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動用其他手段,阿蒙至少有一點是比不上寒特的。那就是千年修煉的積累。阿蒙手中的鐵枝法杖並不是他交給摩西的那一支,而是形神中的金光變化而成。可是塞特手裡的魚叉是一支真正祭煉千年的神器,寒光閃爍堅韌無比。
魚叉隨着塞特的心意像靈蛇般變化,三股鋒利的尖端會旋轉、延伸,帶着能刺傷神靈的威力。在塞特的盡情揮灑之下,經過無數場惡戰的阿蒙竟然只有招架之功,一時無暇反擊。
塞特持魚叉狂攻不止,他是已經發了狠,將修煉千年的大法力宣泄施展。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鐵枝法杖竟然被打成了四分五裂的金光,一截叉尖直刺向阿蒙的胸口,另外兩股叉尖延伸變形繞向了他的脖子和後背。
阿蒙大吼一聲,不退反進揮起拳頭帶着淡淡的金光,周身瀰漫着一股狂暴的氣息,竟然一拳砸在叉杆上,將塞特硬生生的震退。礦錘、
法杖都是阿蒙曾使用過的武器,當他將鐵枝法杖交給摩西之後,與人相鬥的時候經常就憑着一雙拳頭,威力卻勢不可擋。
塞特見阿蒙發起了狂暴的反擊,也怪叫出一聲變化了形體,他手裡的魚叉不見了,身上的衣服也化爲了飛灰,背後甩出乎一根長尾,尾梢帶着三股分叉的尖端,赫然就是那杆神器魚叉所變化。他的頭頂上也生長出一對長角,堅韌而鋒利,卻擁有觸手一般的彈性。全身的肌肉隆起,口噴黑煙化爲一層黑光鎧甲護住周身,黑甲外燃着毒焰向阿蒙猛撲而來。
塞特此刻的樣子太恐怖了,假如在人間被人看見,嚇都能嚇死一大片。這已是他最後、最強大、最有效的手段。形神與祭煉多年的神器合而爲一,大法力化爲毒焰鎧甲,將無邊恨意與憤怒以及燃燒的恐懼化成了銳利的尖角。
再看阿蒙,全身都已被一層淡淡的金光包裹,隔絕了燃燒的毒焰侵襲”雙拳上的金光化爲了一副金色的拳套,不論是長尾飛刺、還是犄角衝撞,阿蒙都是硬碰硬的一拳擊出。這一場混戰已沒有取巧的手段可言,阿蒙好像也沒想用什麼妙計和陷阱戰勝塞特,就是要與他在正面的決鬥中分出勝負。
一番激鬥打的是天昏地暗,塞特能施展的手段已經全部施展,可是阿蒙的應對讓他心驚不已。自始至終都是塞特在狂攻,而阿蒙僅僅是招架而已”完全憑藉本體的大法力對抗,塞特那強大的彷彿源源不盡的力量也漸漸衰弱下去。
阿蒙沒有傷他”反倒像在表明一種態度,就是要讓塞特盡情的出手。神靈是累不死的,但這種毫無保留的攻擊等到無力爲繼的時候,
阿蒙想斬落塞特便不必費多大的力量,阿蒙的戰略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
塞特感覺不能再這樣鬥下去了,面前的阿蒙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戰勝的。而且塞特還意識到一件事,阿蒙雖然施展種種手段與他相鬥,但骨子裡一直透露出難以形容的輕蔑,就像貓在戲耍一隻耗子,卻不着急把對方一口咬死。
阿蒙並沒有把這場決鬥放在眼裡”對於阿蒙來說這只是一個印證的機會。藉着一位造物主的殊死相拼,阿蒙將有生以來所有施展過的手段都在這個世界中演化一番。對於神靈而言,阿蒙這麼做是一種無聲的諷刺和最大的羞辱,塞特在與阿蒙拼命,而阿蒙卻藉着這個機會自行練習和領悟。
當阿蒙手上的拳套消失,一翻掌托出一朵太初蓮huā”huā心上升起的紅日光芒射向塞特身上的黑甲時,塞特終於感到絕望了。但塞特已經無法在狂攻中停止下來,只要攻擊一停,形神就會被那一輪紅日所吞噬,就連靈魂印跡都要被抹去。
