道:“糟老頭子,打什麼啞謎,好歹說出來呀,難道怕風大閃了舌頭不成?”
老更夫一邊走着打更,一邊回頭嘆道:“你們是過路的,哪裡知道我們本地的異聞,說給你們也是白說。”
葉九奇道:“哦?既然當地有什麼異聞新鮮事兒的,不妨說來聽聽,我最喜歡聽這些趣事的。”
小茉嘆道:“公子,還是問了客棧去住店打尖吧,半夜三更的和糟老頭子又什麼說的?就他那點膽子,只怕聽着風聲就疑作是鬼來了。”
葉九笑道:“不急不急,聽聽也無妨,老人家說吧,究竟是什麼異聞?”
老更夫嘆道:“我們這裡叫方溪鎮,鎮上也有上千戶人家,鎮北邊是舞陽河,在舞陽河畔呀,有處香爐巖,平日裡太平的很,最近卻來了三個女鬼,盤踞在香爐巖,專門勾引過往年輕子弟的魂魄,也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哎,你們過路又不像往北邊走的,遇不上的,大可以放心好了,走吧走吧,老夫還要打更。”
葉九暗暗皺眉,訝然道:“三個女鬼?專迷年輕男子的魂魄?奇哉怪也,我還頭回聽說哩,女鬼還能迷倒人?小茉,會是真的麼?”
小茉悠然道:“這一點兒也不稀奇,多的是了,女鬼尋覓愛郎,天經地義的事情。”
葉九聽的一怔一怔的,苦笑道:“女鬼尋夫天經地義?好傢伙!這世上豈不要亂套?我看是天理難容呀。”
老更夫使勁的點點頭道:“老朽也很贊同公子的說法,哪處墳冢沒有屈死的冤魂?有些孤魂野鬼也正常的很,但這些女鬼不好好的在香爐巖下呆着,成心只害意志不堅定的年輕後生小夥子,沒天理呀。我走了,你們千萬別去鎮北的舞陽河畔,繞道兒走。”
葉九忙道:“老人家,敢問哪邊有客棧?”
老更夫道:“哦,客棧呀,有些遠哩,出了這條巷子口,往右手邊拐,一直走到鎮東頭,有酒旗招牌的。走嘍,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梆梆的打更聲又響起,葉九謝過,拉了小茉去尋客棧。
路上走遠些了,葉九摘下靈玉墜兒來,隨手變作一個宮形的大紅燈籠,笑道:“我們去方溪鎮北捉鬼?如何呀?也好叫那老頭兒驚訝一番。”
小茉搖搖頭道:“夜深了,我們是初到此地,黑燈瞎火的誰知道香爐巖再哪兒,明天一早問清楚了再前去踩點兒也不遲呀,我們還是尋客棧先住下吧。”
葉九沉吟道:“也好,今天委實太累了,我只怕明天大白天的捉鬼,女鬼不肯出來,不敢見天光,那怎生是好?”
小茉笑道:“無妨,不出來正好,我們把女鬼作祟的老巢啊骸骨啊一把火燒了,叫她逃無可逃。”
兩人計議已定,來到小鎮東街,扣開街邊客棧的房門。
打着燈籠走到底與先前冒冒失失的不一樣,店小二哈欠連連的出門一瞧,未及看人,先看大紅的宮形燈籠,呵!好闊氣的燈籠,上書葉府二字,店小二連忙躬身作揖,賠笑道:“嘿嘿,兩位客官深夜裡來,可是要住店打尖麼?”
葉九點點頭,笑道:“嗯,只顧着趕路,錯過了宿頭,路過方溪鎮,尋你家客棧住上一夜。”
店小二連忙把兩人讓進來,掌燈引到樓上的客房,笑道:“客官吃點什麼,別看小店不大,夜裡爐火不熄的,煎炒烹炸、冷葷熱素應有盡有,保管做的又快又好吃,嘿嘿。”
小茉道:“晚飯我們吃過了,來幾樣精緻的小菜吧,就當夜宵了,還有,上一罈好酒來。”
店小二應道:“好嘞!客官稍候。”
果然沒等多久,小二就端來菜盤,幾樣滷菜、點心,還有一罈子酒,羅列杯盤後,道了聲慢用,自下樓去了。
葉九和小茉一邊享用着夜宵,和在荒山裡烤燒雞吃又是另一番風味,一邊又說起明日捉鬼之事。
葉九一杯酒飲盡,笑道:“說實話,我倒很想瞧瞧這幫女鬼有多美的姿色,就來爲害人間,壞人家年輕子弟。”
小茉嘆道:“我估計她們美不到哪裡去,說不定未必是壞人道行的,要是女鬼覓愛郎,倒也值得同情哦。”
葉九奇道:“嗯?女鬼覓愛郎?這和鬼迷了人的心竅,壞了人家性命,有什麼區別嗎?只不過說的好聽些罷了,你沒看那老更夫嚇成什麼樣子,聽風就是雨,夜裡撞個女子還以爲是女鬼要來捉人的。”
小茉啐道:“呸呸!他個糟老頭子知道什麼呀,只怕是個醜八怪的老女鬼也不會找那樣老的傢伙,因爲女鬼都是拜月的,俗話說的好,自古嫦娥愛少年,女鬼尋覓愛郎,本來就再正常沒有了。”
葉九聽了小茉的話,更是驚奇道:“哦?何爲拜月?也是修道的法子麼?我怎麼從來沒聽師父說過。”
小茉笑道:“公子是男的,當然不知道嘍,拜月又叫祭拜太陰星,也是吸收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的法門之一,而太陰星主、廣寒宮嫦娥仙子就是位寂寞冷清幽怨的絕色美女,在廣寒宮清冷的宮中好不孤獨,卻又無可奈何了,而女鬼就大不相同了,塵世間這麼大,每個女鬼都有追求自己心愛的人的權利,妖女也是一樣,凡間的女子更是一樣,這都是沒有分別的,並且無可厚非。”
葉九苦笑道:“哎哎,追求心愛的人的權利我也無法反駁,但又和太陰星月後嫦娥有什麼關係,我也知道寂寞嫦娥舒廣袖云云,冷宮的仙子,着實令人感慨。”
小茉嘆道:“公子有所不知,任由是女鬼、女人、女妖在拜月時,或多或少都要沾染些太陰星主的寂寞之情,是極容易自傷身世,同樣落寞的。”
葉九恍然道:“哦,貂蟬拜月,閉月羞花,古已有之,原來拜月還能被月宮仙子嫦娥染上相思之情,我還是頭一回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