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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漆黑的,一片入冬的殘雲,無主的在空中飄蕩。
一隻白色的小鳥在夜燈冷冷中悄然飛過,使黑夜更加漆黑。
寂寞的夜色中,羽子凌靠着冰涼的護欄,寂靜無聲地站在花園的路燈下,他低着頭,俊朗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橘黃色的光線重重地壓在他翩遷的睫毛上,他一動不動地站着,像是一棵沒有生氣的老樹。
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客廳裡傳來的喧鬧聲。
“漂亮——!”伴隨着叫好聲,稀稀拉拉的掌聲從各個角落裡此起彼伏地響起。
“強哥的射飛鏢技術向來是公認的一流!”一個屬下恭維地說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自豪。
手中捏着三把飛鏢,西裝革履的阿強不以爲然地微微一笑,目光平靜地望向身側一言不發的女子。
“櫻子,你來露一手——!”下一刻,他平平地退後兩步,笑着讓開了道。
“好!”
“好——!”
場上的兄弟開始起鬨,紛紛站起身來,走過來湊熱鬧。
看到伸到眼皮底下的飛鏢,櫻子面無表情地閉了閉眼睛,“我不想玩——沒意思!”她怔怔地說,語氣很冷漠。
阿強的臉驀地白了白,他尷尬地笑了笑,剛欲開口再提出一些新的建議,櫻子卻冷冷地繞過了他,快步向大廳外走去。
看着小姐冷淡無情的態度和悶悶不樂的樣子,諸位下屬互相看了看,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強哥,以前姓羽那小子沒來的時候,小姐對你多好啊!你看現在,小姐整天圍着他轉,根本就不理會咱這幫兄弟。”望着空蕩蕩的門口,一個屬下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一下。
阿強眯了眯眼靖,粗長的手指在飛鏢上撥拉了幾下,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要不要哥幾個好好教訓一下羽子凌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給強哥你出出氣。”兄弟中,又有人壓低了聲音憤懣地說了一句。
“不要亂來——!”阿強僵硬地轉過身,用冰冷的目光警告身後多嘴的人。
空氣是凝重的,客廳裡突兀地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敢說話。
夜色朦朧。
花園裡沒有一絲聲響,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夜霧,寒冷的晚風靜靜地穿梭在花樹之間。
低垂的眼睛裡閃着複雜幽暗的光,羽子凌在仔細地回憶着周圍的地形和乘船路線。
“咯——!”一罐啤酒突兀的穿透了他發怔發直的視線。
羽子凌警惕地擡頭,臉上卻恢復了以往的漫不經心。
櫻子目光復雜地看着他,拿着啤酒罐的手在他的身前冰涼顫抖。
羽子凌沉默地笑了笑,他平靜地擡起一隻手,接過了她手上的東西。
“大家都在裡面玩呢?你幹嘛老是一個人呆着,這樣會不會有些無聊?”看到他並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櫻子的心底涌出了淡淡的喜悅,她輕盈地側身,跟他並排靠在護欄上。
羽子凌漠然地搖了搖頭,他低下眼睛,手指一用力,擰開了啤酒拉蓋。
雙手握着冰涼的欄杆,身子前後晃動着,櫻子側過頭,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他線條優美的側臉,。
“我爸爸告訴我說,你想要留在這裡,是真的嗎?”她不確定地低聲問,心底驀地有些緊張。
身側的黑衣男子揚起頭灌下一口冰涼的啤酒,他輕輕咧開了嘴,笑容卻是深諳莫測的。
看着他嘲弄的神色,櫻子越發緊張得厲害了,白皙的俏臉也漲得通紅,“你爲什麼不說話?”
