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牀,伸了個懶腰,骨頭關節那兒響了好幾聲,就感覺身體裡的‘零件’好久沒用過了一樣,從房間裡出來,客廳裡擺着的供桌依舊保持原樣,前面的香爐上插着三根香,正燃燒着,煙霧徐徐上升,整個客廳瀰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很快,她又聽見了好多人說話的聲音,一看,家裡的大門半掩着,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她先去胤靈的房間看了看,他不在那兒,家裡其他地方也沒有他的身影,她就好奇的走到門口,在那門縫邊偷聽。
“你這人怎麼能亂說話呢?我的第一個孩子夭折了,讓我那麼痛心的事,你居然用來瞎編故事,你以爲我媽老了,就好騙了是不是?你這種人簡直太可惡了!”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王一緣之前並沒有聽過。
“哎呀,女兒,你別那麼激動,萬一這小夥子說的是對的呢?要不就讓他試一試吧?”聽着此刻說話的人的聲音,倒有點像隔壁大媽的聲音。
“我不同意!別說我會不會信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就算我信了,我也不認爲我的孩子會變的那麼壞!我孩子還沒來得及見到這個世界,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就夭折了,他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怎麼可能會變成你說的那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陌生女人的說話越來越激動,最後竟然淅淅瀝瀝的哭了起來。
然後便聽見有一個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說道,“媽媽,你別哭了.”
“我明白了,決定權都在你們手中,我不會強迫你們做任何事,我只是出於同情,提醒你們一句,你女兒以後最好不要再到她外婆這裡來玩,因爲那種東西,要找的就是未成年的小孩兒。”是胤靈的聲音。
“胡說八道!”
王一緣被那女人的吼聲給嚇到了,連忙縮回客廳裡,不久後房門被打開,胤靈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看到王一緣正呆呆的看着他,胤靈沒有任何解釋。
剛纔那些話肯定是對胤靈說的吧,在她看來,說的挺重的,她便開口想要安慰一下他,“這個,現在吧,不是人人都願意去相信你說的那些東西,有些人是會出言不遜,你不要往心裡去,還有我呢,我很願意跟你學這類知識啊,就看你願不願意教我了.”
胤靈坐回沙發上,轉頭看她穿着件睡裙站在那裡,可能剛剛起牀吧,頭髮都還亂糟糟的,低着頭,雙手握在一起,一副不自在的樣子,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好可愛啊!
“你是在安慰我嗎?”
胤靈挑了挑眉說道,一絲詭異的笑意浮上脣邊,然後便又見她慌忙的想要解釋,一慌張,她的臉就又紅潤起來,連眼神都不敢和他對視了,總是飄忽不定的左看右看。
“我,那個,我剛剛聽到你們的對話,我,覺得她說的有一點點過分,所以,我想,我覺得你會心裡上不舒服吧,所以.”王一緣這句話說的亂七八糟,慌慌張張,最後卻見胤靈他擡手朝自己招招手,好像是要讓自己過去他那邊?
她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邁步走到他的身邊,離這麼近了,胤靈的手長腳長的,伸手一拉住她的手腕,就將她給拉進了自己懷裡。
她反抗不了呢,因爲被他緊緊的抱住,一隻手從她的頭頂,順着長髮摸到了底,然後說道,“我很高興啊。因爲,不管你找什麼理由,都隱藏不了我現在在你心裡的位置,你隱藏不了,也忽略不了,我說的對不對?不過,你不用擔心,對我說過更難聽的話都有,我不至於被這麼一句話就打擊到了。”
是啊,他這一行業,本來是亦真亦假,罵的人有,信任的人也有,他從不強求什麼。
王一緣不說話,身後的那隻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撫摸,感覺上怪怪的,而那股她從一開始,說不出來的味道又再一次充斥了她的鼻腔。
第一次和胤靈近距離的接觸是在李家村的田埂上,他倆不過是像路人那樣擦肩而過,可是那一股她說不出來的味道,卻一直被她的鼻子記錄着,昨晚睡覺,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是濃濃的,但意外的卻好像有安神的功效,很快她就靜心下來睡着了。
這一次她終於鼓足勇氣問出了口,“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胤靈似是一愣,沒料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或者從沒想到她會去關注這樣一點,神情變得有些嚴肅,擡眼看向客廳對面牆邊放着的供桌,然後說道,“死人的味道。”
胤靈七歲的時候,因爲調皮犯了錯,跟着父親一起去胤族祠堂祭祖的時候,打翻了擺放在靈位牌前的一個黑色的小陶瓷缸,陶瓷缸碎了,裡面的裝的東西全都灑到了地上,白白的,像是灰塵,被風一吹就飄得到處都是,也撒了他全身都是。
因爲這件事的錯,被他的父親丟進了山上的一個小黑屋,一關就是三天,周圍沒有任何人煙,茂密的樹林子裡,只有那一間石屋,被關進小黑屋期間,時不時還會聽見奇怪的聲音。
可小黑屋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封閉的大門,那纔是真叫伸手不見五指,眼前看不見東西,耳朵變的更靈敏,聽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也是着實把那麼小年紀的他嚇得不輕。
而且,關進去一會兒後,他就會失去時間意識,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是後來聽他母親說道,才知道自己被關了三天。
他三天沒吃飯,一天只有一碗水,有人開門給他端水來的時候,那是他唯一的機會去看外面的天空,從此他便開始嚮往外面的世界,不想再被禁錮。
可除了那一碗水,每天陪着他的,還有那飄散不掉的奇怪的味道,他聞聞自己的衣服,上面濃濃的味道嗆得他咳嗽了很久,那時他非常討厭那個味道,在小黑屋裡,脫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可是那個味道好像深入骨髓了,脫掉衣服後,他發現自己的皮膚上早已沾染了那個味道。