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山門之外袁天罡與郭璞並排而立,二人眉宇凝重,在他們身後此時已齊盡天師府九成弟子。
而此時已是戌時,黑夜降臨讓衆人猶如置身混沌之中。這一刻歲月星辰刻畫在他們頭頂,縱橫交錯的山脈被他們踩在腳下。
前途迷茫的命運讓他們試圖尋找出一個答案。
“你說……誰會先到?”郭璞重新尋了一根狗尾草叼着淡漠的問道。
“當然是獲得師叔靈蝶之術的張若虛。”
袁天罡一手揖前一手負後又恢復了之前儒雅的樣子緩緩說道。
哦?
郭璞挑眉一雙天生不屑的眼神盯着重新恢復淡然自若的袁天罡看着。
隨後他嘴角扯起像是十分贊同:“也對,天生癡郎張若虛,孤篇一章蓋全唐。他的性情與人品一直都更受女人喜歡。”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師叔下山總喜歡帶着他的緣故。”
袁天罡提及師叔二字讓二人陷入深思。
隨後袁天罡對着星河流轉釋然:“世事如棋兮易水難拙,天道亙古兮自轉不停。”
他一攤手繼續道:“掌中迷離脈紋早已自定運數,漫天仙神即將叩響天師大門,老君負劍在雷劫中悲歌,羣雄在天道命數中隕落,唯有星火尚存得以死灰復燃。”
“一切的一切從師傅執意喚醒小師弟起便朝着既定的方向發展,任由我們如何從中干預都被天道戲耍的丑角一般。”
說道此處袁天罡死死的捏緊拳頭,捏到拳頭髮白,面無血色,最後他苦澀的攤開手掌眉眼裡盡是失望。
郭璞望着此時的袁天罡一陣擔憂,因爲他知道袁天罡的道心已經開始不穩,於是他開口安慰到:“當年師傅曾找你要過一簽,問的便是逆天改命之事,你曾言若是硬要逆天而行天師府終有一天禍至滿門。
可後來你知道是爲了師叔的孩子後明知不可爲還是硬着頭皮想辦法,想到了讓小柒晚復活八百年的辦法以此來躲避天道,抱上山之後知道是天帝命更是改寫命格,不替小柒賜名,還與大師兄委身天師府隨時隨地可以保護好小柒。”
郭璞一口氣說了很多,每一句都是讚賞誇獎讓一旁的袁天罡杵在那裡怔了許久。。
他怔了一會兒隨後便明白郭璞的好心,他苦笑一聲也不在糾結自己的道心,反而是轉頭望着身後挺立腰板的師弟們:
“大家都一樣不是嗎?師兄們自然不用說了,腳一抖三界都要爲之一震。師弟們更不差哪裡去,每個人都是天縱之資被師傅選中,明明苦修百載便可位列仙班,再次也能開山立派或是成爲道中豪傑。”
“但是卻爲了小柒,爲了天師府可能到來的劫難放棄修行出世入俗拼命去存功德嘛!”
袁天罡說道此處眼眶紅了起來,他們天師府十傑耗盡心神去護着小柒那是因爲他們從小是被小柒的母親也就是他們的師叔照顧大的。
對於小柒的母親他們有各種情感,如師如母亦如姊姊。
所以他們纔會殫盡立竭的將這份恩情寄託在小柒身上。
可在場的師弟們入山時大抵沒有承過師叔的教誨與指導,更談不上恩了。
但他們十八年前集體第一眼見到襁褓之中的小柒便決定,即使他們說明了小柒的身世每個人都沒有退縮過。
只是他這番話卻引起了衆師弟不快:
“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天師府只有幾位師兄把小柒當着寶貝看嘛?”
“小柒那可是我們所有人的開心果,修煉那麼枯燥無味哪有和小柒在一起開心,所以我們是自願的!”
“對,就是,這話太見外了,小柒不僅是我們的開心果,我們更拿他當親弟弟看,爲了小弟別說是拼命攢功德了,就算要修爲做哥哥的二話不說也全部渡給他。”
袁天罡見着這些師弟爲了小柒與他爭的面紅耳赤的樣子內心卻是滿滿的感動,只不過下一句卻讓他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切,裴鬆,你忒小氣了吧?學學人胡曉,他可是說爲了小柒這條命都給。你給嘛?”
“怎麼不給?我不僅給,還第一個帶頭給!”
