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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蕭蕭的風雨聲,玻璃窗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
站在窗前的白衣女孩愣愣地望着外面黑漆漆空蕩蕩的世界。
空靈的大眼睛裡是寧靜無波的,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笑容迷離而晶瑩,像一朵靜放的白蓮。
微微皺眉,擡起手指輕輕地抹去玻璃上水潤的霧氣,她的身子彷彿是僵硬生冷的,連脣角的笑容恍若也冰冷了下來。
指尖上,冷瑩透亮的水滴順着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流淌到她滾燙的掌心裡,然後安靜坦然地躺在那裡。
垂下漆黑的眼睫,凝視手心裡那一顆顆淚珠般讓人心痛的水滴,她眼神溫柔,怔怔地出神。
天使會流淚嗎?
如果她知道人世間有這麼多的悲歡離合,這麼多的無奈心酸,這麼多的坎坷磨難,她應該也會流淚的吧?!
柔白的脣角閃着迷濛的光澤,她的眼睛清澈得像涓涓的溪流。
靖晚冰呆呆地站着,一動也不動,小小的思緒被淡淡地抽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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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喧囂了一夜後,停歇了,可是天空依舊陰沉灰暗,也沒有一絲風,沉悶潮溼的空氣瀰漫在路人的呼吸裡。
路邊的草地上,一棵棵經歷了暴風雨蹂躪的小草卻堅強不屈的伸展了腰,美美地吮吸着清晨的霧氣,散發出了衰敗前的最後一絲勃勃生機。
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帶着手套,孫程程買了鮮花和早點,急匆匆地趕來了病房。
但是當她推開門的一剎那,卻大吃一驚。
病房內。
空蕩蕩的。
確切地說。
靖晚冰不見了。
詢問了值班的護士小姐,她得到的是含糊不清的抱歉笑容,她們昨天晚上查房的時候還看到靖晚冰站在窗前發呆,氣色看起來還行,怎麼好端端的早上就突然不見了呢?
孫程程嘆息頓足,跑遍了景色蕭條的小花園和醫院的每一條走廊,都沒有找到靖晚冰的身影。
她嚇壞了。
雖然晚冰醒了過來,也肯吃東西了,可是精神看起來還很恍惚。
如果她一個人這樣冒冒然地跑出去,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萬一被那幫無聊可惡的八卦記者截住了怎麼辦?
萬一暈倒在哪兒沒人管怎麼辦?
孫程程捂住嘴,越想越害怕。
下一刻,她慌慌張張地掏出了手機,顫抖着撥通了一個號碼。
昨天,她偷偷要了助理Paul的手機號碼,以便不時之需。
本來是打算要宇文楓的,可是她總覺得宇文楓身上有一股尊貴倨傲得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勢,讓她這種小人物暗自生畏。
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助理看起來比較隨和,容易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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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淋淋的公路上,一輛黑色加長型房車急速向前行駛。
街道兩邊的各種精品商店和門市部陸續開門做生意。
雖然天氣不好,但是上班族還是齊刷刷涌出了家門,趕往各自的工作崗位。
助理Paul靜靜地開着車,眼睛專注地盯着前方的路況。。
後座上的男子面色憂鬱,眉頭緊鎖着,默默地望向窗外,深諳的眼睛裡飄起了淡淡的薄霧。
他的身側,放着一束鮮豔欲滴的玉蘭花,潔白的花瓣上有珍珠般的露珠,清亮動人。
這時,助理Paul的手機突兀地響起起來,他屏息地按了接聽,耳麥裡面傳來孫程程低澀的哭喊聲。
“晚冰不見了——!”
——
宇文楓先是冷靜的去醫院詢問了一下情況,然後驀地驚慌失措起來。
在孫程程的指引下,他們去了所有晚冰可能去的地方。
天羽傳媒大廈,靖家的老屋,維納斯家福利院,採蝶軒酒吧,墓園,還有朱力安的花園別墅裡,都沒有靖晚冰的身影。
她彷彿徹底從人間蒸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找不到她了,他找不到她了。
擡起修長的手指抵住眉心,宇文楓的眼底浮起一絲壓抑的沉痛,胸口的呼吸越來越不平。
加長型奔馳房車行駛在回醫院的公路上。
孫程程安靜地坐在Paul的身旁,絞盡腦汁地回憶着靖晚冰曾經去過的地方,可是她想來想去就這些,晚冰在這裡又沒有什麼親人,她會去哪裡呢?孫程程越想越急。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詢問護士小姐,看晚冰是否回來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空氣是冷凝的,瀰漫着窒息的白霧。
忽然。
“去外灘——!”宇文楓低沉地吐了三個字,聲音低啞而顫抖。
助理Paul得心應手的打轉方向盤,車子飛馳着轉彎,在路邊濺起了一道白花花的水簾。
然而,他錯了。
大雨過後的外灘上沒有一個人影,冷清得像是在午夜。
下了車後,宇文楓呆呆地站在空曠冷清的廣場上,找不到她的恐懼抽緊了他的心臟,抽白了他的面孔,這種不堪承受的痛楚忽然使他無力得想要死掉。
晚冰,你在哪裡?
晚冰————!
原地轉了一圈,深諳害怕的目光顫抖着,他刺入掌心的手指一陣陣發悚的冰冷和抽搐。
腦海裡閃出許多翻飛混沌的白點,心臟嘩嘩地泊血,宇文楓閉了閉眼睛,極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助理Paul和孫程程遠遠的站在他的身後。
久而久之,他們的眼底也溢出了一絲絲酸澀。
此時的宇文楓那麼的孤獨,那麼的脆弱,那麼的蒼白,那麼的清寂。
孫程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的希望,晚冰能夠奇蹟般的出現在宇文楓的視線裡,然後再也不要離開這個孤寂癡情的男子。
因爲她看得出,他愛晚冰已經愛到了骨髓裡去,融入了血液裡。
發怔的片刻,淚眼朦朧的她卻看到宇文楓折過身來,大步走了過來。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助理,他低澀地說,迷離的眼底跳躍着稻草般熹微的光芒。
Paul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