塞特奮起餘力”黑煙包裹的長尾突然化出無數分叉的尾尖,死死抵擋住那輪紅日中噴射的光芒。他已經打算逃了,寧願身受重傷也要脫離這個世界,遠遠的躲起來再也不回人間、也永遠不見阿蒙。
但是塞特想逃走哪有那麼容易,太初蓮huā又化爲一片金色的書簡”
將黑煙中無數分叉的尾尖全部擊散時,書簡中的神文都印向的塞特周身,要將他牢牢的困住。只聽阿蒙嘲笑的聲音傳來:,“塞特,當年你給了我一個名號叫做撤旦,並讓埃居的工匠們畫出了撤旦的樣子,留在神殿和陵墓的壁畫上。撤旦身後濃霧中的投影,帶着分叉的長尾和猙獰的雙角,原來就是你此刻的面目。”
塞特見天命書簡展開將自己包裹,知道再不掙脫便再無機會,陡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震吼,身形爆炸而開再度化爲濃煙,濃煙中有無數寒芒向着阿蒙〖激〗射而來。這一擊無論是否有效,塞特至少有數百年不能恢復力量了,同時他的身影一陣恍惚,彷彿就要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時阿蒙輕喝一聲道:“塞特,面對你的命運吧!”
天命書簡突然消失了,再蒙以護體金光承受了濃煙和寒芒的攻擊,無數神文在手中匯聚,凝成一支長長的尖棱,正是命運之匙的模樣。命運之匙向着虛空刺去,那棱尖所指彷彿已穿透了這個世界。在這一擊的攻擊範圍內,寒特是無法閃避的。他正要消散的身影瞬間又重新凝聚。
塞特揮舞魚叉架住了金棱,藍天與黃沙都在震顫,堅韌的三股尖端突然變軟了,化爲了三條盤旋的毒蛇模樣,旋轉延伸繞住了命運之匙。塞特手持叉柄悲呼道:,“既然要趕盡殺絕,那就一起殞落吧!”
眼看那三股魚叉變形纏繞住命運之匙,已經延伸到極致,突然散發着寒光急速的膨脹,天地之間傳出了巨浪澎湃的聲音。塞特已經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瞬間凝聚千年的修爲企圖做最後的掙扎他想毀了這件神器。
若此神器被毀,那澎湃的力量爆發,塞特本人必然也隨之灰飛煙滅,在如此巨大的衝擊下,阿蒙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傷。塞特欲放棄了永恆的生命,在最後時刻選擇與阿蒙同歸於盡。
可是阿蒙怎能讓他這樣做呢命運之匙化作金光炸裂而開,金光在空中化作兩道鎖鏈一道鎖住正在膨脹變形的魚叉,一道緊緊纏繞住塞特的身形。
只聽阿蒙輕聲問道:“塞特,你還認得嗎,這是什麼神術?它是伊西絲神殿秘傳,名叫伊西絲之禁錮。我有很多手段都是自行領悟,甚至來自偷學,但只有這種神術,卻是瑪利亞親手教我的。
我最後給你選擇的機會是接受永恆的禁錮,還是就此自斬?”
塞特隕落了阿蒙的天國中仍是黃沙萬里,天地之間一片靜悄,彷彿那位神靈從未來過,只有阿蒙左手拿着的一杆魚叉,見證了剛纔的那場決鬥。
阿蒙右手持命運之匙,左手倒提魚又,在萬里黃沙平緩緩向前走去。
他的身形就像在敘亞沙漠中度過生生不息的考驗時那樣,每走一步身後就留下一個腳印,接着沙子涌動將他的足跡抹去。他就這麼默默的走着,當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彷彿已經到了世界的盡頭。面前一無所有,就連時空都隱去無蹤,身後是無盡的蒼涼,這是阿蒙所開闢的世界,難道他誓願中的天國就是這樣的嗎?