纖長的手指在啤酒罐壁上摩挲着,羽子凌淡笑着揚起眉,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你更想問的是,我說是爲了你留下來,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輕輕斜睨着她,語氣有些輕佻。
櫻子心底驚顫不止,她眨了眨眼睛,慌亂地避開了他過於難懂的眼神,“哪有——!”她不承認。
“沒有嗎?”暗笑在脣上顫抖着,他追問,注視着她發窘的臉色,不容她逃避。
“我……!”咬了咬嘴角,櫻子煩亂地擡起手指捋了捋臉側的秀纓,急於想要辯解,卻又開始語無倫次,“我只是怕你無聊,想出來跟你聊聊,不過現在看來,你真的很閒哦!”她一時想不到反駁他的言詞,憤而指責他。
看着她拘謹不安的樣子,羽子凌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櫻子沒好氣的紅着臉問,神色很不自然。
“我當然是在笑你了,不然你認爲這裡還有別人嗎?”散漫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身旁的男子聳了聳肩,難以理解地斜瞅着她,語調是淡淡而無味的。
“你……!”看着他狂妄的神態,櫻子又急又氣,她扭過臉就走。
羽子凌及時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猛地甩了回來。
被他充滿力道的雙手掌控着,櫻子的心跳忽然慢了幾拍,她忽然不敢擡頭看。
“你很緊張嗎?”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呼吸也近在咫尺。
“沒有!”她飛快地反駁了他,胸口急劇地起伏。
“那你爲什麼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嘴角浮起了一抹妖嬈的迷離笑意,羽子凌擡起手指輕輕劃過她滾燙的臉頰,然後寵溺的玩弄着她耳側的秀髮,口吻有些曖昧。
他的手指掠過處帶起了一陣陣驚心的灼熱,櫻子感覺到身子輕飄飄的,呼吸也越來越紊亂,她懼怕這種感覺,卻又被這種陌生的感覺強烈地吸引。
她想她是徹底陷進去了,再也拔不出來了。
怔怔地原地站着,纖細的手指在身側鬆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她的掌心裡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喘息也越來越急促,她慌亂地閉上眼睛。
“你喜歡我?”耳畔傳來了低沉的問語,伴隨着男性醉酒般的氣息噴到了她緊繃的肌膚上。
櫻子沒有說話,感覺到自己彷彿徹底被人看穿了,她忽然不想反駁什麼,任由那種陌生而又強烈的感覺帶着自己走。
花園裡有晚風吹搖着樹枝的颯響聲。
看着眼前這位沒有一絲反抗的女孩。
羽子凌感覺到寒冷的夜風吹進了他的眼睛,那種冰涼刺骨的感覺一直傳到了他的心臟,苦澀地笑了笑,他怔怔地鬆開了雙手,然後似笑非笑的後退了幾步。
離開了羽子凌溫暖的臂彎,周身的冷空氣立馬席捲了她單薄的身子,櫻子慢慢地擡起眼睛。
視線僵了僵。
她看到,羽子凌已經走了,俊挺的背影在夜色中隱沒進去,顯得孤寂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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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只開了一盞精緻的小檯燈,發出了淡黃色的柔光。
“沙沙沙………”
墨色的筆尖飛速地在白紙上勾勒着,眉頭皺得緊緊的,透出一絲認真和慎重。
羽子凌端坐在桌前,一邊回憶着這幾天閒轉的那幾個地方,一邊研究着周圍的地形,漸漸的,腦海裡便冒出了一幅清晰的圖紙來。
淺藍色的窗簾輕盈地無風自舞着,露出了雪白雪白的牆壁。
他的額頭沁出了瑩瑩的汗珠,手上的筆桿卻沒有絲毫停頓,生怕腦海裡的畫卷會消失。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生冷的話語聲。
羽子凌心底暗驚,但是下一刻,他出奇地平定了下來,並沒有回頭,只是專注地進行着手上的工作。
雙手背後,阿強凜凜地站在書桌旁,無聲地冷笑着。
他倒要看看,羽子凌在玩什麼花樣。
時間悄悄地流逝,窗外夜色漸深,霧氣更加濃重。
雪白的紙張上描出來了一個淡色的風景畫。
放下了手中的筆,羽子凌寒淺地輕噓了一口氣,然後轉過椅子,冷淡的看着身後的人。
“強哥怎麼今天會突然大駕光臨,監視我的工作不一向都是你屬下乾的嗎?”雙臂輕甩了一下,從桌前穩穩起身,他低鬱地笑了笑,平靜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情緒。
“聽說你喜歡櫻子,是真的嗎?”阿強冷着聲問,懷疑的目光犀利地劃過對方的眼睛,想要從中撲捉一些信息。
然而,羽子凌只是輕鬆地挑了挑眉,漂亮烏黑的眼睛裡是模糊不清的妖嬈霧氣。
“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我應該沒有必要向你彙報吧!”嘴角的笑容有些隱晦,他淡漠地轉過身去,將桌子上的東西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或許你應該去問問櫻子,女人的感覺往往是比較準確的……?”羽子凌頭也不回地補充了一句,語調很隨意。
阿強的臉色驀地白了白,他抿緊嘴脣,努力壓制着胸口的怒氣。
“櫻子是一個單純的女孩,我不希望你傷害她欺騙她,否則山本先生是不會放過你的…?”下一刻,他忿忿地說,目光鋒利得像一把寒刃。
卷着圖紙的手指頓了一下,羽子凌飛速地轉過身來,看着身後怒氣衝衝的人,他匪夷所思地蹙了蹙眉,“你爲什麼認爲我是在欺騙她,櫻子又漂亮又聰明,對我又那麼溫柔,我想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吧!我爲什麼不可以喜歡上她呢?”他笑謔地問,目光有些困惑。
“我看了電視,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大明星,而且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阿強注視着他的眼睛,語氣冷如寒鐵。
羽子凌的目光霍地暗了暗,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但是他很快就用陰翳的笑意掩蓋了心底的驚痛,漠然,“我是一個名人哎!全世界喜歡我的女孩子多得數也數不清,隨便找一個做女朋友,弄點花邊,吵吵新聞,增加點人氣,沒什麼不好啊?”他模棱兩可地聳了聳肩,“難道強哥你不知道娛樂圈有炒作一說嗎?”