裴鬆叫喊着跳了起來生怕落了氣勢的樣子引的衆人連連鼓掌,連郭璞都忍不住拍掌讚歎:“論修爲本事我郭璞連大師兄都不服,可論吹牛和送命我郭璞對你裴鬆甘拜下風。”
“我們也甘拜下風。”天師府弟子抱以大禮對裴鬆表示服氣。
咳嗯。
正在此時袁天罡咳嗽了一聲:“諸位師弟們,恭迎師兄歸山。”
衆人神色緊張。
一道蝴蝶翩翩飛舞而來,它的翅膀拍動間留下熒光粉末擦拭黑夜,隨後幻化作一個拎着酒壺的書生出現。
“恭迎六師兄張若虛歸山。”
緊接着在他旁邊竟然突兀般出現一個道士,那道士眯着鼠眼笑嘻嘻的捏着自己的山羊鬚。
“恭迎四師兄左慈歸山。”
在跟着一個濃眉大眼下巴長着一顆黑痣的術方士衣袍鼓動間從天而落。
“恭迎八師兄葛洪歸山。”
隨後一道鶴唳清鳴,一隻神采飛揚的仙鶴託着一個兩邊鬢角留着白鬚發的灰袍老者緩緩落下。
“恭迎三師兄黃石公歸山。”
緊隨齊後雙目凹陷顯得清瘦病態的管輅踏上上門石階。
“恭迎五師兄管輅歸山。”
吼。
威震八方的龍吟聲響起,一條百丈五爪金龍盤旋而下護着其中身着白衣眼神惺忪的男子落下。
“恭迎十師兄陳摶歸山。”
嗡~
一道金色弧線光點出現在人羣中間,隨後冷漠的王禪面無表情的一步踏出。
“恭迎大師兄王禪歸山。”
這一句在場的所有人抱拳說道。
王禪從紫陽輪中出來,他掃眼望了一遍兩旁神態各異卻氣勢十足的衆人:
“三界五行,萬千宙宇。七十二道,唯我天師!”
“七十二道,唯我天師!”
衆人慷慨激昂的拱手說道,眼神裡充滿了自信與自豪之色。
唯獨在場的天師府九傑眼神各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而管輅一眼掃去望着自顧自拎着酒壺喝起來的張若虛頗爲不滿:“若虛,這裡是龍虎山,不是你的明月橋。”
“呵,我還以爲誰在這裡大放厥詞,原來是管輅呆子。”張若虛擦拭掉嘴角遺漏的酒水唾鼻說道,臉上掛滿了濃濃的不屑。
“呆子?按輩分他是你師兄,一口一個呆子我看你是目無長輩。”一旁的葛洪雙手插進衣袖裡橫眉豎眼的對着張若虛說道。
“葛洪,誰都能說他,唯獨你不能說他。”郭璞咬了一口狗尾草挑眉說道:“別忘了當年若不是你護法不力又怎麼會造成師叔胎像不穩從而走火入魔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至少葛洪知道愧疚一直在贖罪,包括我們所有人都在努力償還當年的愧疚和無力。可唯獨老六卻跑去和凡人談情說愛,不僅如此還鬧出天大的笑話,凡人壽命有限,一晃眼皮囊就糟透了,可老六呢硬是要與一個行將就木的婆婆在一起,最後還去地府阻礙那凡人投胎。搞笑呢?老六,你知道別人怎麼稱呼你?”黃石公掂拎着白鬚發瞥了一眼醉醺醺的張若虛。
“地府釘子戶!”陳摶迷糊間想起什麼嘲笑了一聲。
“我活我自己的,又不活給別人看,他們愛怎麼說怎麼看與我何干?”張若虛擡着酒壺一陣晃悠,眼神裡充滿了淡漠無感:
“活得開心不做神仙我也高興。”
“活得不開心,天帝給我坐我也覺得屁股膈的慌。”
“呵呵,那我來幫你做凡人好了……”左慈笑眯眯的捋着自己的山羊鬚:“只要看着我的眼睛進入我爲你創造的幻界裡,你想愛誰,想做誰都可以,豈不是美哉快哉?”
“我看你們都是閒得慌,這麼多年還要計較當年之事,可曾有人記得我們十傑當初也是一條心的?”
王禪皺着眉頭言語中充滿斥責,而袁天罡兩個手指相互搓了搓:
“是十二個,當年王長、趙升戰死青山城,這才由我和左慈頂上來的老四老九。”
“呵,你不說我都忘了,位置是可以頂的,剛好我想試試大師兄的位置舒不舒服。”
陳摶雖然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挑釁。
“你,可以試試。”王禪只是一眯眼一股強大的氣場無形中泄露出來震懾的山風都停止了呼嘯。
這一刻除了十傑能保持淡然外,其餘弟子皆是面色蒼白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