在世界的盡頭,阿蒙神轉過身來將手中的魚叉遠遠地飛擲出去,彷彿將心中沉積多年的無奈與憤懣也一併拋出。魚叉不知飛出了多遠,沒入沙丘中不見。
緊接着沙漠上稀稀落落出現了奇形怪狀枯死的樹木,沙丘間散落的碎石也發出冷冰冰的寒光。半空卻有炙熱的躁動氣息不斷盤旋,遠處有濃煙升起彷彿地底深處有烈焰在燃燒。
這彷彿象徵着他與塞特激戰所應留下的痕跡。
阿蒙再度轉回身來,右手持命運之匙往腳下一劃,世界的盡頭之外又出現了一個世界。命運之匙劃出是一條奇異的分界阿蒙邁步跨了過去。
隨着阿蒙的腳步走過,展開了綿延的平原與起伏的丘陵。平原上綠草如茵繁huā似錦恰如阿蒙當年第一次走出深山時,挽着尹南娜所走過的那片草原。周圍丘陵綠樹蔥蘢清新如畫,點綴着葡萄園、玫磅」
園,山間小溪的流水聲宛如美妙的樂曲,風中帶着huā香與淡淡的美酒氣息,周圍一片安詳與恬靜。
阿蒙接着往前走,原野的彼端出現了巍峨秀麗的高山,他邁步登山,腳下出現了潔白的石階,沿着石階攀登而上,半山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宮殿,白色的圓柱託着精美的穹頂。阿蒙走進了這座宮殿的大門,當他邁過門檻時,卻一步踏入了不生不滅的永恆裡,離開了剛剛開創的天國。
但那宏偉的宮殿仍無聲的矗立山間,丘陵間的小溪仍歡快的流淌向草原,這個世界並沒有因阿蒙的離開而崩塌。
緊接着一道銀光出現在沙漠與草原的分界上,彷彿有人將不生不滅的永恆斬開一道裂隙來到了這裡。銀光化爲了一位金髮美女,正是手持秩序之刃的加百列。阿蒙離去時向人間發出召喚和指引,這位已超脫永生的天使終於來到了天國。
伊甸園中的其餘門徒,若是也能通過那最終的考驗,皆可到達這裡。
阿蒙站在不生不滅的永恆中,面前孤寂的虛空裡只有一朵太初蓮huā和一輪噴薄的紅日,一切與他離去前彷彿並沒有變化,但huā瓣上的那一滴“露珠”卻不見了。阿蒙向着太初蓮huā躬身行禮道:“安一拉,塞特已隕落。”
安一拉的聲音透過那一輪紅日在他的靈魂中響起:“按照約定,你將取代塞特成爲九聯神系的主神,請接受這個印記。”
阿蒙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接受什麼東西,當他在不生不滅的永恆中重新睜開雙眼,已成爲九聯神系的主神,掌管神力源泉之領域。這並不是一種單純的名銜幫號,而是實實在在的擁有。阿蒙此刻才完全真切的體會到,諸如恩里爾或塞特之類的神靈,爲何要爭奪這樣的地位?
說來也許有點好笑,阿蒙的成就已超越了神系的創世神,本不必再貪圖這種主神的地位。就像一個窖藏天下美酒的人,不必去貪圖路邊酒館的濁酒,但是嘗一口也無妨。
阿蒙已擁有自己的神力源泉之領域。?撤冷城的民衆供奉的就是他和穆芸。但是他並沒有做過某個神系的主神,兩者之間還是有些微妙的差別。
主神需要創世神授予印記神域中的民衆不論向神系中哪位神靈禱告,主神都能聽見。如果他願意去關注的話,能夠感受到這個神系的所有信奉者對神靈的所有傾訴。無數人精誠的心念,匯流成一股彷彿生生不息的力量,它能修復靈魂。這對九級神使是非常有用的”而對於一位主神來說更有妙處。
阿蒙第一次接觸這種力量,是在貝斯特當年的經歷中,如今當他成爲神系的主神時才能夠真切的感受其強大。主神能夠分辨出人們在向神系中哪位神靈禱告,通常情況下能夠汲取神力源泉之領域中最多的力量那麼主神從中汲取的力量是什麼呢?