阿強雙手握拳,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子並不容易對付。
“如果沒事了的話,您可以回去休息了。”羽子凌斜了斜眉,用眼神示意着下了逐客令。
阿強輕哼了一聲,僵硬地轉過身,快步向房門口走去。
“最好別讓我抓住你的把柄!”門口,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危言警告,“否則我會殺了你。”
斜靠着桌子,羽子凌莞爾地挑眉,神態很悠閒。
但是當阿強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後,他嘴角的笑容一閃即逝,臉色迅速陰鬱了下來。
黑漆漆的眼睛裡冒出了瑟瑟的冷光,羽子凌轉過身去,雙手重重地扣在桌角上,神色複雜地變幻着,似乎在暗自揣測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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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霧氣很重,寒冷的空氣顯得分外稀薄。
漸漸,東方的天際染上了一片片紅暈,太陽歡快地跳出了地平線,然後灑下萬道柔光。
銀色寶馬車徜徉在晨間返潮的公路上,兩邊的樹木靜靜地後退。
宇文楓的嘴角噙着迷離的笑意,心情也是歡快無比,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路況。
他的快樂是如此明顯,以至於宇園裡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到。
早上,楓少爺甚至比準備早餐的女傭們都起得早,他見了所有人都是主動打招呼說早上好,嘴角也閃着罕見的柔光。
王管家,林嫂也是笑成了眯眯眼,暗暗地想着,那個清秀如竹子一般的女孩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魔力,能將楓少爺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園子裡的侍者,女傭們,還有保安們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經過一致討論,大家終於得出了一個激動人心的結論:楓少爺談戀愛了。
“聽說那個女孩晚上要來這裡見老太爺!”
“這麼說我們都可以見到她了!”
“那個女孩長得很漂亮,那可不是一般的漂亮,簡直是人間絕色啊!”
“我看過她拍的電影,確實是很漂亮,跟天上的仙女一樣啊!”
“我們楓少爺也是帥得驚動宇宙啊!他們兩個是絕配!”
走廊上,花園裡,書齋裡,廚房裡,到處都是一片熱絡的氛圍。
冷清了許久的宇園忽然變得生機盎然起來,每個人都是喜笑顏開的,連空氣恍若都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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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琳琳——!”門鈴終於響了。
翻閱雜誌的女孩急急忙忙從沙發上爬下去,歡喜地跑出了客廳,準備開門。
可是她慢了一步。
門在她的眼前輕輕敞開了。
手中抱着一大束鮮豔欲滴的香水百合,宇文楓慢慢擡起眼睛來,神色變得有些拘謹。
“伯母,早上好!”下一刻,他微微欠身,淡定地微笑致意,目光卻殷切溫柔的望向吳瑞英的身後。
他看到了巧笑倩兮的靖晚冰。
雙手不自然的拉扯着衣衫的下襬,她呆呆的站在那裡,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着欣喜的柔光。
宇文楓輕輕抿了抿脣,然後屏息凝神地看着她,也是一動也不動地站着。
吳瑞英讓開了道,想要請客人進屋。
可是宇文楓傻傻地站在門口,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了看門口發呆的男子,再看看身後傻笑的女兒。
吳瑞英一時無語,微微嘆息一口,只能默默地走開。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流動,空氣也是安靜而透明的。
垂下了眼睛,宇文楓抱着花靜靜的走到了靖晚冰的面前,脣角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定定地凝視着她靜美無暇的臉龐,“送給你!”他的聲音因爲緊張而顫抖。
白皙的臉頰透出羞澀的粉紅,靖晚冰微咬着潤脣,輕柔地接過了他手上的花,低垂的眼睛裡亮得像午夜的星星,閃着清澈的光暈。
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樣子,“我們出去玩吧?好好玩上一天。”心底一陣陣激動和狂喜,宇文楓低啞地說,雙手緊張的忽然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漆黑的眼睫毛輕盈地眨爍了兩下,靖晚冰怔了片刻,然後輕若無語地點頭。
柔亮的光線中,他定定地望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胸口劇烈的跳動,然後平平地伸出一隻手去。
沒有遲疑,靖晚冰輕輕的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然後溫婉地笑了起來。
就在宇文楓準備拉着她往外走的時候,身後傳來吳瑞英淡淡的聲音。
“我想這束花還是插在花瓶裡吧!出去玩帶着多不方便啊!”
顧名思義,她指的是,女兒手裡抱着的那一大束香水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