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告捷

果然如衛子君所預測,大昱十萬大軍改道奔焉耆而來,並於夜晚泅水渡河,在完全沒有預備的情況下遭到西突厥大軍的襲擊。

焉耆一戰,大昱折損三萬精兵,餘下七萬精兵退至兩國交界之沙山紮營待命。

圍繞焉耆的喀喇沙爾河,變成了紅色,漂浮的屍身,層層疊疊,那些年輕的面孔漂浮於水面,經過一夜的浸泡,已經漲白

立於焉耆城牆的衛子君,望着那條染成紅色的河流,一股悲愴突然而來。

“夜冷更聲重,

戈鐵無休眠。

守得雲開日,

不見君歸還。”

“唉——”一聲長嘆,沉痛而無奈。

“可汗仁心厚德,也是見不得殺戮之人。”身後傳來一聲脆脆的女音。衛子君回頭,說話的人是焉耆王突騎支的女兒峇児恪。這女子自從見到衛子君這位年輕有爲的可汗後,那雙眼睛便緊緊跟隨,幾乎未有一刻移開過。

“唉,峇児恪,本汗也是無奈,只是覺得這些人,都應該好好的活着,他們的父母、妻女,都在等他們回去,而如今,他們卻再也回不去了。”清澈的眸光裡閃過一絲痛。

“可汗莫要難過,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本是他們的命運,可汗如此也是情非得已。”峇児恪一雙大眼在衛子君臉上掃來掃去,秀麗的臉龐寫滿了崇拜。

“話雖如此,但,畢竟都是生命。”仰頭望天,“冬天又快來了。”

“可汗真是宅心仁厚,但這也是他們侵略我國的下場。”峇児恪隨着衛子君的目光望了過去,幾隻北雁向南飛去了。

衛子君把頭低下來,“可是他們又有什麼過錯呢?他們只是聽命而已,錯的人,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啊。”

她記得,曾對他說過,叫他做一個仁德聖主,可是他又是如何做的?

“可汗——”焉耆王突騎支走過來,身後跟着他的弟弟頡鼻葉護、哥舒闕俟斤和賀魯。

頡鼻葉護顯得興高采烈,“從沒有打過這麼痛快的仗,哈哈哈……可汗,宴席擺好,我們快快慶祝一下吧。”

“有什麼可以慶祝,戰爭還遠沒有結束。”衛子君擡起眸淡淡道

“那可汗還命我們擺宴?”頡鼻葉護有些不解。

“我們總要給敵人做個樣子。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大昱還會夜襲。”

見幾人都有些詫異的模樣,衛子君又道:“他們退得如此之遠,便是想給我們一個他退守休整的假象,他們也必會認爲,我們料定他們敗退暫時不會進攻,而便會疏於防範,所以他們必會整裝偷襲,而且方法與上次一樣。而今晚,將是我們最疏於防範的一晚,哥舒闕俟斤,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臣知道,今晚一定好好部署,讓他們與昨天一樣吃鱉。”哥舒闕俟斤哈哈大笑。

衛子君點點頭,“突騎支,你趕製一萬套大昱的軍服吧。”

“可汗,有什麼用嗎?”突騎支有些不解。

“總會用得到的。”依舊是淡淡的一句。

慶功宴熱鬧異常,焉耆幾乎所有的官吏貴族都參加了這個宴會,而那些身着鎧甲的軍人,卻嚴整肅穆地等待夜晚的來臨。

“可汗,臣代表整個焉耆民衆敬可汗一杯,有了您,我們西突厥纔會這樣強盛,有了您,我們喝上了糧食釀的美酒,您是同天及天生的可汗,上天派給我們的守護神,是我們的太陽,我們的天神。”突騎支越說越激動,一仰頭咕咚喝下一大碗酒。

衛子君嘴角抽搐一下,這一大串的讚揚讓她掉了一地的雞皮。

“可汗,爲何還不見可汗娶妃?您是我們的可汗,更應該早日娶妻早誕子嗣啊。”突騎支紅着一張臉膛,又道:“可汗如不嫌棄,小女倒是很喜歡可汗。”

“大哥,不是可汗不娶妻,是可汗有苦難言。”頡鼻葉護說罷,又扯着大嗓轉向衛子君,“可汗,您那病還沒好嗎?可汗沒找個名醫徹底醫醫嗎?”

