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禮定在了二十四節氣的驚蟄這一天。
邵天澤跟顧長樂對這一天都是稍有期待的。
只不過,不同的是,邵天澤並未多想別的,顧長樂的心裡面卻又幾分夜長夢多的忐忑。
在從法國返回雲城之後。
顧長樂便派人一直密切的關注了宋家那邊的情況。
一日兩日的沒有動靜。
她去了一趟巴黎,宋家這邊還是沒有動靜。
漸漸地,顧長樂就開始着急起來。
在訂婚的晚禮服被送過來之後,顧長樂就在落地鏡前面一邊像是公主一樣端詳着自己美麗的模樣,一邊開口問邵天澤:“你說,宋雲萱爲什麼還沒死?”
也是,宋雲萱已經生病那麼久,按照道理來說,是時候,也差不多應該死了。
爲什麼這麼久了,還是一丁點兒的動靜也沒有?
她等着聽她的死訊可是已經足足等了一週了啊。
邵天澤將她的頭髮輕輕順了一下,在她的耳朵上印下了淺淺的一個吻,側眸看着落地鏡裡面的金童玉女,覺得的確是一對璧人。
“一週而已,就算是要死,有那麼好的醫療設備跟人伺候着,半個月之內也死不了的。”
顧長樂勾起脣角:“如果在我訂婚的那天,能夠聽見宋雲萱的死訊,那就太好了。”
“是啊,我也這樣覺得。”
邵天澤抱住顧長樂的纖腰。
顧長樂感覺到邵天澤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心情不錯的轉過頭,抱住邵天澤的脖子,便主動送上了自己的脣。
兩個人熱吻在一起。
家裡面的傭人都識趣的離開。
而宋雲萱在秘密回到了宋家之後,卻是皺着眉毛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個下午。
楊漾跟她說的那些話還清晰的浮現在耳邊。
三十多年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親會有那樣一段過往。
她知道父親年輕時候有過很多女人,身邊也不乏私生子跟私生女。
但是父親的偏愛,卻讓她覺得在顧家,父親只把她當成是顧家的孩子。
所以,才把整個顧家都交給了她。
也徵稅源於對父親偏愛的報答,她纔在心裡面生出了信仰。
並且將顧家當成是自己的生命,用盡一切手段跟辦法來壯大顧氏。
可是,直到她死了,都不知道,真正坐享其成的是顧長樂。
她本以爲這只是一個孤兒院的孩子而已。
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是她的親妹妹。
同一個親生父親的妹妹。
宋雲萱越是深思,就越是覺得父親愚弄了自己三十幾年。
而且,還被這個賤人給害死。
連帶着對父親的尊敬也變成了憎恨。
越是想,就越是覺得心裡面像是着了魔一樣根本就平靜不下來。
她控制不住這種狂暴的情緒。
急迫的想要宣泄出來。
擡眼看見桌子上的一摞文件跟拜訪着的茶杯甜點。
猛地就擡手,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打落到了地上。
雖然書房的地板上面鋪着厚厚的進口羊絨地毯。
但是,在瓷器落地的時候,還是發出了悶響。
凌亂的聲音傳出門外,雖然微弱,卻讓守候在門外的梅七忍不住皺了皺眉毛。
他有些擔心的靠近門口,問宋雲萱:“宋總?”
宋雲萱聽見梅七的聲音,側眸眯了眯眼睛。
梅七沒有聽見迴音,便繼續問她:“您沒事吧?”
“沒事,”宋雲萱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才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順帶着對梅七道:“你進來吧。”
梅七聽見宋雲萱叫他進去,便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走進去之後,看見落在地上的水杯跟碟子,還有弄髒了地毯的甜點,便開口:“我馬上叫人來打掃。”
宋雲萱揉着太陽穴,慢條斯理的開口:“不着急,你先讓人把我病危的消息發佈出去。”
“是。”
梅七馬上就轉身去辦。
順便吩咐了家裡面的傭人去宋雲萱的書房裡面打掃。
等把消息給散佈出去之後,傭人也早就已經將房間給打掃乾淨了。
宋雲萱卻依舊如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坐在書桌的後面揉着太陽穴。
“宋總……”
梅七知道她的心裡面不舒服,想要安慰她幾句。
但是一想,這其中的關係複雜的超出了常理。
便也就在開口之後,生生扭轉了話題:“您這個時候發佈病危的消息,會讓顧長樂跟邵天澤很高興。”
“我聽說他們已經定在這週六訂婚了,還有一天而已,給他們一個好消息好了。”
“那顧長樂跟邵天澤一定很喜歡這個好消息。”
宋雲萱冷笑了一下,脣角斜斜勾起:“除了這個好消息,我還會給他們兩個備一份大禮的。”
“大禮?”