主要就是在靈魂的力量受損時,能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至於恢復的速度有多快,取決於神域有多麼廣大、信衆對神靈的信念有多麼的精誠。但這種力量並不能讓神靈的法力更強大,也不能讓神靈的境界更高深,其極限還是取決於神靈自身的修爲。
塞特身爲九聯神系的主神,在與阿蒙決鬥時,就算不是對手原本也可能支撐更長的時間,可惜這位主神卻不怎麼稱職,或者根本就沒有從主神地位中獲得相應的成就。原因很簡單大部分埃居民衆在信念上已經拋棄了這位神靈,不再向塞特禱告與祈福。
早年阿蒙一連斬落十幾座城邦主神殿中的塞特神像時,塞特並沒有阻止,他在埃居民衆心目中的地位已經隨着那些神像一起崩塌了。後來波茲大軍遠征而來,埃居遵服,身爲帝國守護神的塞特卻無聲無息就連在人間代表神靈的祭司們也不再真心向他禱告。
這一切的發端都是因爲阿蒙,塞特心中對阿蒙的恨與怕可想而知,但這一切已經隨着塞特的殞落而消散。
阿蒙又朝着太初蓮huā行了一禮,只見那一輪紅日漸漸化爲人形,安一拉出現在阿蒙的眼前。上次在神國中見到他還是少年的模樣此刻卻成了一位責年,他的身形面目赫然就是另一個阿蒙。
阿蒙看着容顏酷似自己的安一拉,眯起眼睛問道:,“創世神您爲何爲變成了這般摸樣?”
安一拉微微一笑道:“誓願已成,心境使然。還記得您當初在埃居接受的大將軍名銜嗎?
“繼承安一拉榮耀,。而事實上現在是我請求您融合九聯神國。從那一刻起,埃居人所信奉的安一拉將不再是我,而就是您!可您卻不僅是安一拉,您仍是阿蒙。”
阿蒙輕聲嘆息:,“在別人看來,您將放棄所擁有的一切,可在您的誓願中,這一天也許等待了很久。可惜我還不能立刻取代您將九聯神國融入我的天國,這需要九聯衆神發願接受我的指引。塞特雖已隕落,但還有一位神靈並不願。”
安一拉點了點頭:,“您是說奧西里斯嗎?您想怎麼辦呢,他甚至不願意來到神國,只在冥府中求證造物主的境界,我也無法勸說。”
阿蒙露出一絲苦笑:,“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我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我曾答應奧林匹斯神系的阿爾忒彌斯,在我成爲九聯主神之後,會和她一起去奧西里斯冥府。我與奧西里斯並無仇怨,當然不會像對待塞特那樣斬落他,只是解決問題而已。”
安一拉:,“我若想發願而去,還得等到您從冥府回來之後?”
阿蒙:“是的,您已經等了足夠長的時間,不妨再多等一會兒。
安一拉想了想,又以提醒的語氣道:,“您已經是九聯神系的主神,但能否取得與主神相應的地位,還在於埃居民衆的選擇,這決定了您能從神力源泉之領域中汲取多少力量。上一任主神塞特做的就很不成功,其實早在當年,他就已經敗給了您。”
阿蒙成爲九聯神系的主神,能夠聽到神域中所有民衆對九聯衆神的禱告,還能分辨出哪位神靈究竟汲取了多少靈魂的力量。身爲主神,他還有權代表神系降下神諭,指引民衆的信仰與獻祭。
在理論上,他自然能夠吸取神力源泉之領域中所有禱告與祈福的力量,也擁有掌控整個神域最便利的條件。但是安一拉提醒的很對,民衆出於各種原因向神靈獻祭與禱告,但他們心中是否真的有這種信念,其實還取決於神靈給予的指引與人們自身的選擇。
而另一方面,埃居目前信奉的主神還是安一拉,王權守護神還是塞特,這是埃拉赫特政教改萃的最重要的內容、是不可能顛覆的國策,否則這位法老統的治地位就會受到質疑。阿蒙接受了九聯神系的印記,但是在人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仍然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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