“呃?醫什麼?”衛子君沒想起自己有什麼病。

“可汗的隱疾啊!”頡鼻葉護的大嗓門蓋過了所有的聲音,“可汗還這般年輕,不能人道豈不是人生少了很多快事?”

衛子君臉上一陣糾結,脣角抽搐了半天,方擠出幾個字,“這毛病,已經是痼疾,無法醫治了

。”

唉——衆人又是出一聲嘆息。這般好風采,可惜了,可惜。

一旁的賀魯聞言,面無表情。不能人道?只怕是不喜歡女人吧。側頭過去,低聲道:“風只怕是不喜歡女人,獨愛先王吧。”

見他又開始說起風涼話,衛子君很無奈,“賀魯,我與先王清清白白你可相信?”

“就算我相信,又如何?你們躺在一張牀榻,他豈會眼睜睜看你躺在那裡,還能忍住不摸摸、親親?”想起他睡覺的可愛模樣,誰能讓他白白躺在那裡?不知道都摸了哪裡了?哼。

“你……”衛子君氣得轉臉,長舒口氣。

賀魯不理,抓起酒壺,又把衛子君的杯子注得滿滿。

衛子君望了眼滿滿的酒杯,看向賀魯,“賀魯,怎麼你好似想灌醉我呀,你這是何意?這般拼命倒酒?”

賀魯眨眨眼,“哪有,你很久沒有飲酒了,我只是想讓你忘記煩惱。”

“忘記?今晚還有戰事,我又怎能忘記。”

衛子君沒有再飲,並非擔心戰事,她相信自己的部署是萬無一失的。回到房中,也沒有睡意,想起河中漂浮的幾萬具屍身,實是無法安心睡去。手執書冊翻了兩頁,竟也是看不下一行。

“可汗?睡了嗎?”一個女聲在外面響起,好似峇児恪。

“峇児恪?有事嗎?”衛子君試探輕問。

“可汗,臣妾看您白日沒吃多少東西,給您做了一碗粉湯。”外面的人回道。

不忍心一個女人端着碗候在外面,雖懶得應酬,還是開了房門。

峇児恪笑着走進來,“可汗的侍bbs. jo衛好厲害呢,從頭到尾跟着來的

。”

衛子君看了眼跟在身旁的哥舒伐,示意他先退下。峇児恪這纔將粉湯放在几上。

“可汗快吃吧,您的附離都試過毒的了。”峇児恪似乎還是很介意哥舒伐的行爲。

“峇児恪不必放在心上,只因本汗曾屢次被刺,使得他們謹小慎微起來。”衛子君喝了一口湯,讚道,“峇児恪好手藝。”

峇児恪羞澀笑笑,坐於青銅鏡前,拿起一把木梳,梳理自己的長。薄覆鉛粉,輕點胭脂,手執螺子黛,喚道:“可汗,幫妾身畫眉可好?”

衛子君一怔,“天色已晚,峇児恪不去歇着,還畫這些作甚?”

峇児恪嫵媚一笑:“可汗,你還不知,您睡的就是臣妾的房間啊,您要臣妾去哪裡歇着呢?今晚,臣妾睡在這裡可好?”

衛子君輕輕一笑,“我真是無所謂,只是峇児恪的名聲怎麼辦,峇児恪還是請回吧。”

峇児恪拿起螺子黛走向衛子君,“可汗幫峇児恪畫完眉,峇児恪便回。”

衛子君勾脣一笑,“好,畫醜了可不許哭哦。”接過螺子黛,認真畫起來。

一會兒,笑道:“畫好了!”