梅七跟宋雲萱肚子裡面的蛔蟲一樣,聽見宋雲萱這麼說,就差不多猜出了宋雲萱準備的這份大禮是什麼。
但是……
“顧長樂那邊好像也收到了消息。”
“是嗎?”
“是,已經派人去跟楊漾交涉了,還有人在給她辦出國手續。”
“扣住。”
宋雲萱說的話簡單利落。
到了這個時候,顧長樂纔想起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後顧之憂,太晚了。
她宋雲萱會讓她輕而易舉的就把人給轉移走嗎?
癡心妄想的傻妹妹啊。
“可是,如果扣住,楊漾也不肯幫我們呢?”
“我既然把人給扣下,幫不幫我就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了。”
到時候人落在了她的手裡面,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她就讓楊漾好看。
她是顧長歌的時候,可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這會兒都已經被顧長樂跟邵天澤害死過一次了。
還會像是之前那樣簡單的就放過顧長樂的親媽?
不可能的。
“楊漾一定還是偏向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梅七開口。
宋雲萱也知道這個道理。
天下的母親,哪裡有不幫着自己的親生骨血,卻去幫着外人的道理。
只不過,現在已經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你把她安置在我這裡。”
梅七有些意外:“放在宋家?”
“悄悄的。”
宋雲萱微笑:“顧長樂要是也知道了自己跟顧長歌是親生姐妹的事情,爲了能夠順利跟邵天澤訂婚,肯定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梅七眯眼。
“是啊,”宋雲萱笑着道,“比如說,殺母?”
聽着宋雲萱這麼說,梅七忍不住變了變眼中的神色,有幾分同情楊漾:“那要真是這樣,這個當媽,的,一定會很傷心。”
“傷心又有什麼辦法?”宋雲萱笑着將手放在桌面上,“顧長樂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不可能爲了一個沒有對她進行過任何教養的女人而放棄邵天澤的。”
她被顧長樂跟邵天澤害死,自然也對這兩個人是什麼樣的人性有着充分的認知跟了解。
“不過,想必楊漾在被女兒下殺手之前,還會做夢的。”
“那怎麼辦?”
梅七問宋雲萱。
宋雲萱思索了一下:“不如這樣,先不要把她帶回來了,派人跟着她,但是不要被發現,還有……”
宋雲萱看着梅七,刻意加重了語氣:“絕對不能讓她死。”
宋雲萱這樣囑咐,梅七也聽的一清二楚。
在點頭之後,便出了書房去安排人。
而顧長樂那邊,卻揹着邵天澤聽到了已經找到楊漾的消息之後。
就怕不急待的當天晚上找了藉口,外出去看楊漾。
闊別三十多年。
顧長樂在顧家依靠一個虛假的身份跟年齡得到了一切。
如今雖然找到了親生母親,但是還是不希望母親成爲自己的把柄。
所以,在見到了楊漾之後,就趕緊轉身將約定見面的酒店房門給關上了。
楊漾被安排出國,但是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卻改變了主意,死活不肯按照越好的出國不說。
還堅持要求見顧長樂一面。
顧長樂的心裡面也很清楚,如果打發不了這個女人,那麼自己這場訂婚禮就會狀況百出。
即便是心裡面不想要見她。
可是,還是在思慮過後,答應了跟楊漾見一面。
楊漾在酒店房間裡面心情忐忑而期待的等着許多年不見的女兒。
在看見了顧長樂進門後馬上轉身關門的動作之後,就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去喊她的名字。
“長樂!”
顧長樂聽見陌生女人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眉毛擰了擰,顯然是不太開心。
但是想到這個女人也不能完全算是陌生女人,而是生了自己的母親。
便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後轉過頭來看楊漾。
楊漾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這個女兒了。
現在看見她,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而不是從電視媒體跟報紙上出現的模樣一樣虛假。
便忍不住心裡面的激動,上前兩步,伸出手來就想要把顧長樂給抱在懷裡面。
然而,顧長樂看見她過來抱自己,卻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楊漾的擁抱。
楊漾已經老了,就算當時生下顧長樂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正是芳華正茂的時候。
可是現在三十多年過去了。
也早就已經老的髮根生出的頭髮都在發白了。
“女兒……”
楊漾期待的看着顧長樂,非常渴望顧長樂能夠開口叫她一聲媽。
然而,顧長樂卻是抿着脣,許久都沒有喊出她所期待的那句話。
相反的,還有些冷漠的開口:“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處境,跟你公開相認是不可能的了,你還是離開國內吧。”
楊漾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在見到自己之後,首先說出來的話就是趕她走。
瞬間就愣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