峇児恪仰頭看着衛子君,身子前傾,趴在她的懷內。

“峇児恪不是說,畫好就回嗎?”衛子君輕問。

“可汗,趴一會兒就回。”峇児恪答。

衛子君笑出了聲,“峇児恪回吧,我真的累了。”

也是這個峇児恪給鬧的,衛子君真的累了,沉沉地睡了。二日一早,起了身,一件事便是急急登上城樓,向河中望去,當望見河裡又多出的屍身,舒了口氣,眼中的痛色卻是加深了。

這一次夜襲,大昱軍又損兵兩萬,繼續退居沙山。而原本圍住高昌的軍隊也迅撤離,沿着邊境,趕至沙山與大昱殘兵會合。

見此狀況,衛子君知道,他們要動大規模攻城了

晚秋的夜,月明星稀,秋霜染地,寒意乍來。

衛子君換上一身黑色薄綢衫,悄悄由室內走出。

“你要去哪裡?”賀魯見她這身裝束,知道她一定是要出去。

“燒糧草!”月光將她的臉映得透明,她的黑色綢衫與月色融爲一體,只有那異常透白的皮膚在月下閃着光澤。

“一個人?”賀魯不可置信。

“嗯!”衛子君點頭,輕聲道,“不要驚動任何人,我不保證這裡沒有敵人的耳目。”

“爲何不派他們去?”賀魯擔心。雖查知那糧草在兵營二十里的一處隱秘林地,但卻有五千精兵在看管,萬一他有個閃失?賀魯不敢想下去。

“你以爲我傻到去夜闖敵營?我不過是射箭而已,可是他們的射程達不到,我不想他們去送死,不如我一個去。”衛子君不想解釋,推開他,“記住,不要對別人說。”

“等等。”賀魯一聲輕喚,“我與你一起去。”

衛子君不耐煩,“你不要給我添麻煩,萬一被現,你便會成爲累贅,想要逃跑都難。”不再理會他,一翻身,從城樓飄下。

越過那條遍佈屍身的河,向遠處的樹林竄去。

還沒走多遠,便聽到後面跟來的聲音。一嘆,他倒是執着。

大約後半夜,他們便來到了那片隱秘之所,地處平整,後方有沙丘,左側是樹林,巡邏的士兵手持火把一隊隊走過。

可是他們卻沒有現糧草,那最大的可能便是,糧草被移入了林中。這片隱秘的林地,地處險惡,鮮少有人知道此處,想必,大昱軍應是有西突厥人做嚮導了。

見不到糧草,無法放箭,深入林中又會被敵人現。幸好,她做了準備。

緩慢的等待,一直等到大約四更天,此時是人體最疲倦睏乏的時候

打開包袱,裡面露出一套大昱軍的軍服,取出便要套上,手卻被賀魯一把抓住。“我來穿!”

衛子君用力甩開他,快快穿好衣物,“老實呆在這裡,不要給我惹麻煩,無論什麼情況出現,都不要動。”說罷,一縱身,飄進樹影裡。

腳尖輕點,由樹上飄過,約半柱香的時間,終於現屯放糧草之地。令人驚喜的是,林地外圍雖全是士兵,看守糧草的卻不過幾人。更令她欣喜的是,這些蠢貨,以爲這裡地勢隱秘,無人知曉,便疏於防範,居然將馬料與大批的軍需輜重也堆在一起。

身形一展,由樹上緩緩落下,大搖大擺的走上去。一個士兵迎上來,衛子君走過去,狀似親密地摟住他的肩,未及士兵反應,已是點了他的穴道。她不忍心殺他。

不到半柱香功夫,十幾個守衛都悄悄躺下了。

不一會兒,火光燃起,由一小簇火苗,逐漸漫延起來。林外,巡邏的守軍卻依然踱着方步。

那火沾了淋上去的油,愈燒愈旺,熊熊火勢直竄上了樹梢。

爲了讓火勢燃得更大,衛子君拾起守衛的陌刀沖霄而起,縱橫翻飛於熊熊大火之上,衣袂飄蕩,銀芒如水,無數的枯枝層層疊疊飛落滿地,就着火勢烈烈燃燒。

秋風卷地,混着林地枯枝,樹枝燃了,樹幹也燃了,滾滾濃煙沖天而起。這火,是救不得的了,這乾燥的秋,明日,這裡該是一片禿地了。

終於有人現火勢,喊了起來,幾千守軍衝入林中。同時,衛子君也聽到了林外的打鬥聲,一定是賀魯這個傻瓜。

衛子君縱身躍出,衝向林外打鬥之地,便見到賀魯邊打邊向林中衝來,無數的箭跟着射去,賀魯轉身一一擋開,卻未料到身後的林中又倏地飛出幾支利箭,直向他的後心刺去。

連衛子君也未能及時現這偷襲,這箭,他是躲不過的。

“賀魯——”衛子君大叫一聲,飛撲過去,如一道閃電,穿裂天空,搶在那箭到之前將賀魯挾起,但畢竟還是晚了,肩頭倏地一涼。她沒有回頭,直入林中,挾着賀魯跳上枝頭飛馳而去

後面的箭不斷射來,卻沒有她的度更快,幾個閃跳人已去了一里開外。

“你受傷了?”懷中的賀魯看見了她肩頭滲下的血,“快放下我!”

“小傷,回去再說。”衛子君沒有理會賀魯的要求。

“快放下我——”賀魯喊道。

無奈,衛子君在一處隱秘的林地放下賀魯。

“給我看看。”才着了地,賀魯便上前撤掉了衛子君套在外面的軍服,露出了裡面的黑色薄衫。她的肩頭一片溼濡,顯然是被血浸透了。

“刺啦”一聲,賀魯撕開她肩頭的衣衫,染了血的肩頭露出,衛子君往後一閃,被賀魯一把扯住。

“擦傷而已,箭都沒在上面。”衛子君扯緊肩頭的衣衫,唯恐衣襟滑落下去。

“的確是擦傷。”賀魯掏出絲帕將那血漬擦去,“怎麼流這麼多血。”

肩頭一熱,賀魯滾燙的脣覆上,衛子君心頭一驚,“賀魯,你……你做什麼?”

賀魯不答,脣依舊覆在上面。

“賀魯,快放開。”衛子君低聲道。

“別吵。”賀魯在她傷口旁邊咬了一口。

衛子君大怒,“你咬我!”

“別吵……別吵……”賀魯呢喃道。

衛子君身體一僵,賀魯的雙臂由身後圍了過來。

“賀魯!”衛子君低呼,“……你……”

“你好吵……別吵……別吵……”

“別吵……”

二卷突厥篇

第91章 結盟第140章 柔情第114章 心痛第10章 緣起(一)第143章 遇險第40章 探望第126章 書信第38章 做媒第69章 傳位第117章 暈厥第36章 惡徒第39章 確認第49章 同寢第87章 失策第47章 美男第42章 錢塘第33章 秘籍第136章 送信第56章 斷義第97章 怒吻第119章 春毒第125章 送別第124章 撞破第140章 柔情第72章 天災第131章 飄逝第133章 思念第16章 聯吟(一)第114章 心痛第36章 惡徒第6章 決定第35章 成交第113章 逃避第68章 推測第29章 開業第44章 比試第143章 遇險第23章 生辰(四)第87章 失策第22章 生辰(三)第105章 被圍第27章 傾談(一)第106章 攻佔第55章 賀魯第42章 錢塘第139章第11章 緣起(二)第42章 錢塘第134章 調教第36章 惡徒第61章 舊情第122章 飄落第38章 做媒第63章 輸贏第95章 親王第125章 送別第105章 被圍第75章 羞辱第57章 高昌第101章 請婚第71章 戰事第72章 天災第20章 生辰(一)第89章 親情第93章 大興第29章 開業第63章 輸贏第65章 親人第91章 結盟第74章 破敵第56章 斷義第97章 怒吻第31章 劉氏(一)第42章 錢塘第65章 親人第85章 對峙第132章 心碎第12章 緣起(三)第124章 撞破第50章 離愁第139章第79章 識破第99章 和解第13章 緣起(四)第65章 親人第64章 強吻第125章 送別第50章 離愁第117章 暈厥第143章 遇險第72章 天災第129章 相見第139章第127章 談判第61章 舊情第74章 破敵第88章 逃離第130章 重傷第59章 因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